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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春暖花开蝎出没 ...

  •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他双手一把捂住耳朵原地蹲下了下去,耳朵是捂住了,却哪里挡得住声音从指缝间传来,水声歇去,换成了衣服的悉索声,脚步越来越近,他一个劲低着头,就差没把脑袋埋进双膝间进去了。

      “没看见什么?”那声音从他身后换到了他跟前,他脱口而出,“没看见你洗澡。”

      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哼笑,脚步声逐渐离他远去,他悄悄抬起头来觑了一眼,只看见了那女人的背影,灰白色的外袍未曾系带,松垮垮地罩在内衫上,满头长发披散在背后,湿漉漉的发根沾湿了外袍,他眼睁睁看着她转过屋角,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起身追了过去。

      茅苍术正在开门,微微斜过眼角扫了他一眼,“怎么?是备礼来谢我,还是又染了什么疑难杂症?”

      她的耳侧还贴着湿透的鬓发,脖子里也散落着几缕,蟾酥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突然发现,其实,她的五官生得极好,只是平日里那像是学堂教书夫子一样拢起的发髻,压根就不适合她。

      褪尽了淤青的眼窝异常深邃,鼻尖唇瓣和下颌刚好连成一段完美的线条,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走到她身侧挠了挠头,“我记错了。”

      她扭过头来,“记错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我想起来了吗?可其实我记错了,我想起来那家人其实不是我家。”他摇着头表示自己的无奈,茅苍术不可思议地微微低头看着他,“蟾酥,你还真惨。”

      “嗯。”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还是不记得自己是谁?”

      “对。”

      “你还想留在我这里,等你家人来找你?”

      他连连点头,茅苍术一伸手推开了屋门,脑袋微微朝里一偏哼了一声示意他进去。

      他自然乐得很,穿堂入室,没看见茅苍术看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她本还以为,他至少能编出来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借口。

      ***

      “这是什么?”

      “菠菜,你也可以叫它鹦鹉菜,或者赤根菜。”

      “我知道这个是菠菜,可为什么桌上就只有绿叶菜?”他伸出筷子,指指这个碗,又指指那个。

      “蟾酥。”

      “什么?”

      “我给你定过几条规矩?”

      那只假装自己不记得自己是华三公子的小□□记性一向好得很,稍一回忆,“三条。”

      “很好。”

      好什么好?蟾酥翻着白眼,茅苍术往嘴里又扒了一口饭,“第四条,想吃什么自己去做,要不就闭嘴。”

      “可是,”他不肯死心地歪过了脑袋看着她,“你也要吃肉的不是吗?”她之前做的菜虽然味道淡了点,但至少还是很均匀的荤素搭配,现在突然就改吃草了,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我这几天在清肠,都吃素。”

      “为什么要清肠,你便秘啊?”他问得理所当然,咳的一声,茅苍术被米饭给呛了。

      她被呛得咳个不停,蟾酥很好心地将盛着白菜汤的大碗推到了她面前,“可是那样子不是更应该需要油水吗?”

      “你给我闭嘴…咳…”

      “便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人吃五谷的嘛,你是大夫又不代表你就不会…”一把舀了汤的白瓷勺塞进了他嘴里堵住了那两个字,他猛地张嘴,勺子刚好掉在他的饭碗里,“很烫哎,你想把我舌头烫烂掉啊。”

      她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那样子我应该会很清静。”

      茅苍术拿过另一把勺子喝了几口汤润嗓子,她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找了只这么聒噪的小□□整天在自己耳边呱呱叫。

      可看他七上八下地折腾又实在是太有意思,有意思的她觉得放过就是对不起自己了。

      他还在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努力着,“你真的决定这几天都不沾荤腥了?”

      她哼了一声,他伸手指了指厨房,铁钩上还挂着杀好的肥鸡,“你看,有肉有鸡有鱼,你几天都不吃,会坏掉的,其实你可以做了不吃,你吃素的,我来解决那些,也就不会浪费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收留我,应该的。”

      “竹篓和竹镊子都在门后,吃过饭就去给我抓十只全蝎回来。”

      “十只全蝎…蝎子。”他瞪圆了眼,大叫了出来,“就是那种有毒的会蜇人的蝎子?你要我去抓?”

