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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倾世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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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岛是北海沧溟派的所在之地,相比于中原,这里从来没有花红柳绿,实在是个苦寒之地。因为沧溟派向来尊崇苦修,所以世代居住于此,接受极风和寒冰的历练。
雪渐渐小了些,卫殇紧了紧斗篷,掸落肩头的几片雪花,又匆匆赶路。
想起之前甫一下船,叶秋便推脱有事走开了,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卫殇一路上都与叶秋同行,一下子身边少了个人,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不愧被称为雪国——卫殇赞叹道,沧溟岛上终年积雪,漫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雾凇挂满枝杈,而傲雪独立的腊梅屹立枝头,给这浩渺的雪国增添了几许生气。卫殇望着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心中不禁感叹造物主之神奇。
正在他神思遐想之际,面前的雪地中突然间出现了一道道沟壑,沟壑坍塌下去,其间隐约现出一袭白衣肃立在眼前,不等看清来者的相貌,对方的一把剑就已经刺了过来。又是一场殊死的较量。白雪反射着剑影,剑光四射,将两人掩入了一片刺目的光影之中。战局一时不相上下,但显然眼前的这个白衣人占了天时地利,若是久战下去,自己必定吃亏,只有速战速决才能有生机。卫殇不再多想,反手一挑漏稍稍了一个空门,对方显然已经察觉,不偏不倚直刺过来,就在这时,卫殇转瞬间竟换了左手剑握剑,径直刺向白衣人的心脏。一刹那,苍茫的大地染上了点点猩红,两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即使在数九严冬万物萧条的季节里,沧溟岛上最奢华的客栈里也依旧歌舞升平。天字号的客房里烧着暖炉,卫殇睡梦中仿佛闻到了一缕茉莉的清香。这是在哪里,他问自己,我是死了吗?“你醒了”一个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说道。卫殇这才意识到旁边有人,赶忙睁开眼,勉强支撑起身体,只见一位穿着缃色薄纱襦裙、轻挽云髻的女子从屏风后缓步而出,背后的夕阳斜斜地映在她身上,正好衬得她肤若凝脂、冰肌玉骨,峨眉淡扫却华如桃李,举手投足还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茉莉花香,亭亭玉立间恰如一朵含苞的百合,绰约多姿地站在自己面前。卫殇这才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卫殇回过神来,恭敬地问道:“请问姑娘,这是哪里,难道在下还没有死吗?”
“真是个呆子,分明就是我们家小姐救了你,不然你早被山上的野狼叼走了”,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嗤嗤笑着。
“梅蕊,不要闹了,快去把参汤端来”,带着茉莉花香的姑娘带着些斥责道。
“是,小姐”,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原来如此!在下昆仑卫殇,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姓名,他日好亲自上门拜谢。”
“我家小姐的名讳岂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 梅蕊一边端着茶盘走进来一边嗔怪。
卫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欠首说道:“是卫殇唐突了。在下鲁莽,请小姐见谅。”
“我素闻昆仑弟子以‘道义’为宗,公子又岂会欺我。实不相瞒,我是江东慕容家的小女儿——慕容烟,这次来沧溟岛是替爹爹给师伯寒潇子祝寿的。昆仑与沧溟一向交好,恐怕卫公子此次前来,也是找我师伯寒潇子的吧?”
“慕容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在下正是奉家师之命来沧溟岛找寒前辈的。哪知途中遭遇埋伏,若非被姑娘所救,今日定将魂归于此,如此大恩在下没齿难念。”
“卫公子过赞了,烟儿也只是机缘巧合救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慕容烟有些害羞似的莞尔一笑,试图掩饰脸颊上泛起的红晕。但在卫殇眼里,这一片淡淡的红霞却比冬日的阳光更加令人温暖。
“慕容姑娘,卫殇还有一事相求,望姑娘不要见怪。”
“卫公子请讲。”
“姑娘可见到在下随身所带的一个包袱?”
“包袱?没有啊,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带任何东西。”
“原来这样——那打扰姑娘了”,卫殇的心一沉,刚才的欣喜顷刻间化成了不尽的懊恼与深深的自责。
“不妨的。卫公子,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把这碗参汤喝了吧,你能好的快些。”慕容烟让小月放下汤,之后才轻轻地转身离开。卫殇望着慕容烟的背影,竟有些出了神,一时又想起丢了碎影剑,真是又懊又恼。心想只等自己伤好一些,便要告辞去寻碎影剑。
第三日,卫殇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来到客栈的后院里想舒展一下筋骨。对于每日练剑的人,一连躺了三天竟有些不自在了。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丝丝琴声传来,循着声音走去,发现原来是慕容姑娘正坐在湖心亭中弹琴。琴声悠扬婉转,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卫殇又是暗暗叹道:不愧是名动天下的慕容烟,才德兼备、绝代芳华,谁若娶得这样的女子,此生便无遗憾了。
第五日,卫殇向慕容烟辞了行。他急切地想要找到碎影剑,把它交给寒潇子。可是这苍山茫茫,又该去哪里寻呢?十日之后,卫殇几乎踏遍了整个沧溟岛,碎影剑却依然了无踪迹,卫殇只得先去向寒潇子负荆请罪?
