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物语》泠音

9、离梦

　　“晨曦，”很软的声音，如同初见时的温柔，“过来好么？我好冷……”
　　晨曦呆在了园地，她在说什么？他明明都知道，明明都有看到。她看向对方的眼睛，清澈，温柔，殷切而又悲伤。
　　“过来这边吧，我已经学会弹琴了，和叔叔一样好，明天樱花就要开了，我们说过要一起看的啊……”有东西哽在了喉，没有声音回答。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也知道他的怀抱会很温暖，很宽大，会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算计，她的爱情。几乎有那么一瞬，她只想走过去，忘记所有，仿佛他就是整个世界。但她眼角瞥见了书桌上的蜡烛，要迈出去的步子就这么停下。
　　老人们常说，凡是三思而后行，但很多事情，都败在三思上。考虑越多，失去的越多。那一丝的犹豫，便造就了晨曦一生的遗憾。
　　门外的雪依旧在下，风依旧在吹。屋里的人都在静静地等待。晨曦远远地看着他，看着烛光里的他，慢慢垂下眼睑，然后倒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发出不和谐的声音。而她点在书桌上的蜡烛，恰好燃到一半，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为什么？”她听到颜宸最后的问题。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仿佛明白了母亲的困惑。
　　东方天空淡下去了，没有更多时间让她去抚慰受伤的人。雪下得没多久，地上却积起了薄薄的一层。或许是她太过着急，从台阶上跑下来时，脚下一滑，重心失衡，盒子就这么脱手了，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
　　樱树下的结界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弱，感应到意外的修明却无暇他顾。天空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天空无声而泣。

　　纤尘不染的雪地上，晨曦就这么坐着，双目无神。雪花在空中飘舞，落在她的肩上，脸上，马上就化为晶莹的水珠。
　　“晨曦，放弃吧，已经没有意义了。”修明终于在最后一刻有了反映，“快到樱树这边来，我撑不久了——”
　　“是啊，已经没有意义了。”晨曦悠悠的说，却没有移动分豪，怔怔地看着结界消失。颜宸走过去，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空盒，盖好，放在一边。雪中的他，纯洁得像个天使；左耳的耳环，闪闪地发出蓝光。颜宸走到她面前，带着淡淡的香味。他俯身为女孩整理发丝，并替她擦干脸上的雪水，动作轻柔得让人晕眩。晨曦怯怯地伸手，触及耳环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记得的，这个东西，原来是带在父亲的左耳上的，叫魂环。持有者和守护之族一样能感知镇魂石的动向，负有守护之责，并且一生都不能摘下。“原来是这样。”所以他可以在被迷昏后醒来。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颜宸抱着晨曦坐在亭子里，整个天地都好安静，只听见雪落的声音。靠在他的怀里，晨曦觉得自己好累，好想睡。颜宸抚过她的睡颜：“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直至天亮，雪都未停，院子里早已是银装素裹。积雪很厚了，掩盖了昨晚凌乱的痕迹。管家从外面进来，看着这一切，大致猜到一些。
　　“你现在还在怀疑她么？”颜宸看向管家。
　　“这不是很奇怪么？你曾经这么努力地找过，即使是在安倍庄园里，依靠魂环的力量，你也应该能感应到的。”是他做的调查，为了证明这个女孩是真的晨曦。
　　“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吧。”颜宸执起晨曦的手，让管家看到的那个玉镯。那是以施法人的生命作支撑的，封印人记忆的法术，现在，只有一种人会用。
　　管家发出了惊呼，“就是说，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是的。”失去了所有，包括关于他的记忆。一直以为，她是因为那个约定回来的，即使知道她的别有用心之后也这么固执地相信。然而，一切期望都在迷香飘散的时候破灭。
　　颜宸把晨曦放在位置上，低下头，最后一次吻她。“替我照顾好她吧。”
　　“这就走了么？等了这么多年？”
　　“或许，她本就不需要我的等待。”门前的樱树刚开的花苞在那瞬间凋零了，只剩下空空的树杈。
　　风吹，雪纷飞，曾经许诺了陪伴一生的人，正离开，心已碎，人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