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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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放着一把嫩草，扎得整整齐齐，上面带着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男子走到洞口，不解的看着灵珠子。
“浆果还没熟，只有嫩草。”灵珠子捧起嫩草。
男子愣了一瞬，哈哈大笑：“我不吃草。”
“你在洞里呆了好几天了，不饿吗？”
男子俯下身去，注视着灵珠子的眼睛，“你每天都来？”见灵珠子点头，又笑道：“我不吃草，但我吃肉。”
“肉？”
男子拿起灵珠子的胳膊，轻轻咬了一口，“像你这样，白白嫩嫩、香喷喷的肉。”
灵珠子皱眉思索，忽然捡起一片锋利的石片，朝胳膊上划去。男子没料到他会这样，连忙夺下石片，略带责备的说道：“小傻瓜！”
“可是你说要吃肉的。”
“我吃肉，但不吃人。”
灵珠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停留在男子脖子上的弯月挂坠上。那是一枚银色的月牙，即便是在昏暗的洞穴里，也能发出淡淡清辉。
男子看出他的心思，将挂坠取下，递了过去。
灵珠子正要伸手去接，又缩了回来。
“喜欢就拿去。”
“可我没有东西给你。”
“算我送你的。”
“送我的？”
“对。我喜欢你，所以送你东西，以后你碰到喜欢的人，也可以送他东西。”
见他犹豫不决，男子笑了，亲自把挂坠系在他的脖子上。
“这样吧，作为交换，能不能给我些水？”
灵珠子用力点了点头，将挂坠贴身放好，转身跑开了。
片刻后，他手捧荷叶跑了回来，荷叶中聚着一泓清泉，随着他脚步的颠簸来回晃动。
男子接过荷叶，仰头将泉水一饮而尽，继而长长舒了口气，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听到此处，杨戬问道：“你的大哥哥叫什么？”
灵珠子拿起小月亮在眼前晃着，“他说他姓杨，我可以叫他‘杨大哥’。”
“他也姓杨？”杨戬奇道。
“嗯，跟你一样，都姓杨！不过，他不喜欢我叫他‘大哥哥’，让我叫他‘杨大哥’，可我叫习惯了，总是改不了，他也拿我没办法！”
杨戬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大哥哥’、‘杨大哥’不都一样吗？他真是个怪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大哥哥说，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叫他‘杨大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难过……”灵珠子将月牙挂坠贴身戴好，又用手按了按，“打那以后，我天天跑到后山看他，给他送水和食物。不过，他总是躲在山洞里练功，很少跟我讲话，于是我就和啸天玩耍，教它打滚、跳圈。”
想起啸天可爱的模样，灵珠子忍不住笑起来，他取下金镯比划着：“就像这样。有时候，大哥哥也会从山洞里出来，看我们玩耍。”
“后来，大哥哥走了，他说要继续他的旅程，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再后来，师父叫我给师伯送信，我就遇到你啦，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杨戬又问：“那个大哥哥，他很厉害吧？”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应该很厉害的！”
“是吗……”
杨戬的神智有些恍惚，他现在心乱如麻，不能思考。
自见到那个“大哥哥”起，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那个“大哥哥”究竟是谁，为什么和爹爹长得那么像？难道说，爹爹并没有死，他已经逃了出来？不对，如果“大哥哥”真是自己的爹爹，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又要帮自己……
想到此处，他痛苦的低下头，抱着胳膊默不作声。
灵珠子不解地看着杨戬——他的神态和大哥哥很像，他们总是心事重重，愁眉紧锁，即便是笑，也会露出无奈与苦涩。
夜晚风凉，露水也重，杨戬受了伤，不能躺在地上，灵珠子便把红绫系在树上，扎成一张吊床，扶杨戬上去，接着，他自己也爬上吊床，跟杨戬并排躺在一起，荡起了秋千。
杨戬由衷赞道：“你这红绫真神奇！”
“是混天绫！师父送我的！”灵珠子自豪的答道：“我最喜欢这样躺着看星星了，可我师父不喜欢，他见我这样就会大发雷霆。”说着，他撑起身子，一本正经对杨戬说道：“如果你见到我师父，千万别跟他说，他一生气就会罚我！”
杨戬点点头：“放心吧，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就这么躺着，看着点点繁星，谁也不说话。恍惚间，杨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将他抱在怀里，哼着摇篮曲，轻轻摇晃着哄他入睡。
灵珠子抬脚踢了杨戬一下，道：“喂，说些话吧！”
杨戬眯着眼睛，懒洋洋答道：“说什么？”
“嗯……”灵珠子沉吟片刻，自顾自说了起来：“你知道吗，自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我师父，他好像很开心，笑得合不拢嘴。他教我道术，教我读书，可我不喜欢读书，一看到经书就头痛，只想跑出去玩儿，为此师父没少训我，我听得烦了，就想找机会溜走，可师父看得牢，一直不能如愿。后来，师父叫我给师伯送信，说要和师伯算一笔旧账，我到了师伯的洞府，没见着师伯，却看到了你。”
“你偷跑出来，不怕你师父罚你？”
“所以我要跑得远远的，叫他找不到我！对了，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他们对你好吗？是不是也像我师父那样？”
“爹爹为人严厉，和你师父一样，我要是做错事，他就会罚我。娘亲她……她很漂亮，很温柔，对我很好……”
“真的吗？”灵珠子眼睛一亮，充满期待，“我真想见见你的爹娘!”
