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物语》泠音

10、释梦

　　当修明再到颜家时，就看到晨曦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形容憔悴。他仿佛知道了一切，只是走过去，对她伸出双手，说：“晨曦，我们回家。”于是晨曦就站在了这里。
　　没有阳光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灰白的颜色，来了好多人，见过得没见过的，而晨曦只觉得好冷清。就在他们为夫人盖上墓顶石的时候，她开始真切地感受到，某个人，某些东西，是真的离她远去了。这是第几次了呢？看着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离开。那份永无止尽的空虚，像毒蛇。她曾经那么用力地去挽留，却无济于事。该走的，还是走了。她突然想起颜宸来，那个在她耳边承诺，会永远陪着她的人，现在又在哪呢？飞雪终究是说对了。她将失去所有，却什么也得不到。不想再呆下去了，晨曦一步一步地悄悄向后退去。然而身后有人拦住了她，是修明。
　　“别走，留下来送她最后一程吧，之后，还有事找你。”
　　葬礼后，晨曦被带去长老的药房里。
　　药房里，长老给了她一封信，是夫人给她的。里面讲了好多，自己不知道的，却都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爱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没有那么深。但是突然有一天，听到她的生命接近了尾声，自己居然会这么不顾一切。然后在她走之后，才知道，她为自己做的，并不比自己少。修明对她说：“母亲走之前，一直在等你，最后的时候，要长老代笔写了这封信，并要我们转告你说，‘对不起。’”
　　许多事，即使谁都不曾说明，大家也都会明白。那些特别的关注，那些血缘系的术法，那些，近乎一致的习惯。
　　“晨曦，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长老坐到她的旁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想当初，自己把她从颜老头身边抱走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小的，从不会掩饰什么，而现在，几乎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没有，我很开心啊。”晨曦笑着看他。
　　“丫头，别装了，你骗不过我的。” 长老怜惜地看着晨曦僵硬的笑容。
　　“羽夫人用自己的生命在保护着你，一直。记得那个镯子么？她用生命风印尼的记忆，只求你不被发现。但现在——我会把你的记忆还给你，如果你想要的话。”
　　晨曦想了想，点点头。还是很想知道的，那些他如此在意的东西。
　　于是长老一手指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在空中舞动。红色的光从指尖溢出，散开在四周。然后晨曦的脑海里开始像播放影片一样闪过一些片断，最后定格在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里。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女孩睁开了昏睡的眼，看到一旁的人，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当然会。”
　　“如果你找不到我呢？”
　　“不会的，我有这个，”男孩指指新戴上的耳环，“有了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知道。”
　　“如果它不管用了呢？”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你知道么？我已经可以操纵樱树的灵魂了。你一回来，我就叫它开花。”
　　“可以么？我还能回来么？”女孩知道自己也会像父亲一样回不来了。
　　“相信我，你可以的，”男孩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拿出一个坠子给她，“戴上这个，你就可以好起来的。你好了以后，我会和叔叔一样给你弹琴，陪你看樱花。”
　　“我相信你......我一定，会回来......”
　　“晨曦累了，让她休息吧。”长老结束了法式，也有一些疲惫，就叫修明把晨曦扶到内室，接着都走了出去，让她一个人呆着。
　　房间里，晨曦颤颤地在项间摸索着，最后把链子取下来。那是一颗琥珀似的石头，指甲大小，散发着温和的蓝光，放在手中，宛若一颗晶莹的泪。那一刻，她明白了他在雨夜时的低喃“相信我好么？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什么都给你。……”而自己，却一再背离诺言。
　　这算什么呢？是什么?她花尽心思要找的东西一直就在身边。她算计了所有，却算不过天意，看遍了一切，却看不透人心。
　　听到细微的抽泣声，修明打开门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却从来，从来不曾……”
　　“你还不明白么？因为我们都爱着你啊——”
　　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显而易见，却常被人忽略，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这许多是多么珍贵。
　　“哭吧，把所有的悲伤都释放出来，我是你哥哥啊，有什么好掩饰呢？”
　　泪水终于决了堤，肆无忌惮的流淌。
　　“帮我，哥哥，帮我……”晨曦泣不成声。
　　“帮我找他回来，找回来啊——”找回来，那远去的人，丢失的幸福。
　　“好，我答应你。”找他回来，给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