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风萧萧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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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节已过去了好几日，华府的厨房里却还有着不少青团，因着是三公子心头好，华流芳特地留了下来，就等着华三公子回来。
晨曦初起，他端着刚刚蒸热还在冒着白气的青团穿过花圃，走到绣楼前，一眼就看到有个人影耳朵紧贴着门以不雅的姿势站着，他走过去忍不住扇了那翘起的屁股一巴掌，“华香溢，干什么呢？被人见到像个什么样？”
“嘘。”华香溢回身朝他摆着手，朝上指了指，他正站在华冰蟾的闺房之下，房间窗户敞开，很容易就听得见二楼房里面的动静。
那一袭白衣的衣袂被风吹出了窗外，声音也飘散下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华流芳端着青团也站着没有动，华香溢拉了拉他的手，“公子出去前还是怒发冲冠呢，怎么一回来就此恨绵绵了？”
华流芳斜了他一眼，“你这么闲，怎么不去浴馆帮忙？”
他撇了撇嘴，“最近生意这么少，无垢他们都闲得无所事事，哪里还用得着我去帮忙。”
二楼那低软却憋着劲的嗓音还在念，“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华流芳摇了摇头，转过身就想去推那虚掩着的门，还没动手，二楼的声音又传了下来，“风萧萧兮易水寒…”
“完了。”楼下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出声，风萧萧兮一出来，就代表着三公子已经抓狂了。
华流芳将手里的盘子往华香溢手里一塞，急急跑上楼去，走在廊内就听见咚咚咚的声响，推门进去，就见到华冰蟾用脑袋撞着床柱，“我白痴，我笨，我没用…”
“公子。”华流芳用力将他扯离了床边，他脑门上已经红了一片，“我真是蠢到家了，我还以为拿到那些药方就行了，我居然忘了那女人随时可以写新的。”
他手里的药方还没有捂热，药材都还没买齐，半夏居就挂出了‘七白汤’的新锦旗。
修容养颜，白肌嫩肤，效用更胜‘六白汤’，连自家的浴侍都忍不住跑去泡，回来感慨万千，觉得连自己都对自己出浴后那片刻的滑嫩肌肤爱不释手。
若想一直有如此肌肤，自然要常常去泡这温泉药浴，试问‘七白汤’一出，哪里还有‘六白汤’的立足之地？
更别说以前那些已经被‘六白汤’比下去的柳下月，白云秋水之属，他那些天的努力，全成了一堆废纸。
华冰蟾呐华冰蟾，你想把涪陵第一药浴馆抢回来，路漫漫其修远兮。
***
华流芳替他稍稍敷了下额头，他有气无力地一口口吃着青团，“流芳。”
“公子，怎么了？”
“你来华沿池多少年了？”
“公子，我是你爹爹的陪嫁侍，你出生前我就在华府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华沿池的生意差成现在这样？”
“自从十五年前的温泉投毒事件后，还从来没有过。”华流芳给他梳头挽髻，华冰蟾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嚼着青团含糊不清，“投毒…”
“公子，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我是这种人吗？”他再讨厌半夏居也干不出这种阴损败德的事来，他现在想的，是远青山上那个女人，写出来的药浴方子。
拢月城里的大夫，会的药浴方子颠来倒去就那几个早已流传开来的，各大药浴馆自己的药方都是从不外传的，那女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方子？
既然已经起了头，不管如何，这件事，他一定会做完。
华冰蟾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华流芳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拉歪了他的头发，他也不管不顾，冲出房门下了楼，穿过花圃，长廊，一溜烟进了华冰片和华冰痕所住的小院。
华冰片能文能武，华冰痕却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弱书生一个，所以身边总是跟着两个壮硕的侍从，便是此刻，那两个侍从就在院内。
“三公子。”
他点了点头，一脚踹开书房的门，“二姐，我还要上远青山去，和你说一声，不用找我。”
清晨的初旭透过敞开的门洒了满屋，竹塌上躺着的女人一时被阳光照得刺眼，举起手里的书挡在面上，颇有些哀怨地悠悠开了口，“蟾三儿，你从来都学不会用手开门吗？”
“我要走了。”
“等会。”华冰痕站起了身，走到他身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老片儿走之前让我看好你，当然我也知道我看不住，可我已经冒着被她砍的危险让你一个人在远青山上呆了三四天，小蟾三儿，见好就收吧。”
“把涪陵第一药浴馆抢回来之前，我收不了。”华冰蟾昂着脑袋，华冰痕摇着头，“啧啧，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像这拢月城里其他公子哥一样，泡泡温泉，抹抹胭脂，弹弹琴作作画，就算你去打叶子戏下双陆棋都行呐。这种事，等老片儿回来让她解决就行了。”
“不行。”华冰蟾甩开了她按在他肩上的手，“大姐不远万里去找药方，你就躺在家里晒太阳，你好意思吗？”
“我这是充分相信老片儿的能力。”
华冰蟾送了她一个白眼，“是你发现那个女人的，现在一切都很清楚，葛半夏之所以能压过我们，靠的就是她，要是我们能把人拉拢过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华冰痕似哼似嗯地应了他一声，眼角微斜，扫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只想要找药方的吗？”
“现在我发现我大错特错，你也看到那‘七白汤’了，找到药方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药方自然要，人我也要。我要彻底弄清楚她和葛半夏的关系，然后对症下药，逐个击破，一定把人给抢过来。”
他信誓旦旦地握着拳，转身就走，“别来找我，我自己会解决。”
“蟾三儿…”华冰痕没叫得住他，只得倚着门框叹气，一手提着书卷一手掏了掏耳朵，蟾三儿最后那几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什么叫人他也要，什么叫把人给抢过来。
***
远青山上的清晨经常都是让人神清气爽的，当然对于心里有鬼的人来说，就难讲了。
遥遥的已经能够看得见那屋子的青瓦白墙，屋外新栽下的那几株野生半夏似乎比他走的时候挺直了不少，看样子是已经栽活了，华冰蟾在山道间来回踱着步，嘴里不住自言自语。
“…我娘不认我，又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谁会信啊。”
“我家里遭贼了，我回去的时候什么人都没了？呸呸，我才不要用这么晦气的…”
好半天，他才终于打定了主意，一步步朝着屋门走去，“风萧萧兮易水寒，不成功兮便成仁。”他抬起手，叩响了门，一下，再一下，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倒像是没有人在。
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原来她不在家。
他在屋门外踱了会步，这么等着也无所事事，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突然想起屋后的温泉，不如去那玩会水。
他打定了主意就朝那走去，可他哪里会想到，伴随着那乳白色的石块一起映入眼帘的人，是一个女人的后背。
华三公子一巴掌紧紧捂住了自己差点叫出声来的嘴，水只漫过她的腰际，虽然被长发盖住了大半，他还是看到了她腰部的伤疤，一道又一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出来的，又像是被蛰伤的。
他哪里还敢细看那究竟是什么留下的伤，偷偷摸摸地转身，就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挪动着脚尖，转过了身子。
还没来得及溜走，被温泉泡懒了的声音在他身后透过水雾清清楚楚传来，“蟾酥，你怎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风萧萧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