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青团（女尊）》莫惹是非

14、兰心蕙质

　　“要换做是我，也不会收你，看着就像一卖假药的。”蟾酥撇了撇嘴，回头看向那酒楼的方向，茅苍术还没出来，他扭过头来，“就凭你刚才那些江湖叫卖，就算你真的学了医，哪个病人这么不长眼，敢请你这种不靠谱的大夫？”

　　“叫卖？那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而为之嘛。”

　　蟾酥又回头张望了一次，她怎么拿个东西能拿这么久。

　　“我问你，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杏林春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杏林春的秘方都是从不外传的？”

　　“可不是，即便真的能拜入师门，那也得先从基本功学起，最后能不能被收为嫡传接触到最为精绝的医术，也得看各人造化。”

　　蟾酥想起了那天无意中在茅苍术屋里看到的那本杏林春密扎，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事摆明了不简单，他可以用华沿池来担保，茅苍术那晚上随随便便几句话根本就是在敷衍他。

　　他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子打算回酒楼等茅苍术，一转身，一扭头，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走出来的地方，正是那家刚刚被茅苍术评为太挤不想和人拼桌的酒楼。

　　半夏居就在城西，他怎么就没提防到会在街上遇到葛府的人，最要命的是居然还是葛半夏本人。

　　他果然该去求个转运符什么的。

　　***

　　“宁献，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做决定，改日再和你谈。”葛半夏和一个年轻女人在酒楼门口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后走出来，视线习惯性地扫过附近四周。

　　呦，她这是看见谁了，华家三公子呐，怎么见了鬼一样朝人家摊贩为了摆东西随手搭的木架子后面躲？这位公子的脾气她实在是一向都不敢恭维，也不知道是不是独独针对她，每次见面都好像她杀了他全家一样，现在居然躲她？难道说…

　　葛半夏拉长了视线，在街道上仔仔细细逡巡了一遍，对街的不远处，茅苍术在酒楼门口朝左朝右都看了一眼，站着没有动。

　　去厨房晃了一圈小□□就跳没影了，不过茅苍术还真不是在找蟾酥，她也没指望他会乖乖站在原地等她，先走开晃到附近哪里都完全在她意料之中，问题是，她不记得刚才过来的方向，究竟是哪边。

　　她头一回开始觉得，自己这路痴的毛病，有时候还真的是很烦人。

　　“死鱼眼。”

　　茅苍术抬眼看了唤她名字的人一眼，葛少当家正朝她走过来，脚步轻盈眉眼带光，一看就是兴致高昂的摸样，葛半夏心情太好的时候茅苍术通常都懒得理她，因为眼前这人大部分时候都在装假正经，能找到的乐子并不多，十有八九，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所以茅苍术没应声，还是在思索着该走哪边的问题。

　　“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

　　“人在哪里？”

　　茅苍术接的很快，葛半夏倒是愣了一愣，“你都不问我看到了谁？”

　　“你笑得这么贱不问我也知道。”

　　葛半夏和她对面而站，伸出手幅度很小的用拇指朝后指了指，“躲那边一个卖药的摊子后面，嘿，他不晓得你知道？”

　　“他失忆了。”

　　葛少当家终于喷笑出声，“居然在你茅大神医面前装失忆。”

　　“有这么好笑吗？”虽说小□□在她面前装失忆这事确实是不着调了一点，可茅苍术多多少少本着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护短心理，对于别人嘲笑他的傻气还是不太舒服。

　　“这是自然的。”葛半夏连连颔首，“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死鱼眼发情了，果然离开杏林春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

　　茅苍术不置可否，葛半夏笑够了，缓缓收起了微弯的唇角，“既然都提到了杏林春，倒是还有件事，茅蓟被人拉下台了，应该是在上个月，今年过去的太医几乎都是推崇经络宗的人。”

　　“永远都没个消停。”茅苍术摇了摇头，“不过你不用告诉我这种事。”

　　“我知道你不想管，我只是怕这事一出，草药宗的人会想办法把你挖出来，至少你在的时候这两派一直都相安无事。”

　　“找就找吧。”茅苍术无所谓地转身，“没事我走了。”

　　“等会等会，那华家的三公子就一直住在你那里？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葛半夏，你比男人还长舌。”

　　“虽说是在山上，可也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坏人家名节？”

　　“会吗？”

　　“当然会，不过是这位三公子嘛，其实也无所谓了。”

　　原本一心要走的茅苍术又退了回来，“什么意思？”

　　葛半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眼看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忙吧。”

　　葛半夏心里想的是，按你死鱼眼现在这到哪都带着的样子，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那有什么关系呢？可她哪能让茅苍术这么好受。

　　***

　　说说说，还聊，你怎么不干脆把舌头说烂掉。

　　蟾酥忿恨地探头张望，原本聚集在葛半夏身上的忿恨现在也厌屋及乌地散到了茅苍术身上，你怎么就和她有那么多话要说？

　　平时和我就什么都懒得说。

　　蟾酥很不争气地在和葛半夏争风吃醋这条毫无前途的路上越走越远。

　　“公子？你这样子我不好做生意，有恶人追着你？”那女人卖不了药，看他躲在自己摊子后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偷偷摸摸四下张望，这不很明显是良家小公子被恶霸逼迫无路可逃寻找避难所的戏码吗？

　　再看这位公子，果然是涪陵美人乡养出来的男儿，身姿绰约眉目精巧，凝脂肌肤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春日的天说热还真的不热，可见他有多么的紧张。

　　可惜这位才成人没多久明显涉世未深的摊贩主没有萌生出一点救美的念头，她一个劲地在想，这等会万一那恶人追上门来砸坏了她的摊子毁了她仅有的这些药该怎么办？

　　她手无缚鸡之力，想帮他也真的是有心无力呐。

　　蟾酥自然不知道她在烦恼些什么，随口应了一声，“你看到没有？那边那个穿蓝白色衣裳的女人？”

　　“你说那边酒楼门外，旁边还站着一个灰衣服的那个？”

　　“没错。”

　　真没想到，看着仪表堂堂的女人原来竟是个衣冠禽兽。

　　无意中败坏了葛半夏名声的蟾酥一点自觉都没有，他看着葛半夏朝另一个方向走开，终于大大松了口气，从那摊子后面走了出来。

　　那女人目送着他走开，也松了口气，所以说，男人还是不要长得太好看的好，至少安稳。

　　***

　　蟾酥总觉得茅苍术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于是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了会没有乖乖留在原地等她，“我想你离家那么久，肯定很想念，所以我过来帮你打听一下情况。”

　　她原本和他并肩而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蟾酥。”

　　骗人这种事，可以无伤大雅，也可以很伤人，虽然他撒谎的水平真的是奇差无比，可如此信手拈来，茅苍术真的觉得她摸不准了。

　　“你还真是蕙质兰心。”

　　完了，更怪了，不仅眼神怪，连语气都听着别扭了，难道说葛半夏看到他了，难道说他的身份暴露了？

　　蟾酥怀着如履薄冰的心境，一直到出了城，他把心一横，大不了也就是摊牌，又不会少一块肉，他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那个，你知道什么了？”

　　“我听说这里有种风俗，禊辰要上兰园采兰，去问下兰园怎么走吧。”

　　她们之间现在只有一种关系，一种互相欺骗的关系，一个假装失忆需要留下来等待，一个详装以为他失忆顺手照顾，也许看着像是她在耍她，其实决定权都在他手里，欲走，欲留。

　　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怕被她知道自己装出来的失忆，她又何尝不在提防着不让他发现自己已然知晓。

　　因为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留下来，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有些疑惑在心里憋得难受，到头来，她还是不想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