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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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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壁上出现一个鬼魅般的白影,正飞一般朝小船奔来。杨戬慌了神,捡起竹篙奋力撑船,却不想船身猛的一震,撞上一块礁石。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倒,竹篙也脱手而出,滑进水中。
小船失去控制,在湍急的河水中打起转来,眼看就要冲下悬崖,杨戬大叫道:“灵珠子,你不是会飞吗,快飞到岸上去!”
灵珠子亦大声回答:“我带不了那么多人,我……”
轰鸣的水声几乎淹没了他俩的声音,杨戬又急又恼,吼道:“带着我们你根本走不了,别管我,快上岸!”
船身又是一阵颠簸,把他摔倒在甲板上。
情急之下,灵珠子解下红绫抛向岸边,红绫缠住一棵大树,迅速绷成一条直线。
灵珠子人小力单,又是站在船上,根本无法令小船靠岸,小船只是稍稍一滞,又在水流的带动下,往悬崖边滑去。
渐渐地,船尾伸出悬崖,船身慢慢倾斜,杨戬赶忙扑到灵珠子身边,抓起他的手,与他一同把红绫缠绕在船头的栓柱上。
船身终于停止下滑,在崖边堪堪停住。
两人仰面倒在甲板上,心中狂跳不止。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露出欣喜的笑容。
然而他们并未高兴得太久,因为朱厌已经追上来了!
朱厌在悬崖边极不耐烦的踱来踱去,突然纵身一跃,直接扑向小船!
黑犬狂吠一声,迎了上去,张嘴就咬,朱厌将身一扭,抡起血红的手掌,将黑犬扇到一丈开外的河水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朱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杨戬,利爪穿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摁在船上。
捉住杨戬后,朱厌把脸凑了过来,那酷似婴孩的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从左额上方延伸至右眼下方,皮肉翻起,狰狞恐怖。
朱厌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炽热的呼吸伴着腥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杨戬稍一挣扎,肩上便巨痛难忍,他好几次暗暗发力,都无法撼动小山一般的朱厌,最后,他绝望的闭上双眼,不再反抗。
一旁的灵珠子急了,褪下左腕的金镯跳到朱厌的背上,一手抓住朱厌后颈的鬃毛,一手举起金镯,狠狠朝它头上砸去。
朱厌的头坚硬无比,金镯打在上面,犹如打中金刚巨石,迸出一串火星,震得灵珠子虎口发麻,差点撒手掉下来。
见强攻不行,灵珠子眼珠一转,将金镯变大数倍,套住朱厌的脖子,继而抓住金环向后一仰,欲借身体的重量把朱厌拉起。
喉咙是朱厌身上的柔软之处,被金镯一勒,它不得不仰起头,放开杨戬站了起来。
见它门户大开,杨戬强忍住剧痛起身,抽出发簪朝它的腹部捅去。
朱厌发出痛苦的哀嚎,它摇摇晃晃退了几步,轰然倒下,把船头砸得粉碎。
小船本是被红绫系在树上,如今船头断裂,小船失去束缚,箭一般冲出悬崖。
金光洞外,一只小鹿正悠闲的啃食着嫩草,时不时抬头看向树下对弈的道者。
太乙真人手持白子,盯着棋盘陷入沉思,南极仙翁则在一旁捻须微笑。
见太乙真人迟迟未动,南极仙翁出声提醒道:“师弟,该你落子了。”
太乙真人猛然醒悟,正要落子,突然觉得心悸不已,持子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凭空飞来一枚松籽,打在他的手腕上。真人手腕一抖,白子偏了方向,落在另一个空位上。
两棋厮杀已到胶着之态,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白子落下之后,竟拓开一片天地,局势豁然开朗。
见胜负已出,南极仙翁哈哈大笑,朗声道:“妙啊!妙啊!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后一句,却是对巨石后藏着的人说的。
来人闻言走了出来,抱拳笑道:“两位道友,别来无恙?”
太乙真人面色一沉,冷冷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玉鼎师兄何必搅局?”
来人正是玉鼎真人,他见太乙真人陷入困境,忍不住出手相助,谁知对方竟毫不领情,令他很是难堪。
南极仙翁解围道:“师弟棋艺精湛,只可惜心有顾虑,这才落了下风,玉鼎师弟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为难他了。”
见太乙真人面色渐缓,南极仙翁又道:“玉鼎师弟,听说你收了个徒儿,何不带来相见?”