      “要至少这么大的。”她伸出两指比了段距离,“太小的仔蝎不要。”

      他连连摇头,双手捧着饭碗,“我不要吃肉了,我就吃草,不是,吃蔬菜,我不去抓蝎子。”

      茅苍术正看着他,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全蝎,我去拢月城的药材铺子给你买,干燥好的,绝对每只都有那么大个儿。”

      “蟾酥,我突然发现其实你脑袋还挺好使的。”

      他笑着点头,谁料那女人继续道,“可我不要药材铺子里的,那些全蝎都是家养的,药效不够好。”

      ***

      “虎落平阳被犬欺,出师未捷身先死…”蟾酥在洗碗,一边洗一边念念有词,茅苍术还真没要他洗的意思,是他很自觉地抢了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只要能把出门的时间拖延,最好一拖拖到太阳落山。

      “你说什么?”

      “我说,心头感恩血,一滴染天地。”

      茅苍术挑了眉,低头看着他,“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感谢我,我还以为你憋着劲骂我是狗呢。”

      “我哪能啊。”

      他再怎么磨蹭,碗就那么几个,还是洗完了,他在厨房门口用脚尖蹭着地,怎么办,事情一点眉目都还没有他怎么能一走了之,可他又不敢抓蝎子。

      要不,他下山去雇几个人上来给他抓蝎子,就是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他打不定主意,不甘不愿地背起了那只密竹编织的细竹篓,推开门,茅苍术倒是背对着他站在门外,看见他也没多说什么,一转身迈开了步子。

      “你也去?”他紧跟了上去,“早说嘛。”那他就不用磨蹭上这么半天了。“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抓到蝎子吗?”

      “阳坡就行,不用很远,记着路。”

      他背着竹篓,拨开草丛走在前面,“你要全蝎做什么?”

      “姓孟的有个小女儿得了急惊风。”

      “姓孟的?”

      “你上次见过的背上长疔疮的那个。”

      “哦,原来她姓孟啊。”他一脚踩过泥地上一截枯枝,哼哼,她又不是什么坐堂大夫,也没见她下山出过诊,却一而再地给那户人家看病,会没有关系才怪。这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到时候可以趁机打探一下这女人和葛半夏之间的关系,还有她的来历。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看看她和葛半夏之间,究竟是牢不可摧,还是一触即破。

      他这么一想,立马卖力起来,一边走一边弯着腰翻起石块,仔细在各道地缝里找寻蝎子的踪迹。

      绕过一段山路,树丛渐渐繁密起来,他弯得腰酸,开始用脚踢路上的石块,“哪来的蝎子,半只都没见着。”

      “蟾酥。”

      他直起身循着她的声音看过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下,蹲在乱石堆前,“过来。”

      “干什么?”

      “刚刚有一只从石缝里钻了进去,我估计这里有个窝,把竹篓给我。”

      他连忙卸下竹篓递给她,紧接着连退三步,她斜了他一眼,“过来。”

      “可是,蝎子,会蜇死人的。”

      “这种蝎子,死不了你。”她从竹篓里取出了竹镊子,居然还有一把熏香和火折子,“给我把上面这块石头搬开。”

      她吹燃火折点起了熏香,整把都点燃了,“还不快点。”

      他拧着眉头走近了,伸手哼哧着搬走了那块甚是重的石块朝边上一丢,再回头时就看到茅苍术将那整把香至于上风口,白烟袅袅,弥漫在树干下。

      她一手持香,一手拿起竹镊子渗入了石缝间,蟾酥睁大了眼,就看到竹镊子夹着一只足有他半个巴掌那么大个的蝎子被慢慢提起,丢入了竹篓内。

      他终究耐不住好奇,凑到她身边蹲了下去,他搬走了那大石块,整个石缝都露了出来,凝神看去,还真是个蝎窝,盘着足有大大小小几十只蝎子,现在居然都一动不动地龟缩在原地。

      他嫌那些烟雾碍眼,吹散了盯上去看,“为什么这些蝎子都不动?”

      “怕烟。”茅苍术凉凉地回他,一手又夹着一只蝎子的尾巴提上来了一只,他顿时不敢吹了,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香,凑到石缝间。

      “原来是这么抓的,我还在想你怎么不怕被蝎子蛰,你说万一真被蛰了怎么办?”

      “死不了。”

      他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温泉里的那一幕,脱口问道,“你后腰的伤疤,是不是被毒物蛰伤留下来的?”

      嘎吱一声,回答他的,是茅苍术手下竹镊子一用力,错手夹死了一只蝎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春暖花开蝎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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