《鸾凤曲》戏骨

15、试罗香

　　“你不是一向最爱拔头筹，我听说这次的清倌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怎能让别人抢了去。”
　　朱砂一副贴心挚友状，此话一出，她顿时颇为喜闻乐见的看见方小将军脸色开始不妙。
　　事关男人尊严，想必一向爱面子的方小将军也不会告诉朱砂他不举。再三阻挠未果后，方狄脸黑如墨地与朱砂一起踏入了红香院。

　　方狄一路龙行虎步，气势惊人，连相熟的美人都没人敢轻易触霉头，进门之后，眼见离开场还有段时间，方狄甩上门掏出一叠纸摔在朱砂面前。
　　朱砂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清后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打算拿银票砸我，正感慨你突然开窍了，没想到……”
　　方狄：“……”

　　“你不是要方家历任主母资料？”方狄凭空背了个铁公鸡称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袖子顺着扬起的手臂滑下。
　　朱砂一眼瞥见他手臂上露出的新鲜血痂，顿时了然，“为这东西受了不少罪吧。”
　　方狄有些不耐地抬手将伤处遮住，“小伤而已。”
　　方小将军为人一向重义气，认定的朋友即便刀山火海也可一闯，自是不会露出难处给人看。只是不知这以肉身将将军府的机关来来回回踩过一趟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这背后方烈煞费了多少苦心。
　　朱砂伸手接过，随意翻了翻便皱了眉，“就这么点？”
　　“从来主母都是一言带过。”方狄不免有几分尴尬之色，他大包大揽之下却没能做出十分，总归是心里有几分疙瘩。
　　“还真是眷族一贯的作风。”朱砂眯起眼，“没有用处的生育工具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方狄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颇为刺耳，却偏偏挑不出错处，“玳凌呢？”
　　“回家去了。”朱砂随口答道，方狄下意识揉了揉耳朵，以为听错了。
　　朱砂拍了拍头，想起一事，“方将军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动向？”
　　“将军”二字满是浓浓的调侃之意。
　　“说起来倒还真有，他召集了方氏全族近日汇聚于云州城……”说到此处，方狄狐疑地顿了顿，“你没发现府里人多了不少？”
　　朱砂轻咳一声，“我只看见你那群美人成天在院外晃，旁人还真没见着。”
　　方狄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他只知道自己后院不安分，倒是不知道自家美人们已经多到能盖过大批方氏族人的地步。
　　朱砂眸子转了转，笑眯眯开口，“方小将军，可想得起你后院有多少美人？”
　　这下倒是问住了方狄，只是这人滑溜得很，轻描淡写径直将话题转了开去，“方氏族人说起来不算多，但是如果加上旁支数目却是颇为可观。”
　　朱砂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去，“旁支？”
　　“没错，方氏本族一直人丁寥寥，但是旁支却是繁荣昌盛，可惜祖训只认主族。”
　　回想起先前和方烈的约定，朱砂心中了然。这是方烈打算开始从旁支下手试炼药性了。与其说珍惜方狄的性命，不如说此人更在乎这唯一的机会，力图达到万无一失。
　　不过在她没有提供关键药引的情况下，方烈却是如何进行他的试炼？
　　朱砂沉吟了片刻，“那些旁支的人都住在将军府？”
　　“怎么可能。”方狄摆了摆手，“北街专门清了几条巷子出来住人，只有当真亲近的才能进府，那些不知道哪门子的远亲自然是住在外头。”
　　朱砂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方烈这一大张旗鼓的召集族人，自然会有想占便宜的宵小意图蹭几分利，只是这利虽然大，却是得拿命来换。

　　两人闲话打趣一阵，便专心等着清倌出场。
　　朱砂不动声色打量着方狄的侧脸，这人在这段时间想必经历了以前根本闻所未闻的神异灵怪之事，还能保持平常心倒是颇为难得。
　　方狄极为敏锐，一眼瞥过来，“何事？”
　　朱砂伸了个懒腰，反手一指他身后，“清倌来了。”
　　方狄的面色僵了僵。