卫殇将名帖送入沧溟山庄。很快,一个仆人便带了他去见寒掌门。
卫殇一见寒潇子便揖手行礼道:“在下昆仑卫殇,奉家师之命护送碎影剑。但是途中遭遇埋伏,卫殇无能,竟将碎影剑失落,请寒掌门责罚。”
“世侄这是说什么呢,碎影剑十日前便有人送到了山庄,还说是你托他送来的,难道不是吗?” 寒潇子不解道。
“怎么会这样?”卫殇一时也惊诧不已。
是谁在帮他?难道是慕容姑娘?卫殇向寒潇子仔细询问了送剑人的模样,但始终未有什么线索。
十日之后便是寒潇子的六十大寿,卫殇也被邀请留下参加。
这几天来,卫殇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帮了他。自己自下山以来结识的人并不多。难道是叶秋?不可能,如果是他,定早跑到自己面前邀功了,顺便再奚落自己一番。那就是慕容姑娘,她古道热肠,为人又温柔善良,不计名利,对,一定是她!
于是卫殇决定等到贺寿的那一天当面谢过慕容烟。但是人家帮了自己两次,怎么能空着手去谢人家,只是自己身无长物,该送什么呢?
庆寿的那一天,沧溟山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沧溟派虽讲求苦修,但这毕竟是掌门的六十寿辰,也不好办得过于寒酸,因此这天沧溟山庄难得的被里里外外装点一新。
卫殇在人群中寻找着慕容烟的身影,那样出色的人,自然是绝世独立,一眼便能认出。果然不多久,卫殇就在水榭前找到了她。
卫殇对着慕容烟竟有些脸红,只好侧过身躲开她娇柔的目光,而后才说道:“在下感激姑娘之恩,无以为报,只有这小小的玉钗,望姑娘能收下。”
“卫公子,这本就是举手之劳,不必记挂在心,此物烟儿是万万不能收的。”
“她不收我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一个黑衣少年缓步踱出,面如冠玉,俊秀风雅。
“你——”卫殇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他。眼前的叶秋已全然不是当初那个粗布短衣的少年郎,一袭玄色广袖长衫在他身上,竟是如此风流倜傥、放浪不羁,全然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怎么,有佳人作伴,就不认识我这个患难兄弟了?难怪古人常说,红颜祸水!”叶秋这张嘴有时候真让人想把他缝上。
“这位姑娘,你可真是好运啊,你帮他一次就能收到一支玉钗,我救了他两回,到现在什么也没有。你若不要,那就给我吧!”说着,便作势要来抢那玉钗。
卫殇早就猜到叶秋的心思,便顺势将玉钗藏在了身后。
叶秋没抢到玉钗自是不甘心,看了眼卫殇,又问道:“唉?你随身的佩剑呢,不会是当了佩剑才换的这钗吧?”
“叶秋——”卫殇冷冷地瞪着叶秋,那眼神竟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慕容烟见两人僵持在那里,便出来解围说:“既然如此难得,那我就收下吧。卫公子、叶公子,我还要去给师伯贺寿,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便向正殿走去。
卫殇见慕容烟的身影渐渐消失,才回过头问道:“叶秋,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就不能来给寒掌门贺寿了?”叶秋用他那一贯的傲慢语气反问道。
“渡口一别,你不告而辞,这些日子你都在哪里?”卫殇正色道。
“难得来趟雪国,自然是去看美景与美——女去了!哈哈——”
卫殇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只留叶秋在身后阵阵的笑声。
寿宴结束的第二天,卫殇与叶秋一齐向寒潇子辞行,准确地说,是卫殇听说慕容姑娘要走,主动提出护送她回去,而叶秋听说后,也欣欣然提出要和他们作个伴。
于是雪山脚下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卫殇与叶秋各骑一匹马在前,慕容烟的马车在中间,慕容家的护卫在后,一行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回程的海船上,叶秋愿想让慕容烟看看卫殇出丑的样子,但多亏了慕容姑娘的药方,卫殇才没有像上次那样失态。
海上的旅途是乏味的,直到后来叶秋提议与慕容姑娘琴瑟合奏,卫殇舞剑助兴,才算让旅途稍稍有了些生趣。
卫殇发现,叶秋近来总在设法接近慕容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凡是他能想到的,必定要与慕容姑娘切磋一番。虽然每次切磋的结果都是他甘拜下风,但他却借机盛赞慕容烟当世无双。叶秋一改以往的嘴脸,谈吐风趣得体,举止谦恭得当,简直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王孙公子,常常博得慕容姑娘粲然一笑。
“我该不该提醒一下慕容姑娘,不要为叶秋的表面所蒙蔽……可是慕容姑娘喜欢叶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这么紧张……”卫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睡。
每次看到慕容烟和叶秋在一起,卫殇心里总有几分别扭,有一种想说却说不清的感觉。还好,慕容姑娘待他倒还一如往常,并没有刻意生疏,这才让卫殇稍稍宽慰一些。
同行的日子很快便过去了,慕容烟在青州与他们正式分别。卫殇原本以为叶秋会趁机要求和慕容姑娘一起去慕容山庄。但出人意料的是,叶秋竟然要和卫殇一起上昆仑,说是仰慕已久,却无缘拜会,正好趁此机会一睹昆仑群山的风采。不管叶秋出于什么目的,卫殇都不好拒绝,两人便一同回了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