玉鼎真人苦笑道:“大师兄,你也信那帮家伙胡诌?他们根本就是盐吃多了,闲的!”顿了一顿,叹道:“怨气太深,杀业太重,既多疑又叛逆,这样的徒儿我收不起!”
太乙真人奇道:“听师兄的口气,想必是知道那孩子的来历了?”
玉鼎真人沉默片刻,点头道:“略知一二。”
太乙真人道:“既知其来历,便可探其根本,探其根本,便有法可治。师兄嘴上虽不承认,心里却在意得很,是也不是?”
南极仙翁颔首道:“太乙师弟说得极是,想必玉鼎师弟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对了师弟,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便是,要知道大师兄我虽没什么本事,但调/教徒弟还是颇有心得的!”
玉鼎真人摇头道:“尘缘未断,何来仙缘?师兄的好意玉鼎心领了。”继而面向太乙真人,把手中的书信展开,质问道:“先不说我,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乙真人瞥了书信一眼,笑道:“师兄,早先你引来恶犬,将我这金光洞弄得一塌糊涂,又讹了我两套道袍,至今不见任何表示,不得已,贫道只好派徒儿送信给你。说罢,你要如何赔我?”
“你!”玉鼎真人气结。
南极仙翁饶有兴致看着两位师弟,笑而不语——他俩从拜师那天起就争吵不断,没一刻消停,偏偏他们吵着吵着还吵出了感情,如果哪天不吵了,那才叫人担心呢。
见玉鼎真人脸色难看,南极仙翁赶紧转移话题道:“原来太乙师弟也喜得爱徒,快叫出来让我这个大师伯瞧瞧!”
太乙真人道:“我差徒儿给玉鼎师兄送信去了,不曾回来。”
众人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太乙真人却针蛰似的跳起来,指着玉鼎真人叫道:“你都来了,我徒儿怎么没回来?”
玉鼎真人亦愤愤道:“你还说!你叫徒儿送信便罢,怎么还叫他把那小子一并拐跑了?”
“绝无可能!我那徒儿单纯善良、乖巧懂事,绝不会拐走你徒儿!他迟迟未归,定是被你徒儿拐跑了!”
“分明是你徒儿拐走了那小子!我回去的时候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只看到你的讨债信,你怎么说?”
见他二人争执不休,南极仙翁无奈的拍拍脑门,大声道:“有这功夫吵架,还不如出去找人!要是去晚了,出了什么事,有你们后悔的!”
两人均是一怔,继而抓住对方的手腕,匆匆驾云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南极仙翁扶额叹道:“我的师弟们哟……”
悬崖边,一条银龙奔腾而下,激起数十丈的雪沫,发出撼天动地的轰鸣。
男子临渊而立,任凭雨雾打湿衣衫鞋袜。
朱厌现身时,男子追着它进了密林,谁知那畜生狡猾得很,追着追着便没了踪影。
男子担心灵珠子他们的安危,沿着河水一路寻到悬崖边,除了连根拔起,横在水面的大树和在水洼里打转的船身碎片,再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肩上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粘稠的液体渗出,男子低吟一声,跃回岸边。
他解开衣衫,露出结实的肩膀。光洁的肩膀上赫然出现两道野兽爪痕,伤口处血肉模糊,令人心悸。
他从怀里掏出药瓶,将伤药敷在肩上,又摸出一粒药丸吞入腹中,继而盘膝而坐,运气疗伤。
真气在体内迅速流转,直至膻中穴时,气息陡然一滞,便再也冲不过去了。
男子连提几次内息,都无法冲破玄关。体内真气不受控制乱窜起来,他只感到气闷难耐,心烦意乱,仰面喷出一口鲜血。
他颓然靠在树上,抬眼看向天边。
落日的余晖依旧炫目,他不由得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长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半截红绳。
“也许我真不该回来……”男子的目光落在半截红绳上,喃喃道:“我早该想到,他受伤,我也会受伤,只是没想到,我的法力竟然变弱了,连这点小伤都……”
话未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哪吒……”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疲惫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