　　云州城内的欢场向来一掷千金，达官贵人们为买美人一笑从来不惜手段，而红香院更是其中翘楚。
　　方狄和朱砂在二楼一贯有固定包厢，此时自是不必混在大厅那一干人中翘首以盼。这贵宾间的好处可不仅仅是个清静，清倌在上场前固定需要往各个包厢来回巡走一趟。请贵人们赏个脸暂且不说，这些人个个非富即贵，但凡是落了个好印象，这开.苞也能拍个好人气。贵人们也能落个惜花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进来之人即便如朱砂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愣了愣。
　　“朱砂小姐，方小将军。”来人并非他们所以为的清倌，反而是一个极清贵的男子。一双含情目脉脉瞧过来，配着那一身不可侵犯的凛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今夜换人了？”方狄食指在桌上磕了磕，脸上不悦之色甚浓。
　　自来没听说过传言放出去，临场换将的事情，更何况这是红香院。
　　“方小将军请息怒，”男子轻轻一笑，展颜之时浑身清贵之气非但没有失了，反而多了几分蚀骨的媚意。
　　红香院看起来是下了血本，时人视男风为风流，这男子想必也能拍个高价，可是为何……
　　“红香院换了主人，今夜原定清倌不变，至于我……”男子微微往侧一让，身后跟着的其余两名美人也现了踪影。“以及这几位，都是今晚的余兴项目，请二位多多捧场。”
　　方狄忽然笑了起来，起身随手勾住那男子下颔，别有用意的捻了捻，“就你这般姿色，也只能混个余兴项目？”
　　能训出个娇媚小倌，任凭哪个勾栏都能做到，但是若是像眼前这种，怕就不是一般手笔了，常人更是连见一面都不可得。而就这样的资本，却还只能换个余兴，今晚的正餐倒是意外的令人期待。
　　诸黎使了个眼色，跟着的小厮一一斟上酒，“诸黎资质浅薄，不敢扰了贵客，先干为敬。”
　　他一点风尘之色不显却周身媚意，身后那两名男女也顺次上了前来一一敬酒，朱砂的目光一直停在诸黎身上，别有用意地转了几转。
　　“请容诸黎暂时告退。”诸黎大方自若地任她打量，恰到时机地行了一礼，避开了朱砂更深层次的探究。
　　这个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青楼里向来爱玩这一手，勾起人兴趣之后便抽身而退，至于想一亲芳泽，开路的雪花银是万万不能少。
　　诸黎以及身后一男一女，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品相，一清贵，一温润，一骄矜。虽说都是欢场爱走的路子，但任何一路若是走到了顶，那也是难得。
　　“这新老板倒是会揣摩人心，”朱砂眼见三人离了房间，这才点了点头。
　　“还不错，”方狄懒懒支在矮桌上，不怀好意地一笑，“两男两女，要是今晚能有人一并吃下……”
　　“不如？”朱砂笑得更加灿烂。
　　方狄摆了摆手，“先看看货色再说，这几个虽然难得，却也没到一见面就能迷倒小爷的地步。”
　　方狄久浸风月场，这倒是句大实话。不过朱砂想也知道，这三人一路而去，今晚这清倌的妆奁钱怕是只高不低。至于能到什么地步，可就得看这新主人的手段了。

　　那个清倌虽说不令人失望，但在朱砂看来，也不过普普，反倒是其后出场的诸黎让人颇为惊艳。
　　“不对……”朱砂低低“咦”了一声。
　　“你也发现了？”方狄对于喊价兴致缺缺，注意力倒是多半放在了大厅里。
　　这青楼楚馆消息最是灵通，若恰恰生了一双利眼，能知道的消息只多不少。
　　“这个诸黎，和之前那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方狄随意瞥了台上那人一眼，“不合我的胃口。”
　　“说你色中饿鬼倒是真没叫错，”朱砂笑骂一声，“睁大眼睛看看，这人是熟人。”
　　“熟人？”方狄提起了几分兴致，越看越是心惊，“花胤？”
　　方狄目光极利，对人可谓过目不忘，若非如此，也不会以弱冠之身便已领兵出征。方烈志在天下，自然不会让身后人断了根基。
　　朱砂举起一杯酒，下面的诸黎似是有感，立时抬眼望了过来。
　　“花胤。”朱砂微微做了个口型，诸黎丝毫不显意外，反倒是眉目流转间愈发艳丽，似笑非笑抛出一个媚眼。
　　方狄顿时恶寒，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到底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红香院的新主子，怕就是这位花胤了。”朱砂仰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那又如何？”方狄嗤笑一声，“这欢场又不是玩老板。”
　　朱砂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蠢材，这人手头说不定有你要的东西。”
　　方狄微微皱了皱眉，朱砂此言不假，提升灵力必定所需不会是一般药材，花胤处既然连羬羊都有，那么其余之物或许……
　　“我不需要他帮助。”
　　朱砂料得方狄一贯面皮挂不住，自然不会承认，“他来了。”

　　再推开门时，果然已是花胤。
　　“不披上你那层皮了？”朱砂调笑般掷了个酒杯过去。
　　花胤抬手接住，随意披下的鸦色长发亮可见人。“要不要下去玩一把？”
　　方狄不由暗暗心惊，昨夜戏言，今日便买下红香院。这背后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
　　“你倒是手脚快。”朱砂不由笑了起来，花胤此举自然是为了昨夜所言，的确是肆意妄为的妙人儿。
　　“方小将军似乎玩的不开心？”花胤一双眸子如同含了水，谈笑间分外惑人。
　　“勉强。”方狄对旁人自是不假辞色，冷淡道。
　　花胤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拍了拍手，几名美婢袅袅婷婷从门外进来，左右热情似火地围住了方狄。“让方小将军不满意倒是我的不是，就让这几名妖婢来赔罪吧。”
　　方狄脸色顿时变得颇为精彩，这些美婢身后若不是拖着长而蓬松的狐狸尾巴，他自然是甘之如饴，但是就目前来看，他绝对没有以身饲狐的想法。

　　那日方狄最终在一群妖婢的伺候下落荒而逃，朱砂倒是得了乐子，觉得花胤此人颇为合意，一来二往之下，将军府也多了名常客。

作者有话说

　　我有罪= =我把方小将军打成了玳凌……
居然木有人发现，欧真是太好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