“他们……没了……”
杨戬轻声说着，背过身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不知怎地，泪水还是不争气的往外流，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没有发生那场变故，这时候他早该和爹娘、妹妹一起，围坐在火炉旁，有说有笑，可如今，一切不复存在。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母亲惊慌失措的叫他们离开，他从未见过母亲这幅表情，惶恐无助、恋恋不舍。
他带着妹妹跑进幻雾森林，去找能够通向玉山的大树，谁知半途中，朱厌变成小猴子的模样，博取他们的同情，就在他们找到神木的时候，朱厌突然发难，抓走了妹妹，还把他打伤。
他跌跌撞撞跑回家，恰好看到了令他心悸的一幕——巨大的山峰从天而降，把母亲、村子，把所有的一切压在了山下。
那一刻如梦魇般缠着他，挥之不去，不知道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泪水、汗水湿透全身。
灵珠子并不明白“没了”是什么意思，从杨戬的回答中，他仿佛听出了什么，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深入骨髓、挥之不去的忧伤。他伸手去接他的泪水，泪水暖暖的，润湿了指尖。
杨戬躺在吊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睁大双眼，盼望着黎明的到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灵珠子，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修道之人精力充沛，本不该嗜睡，看灵珠子的身手修为，应该到了餐风饮露的境界，可如今，他却沉沉睡去，如婴儿般蜷着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怀中人全身冰凉，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杨戬暗暗担心，轻轻摇晃灵珠子，试图把他叫醒。
灵珠子睡得很沉，对杨戬的呼唤毫无反应。杨戬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见异常，他的呼吸也是平稳有力，不像生病的样子。
就在杨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起风了，树枝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耳边呢喃细语。
“找到了……”
“回来吧……”
杨戬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看了看熟睡的灵珠子，犹豫片刻，跳下吊床。
神秘的声音飘渺不定，忽左忽右，引着杨戬往深山密林走去。
黑暗的山坳中出现一点微光，脚下的路也变得异常熟悉，杨戬精神大振，加快脚步，果然见前方出现一座院落，微光便是从那屋舍的窗户中透出的。
杨戬的心“噗噗”直跳，他走进院子，看着虚掩的木门，迟疑片刻，一咬牙将门推开。
屋里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齐扭头看他。
“哥哥回来了！”女孩儿欢呼着，蹦蹦跳跳跑到杨戬跟前，就要牵他的手。杨戬手指微微一曲，又垂了下来。手握之处温暖柔软，令他止不住颤抖。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皱眉道：“你还知道回来？说，上哪儿野去了？”
“我……”杨戬眼中噙着泪水，嘴唇微微翕动。
里屋的帘子被人掀开，走出一个美貌妇人，那妇人笑吟吟道：“男孩子家，贪玩些也是正常。”说着，揽过杨戬的肩膀，柔声道：“戬儿，快去把脸洗了，我们吃饭。”
中年男子摇头道：“你呀，就是这么宠着他！”
杨戬抱住美妇道：“娘，我回来了！”又走到中年男子跟前，将他一把抱住，“爹，对不起，我回来了。”
中年男子愕然道：“这么大了还撒娇？”说着，要把杨戬推开，可杨戬把他抱得死死的，怎么也推不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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