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城(古装虐文)》碧树

26、第 26 章

　　二十六
　　“我去去就来。”蕴华赶紧擦去了泪痕，走出门去。临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对桓凝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把你交给他们折磨的。”说着，急匆匆地出门去见那个刑部刘侍郎了。
　　眼看着蕴华走远，桓凝用没有受伤的右腕撑起身子，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熬过突如其来的眩晕，桓凝慢慢挪到床边，扶着床柱站了起来。
　　肯定不会交给他们折磨。桓凝冷笑了一下，看来蕴华是决心把自己强留在齐王府了，可是如今他宁可投案自首，也不愿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被蕴华那个人渣侮辱。想到这里，桓凝吃力地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地往门外走去。
　　外面伺侯的丫鬟小厮见桓凝起来，都慌忙过来劝阻：“桓公子，二殿下吩咐了，您身子虚弱，还是安心卧床休息吧。”
　　“我这就去见二殿下。”桓凝没有力气跟这些下人争辩，只是郑重地说，“赶快带我前去，否则耽搁了抓获行刺的元凶，你们可吃罪不起！”
　　众人一听，只道是这个俊美刺客终于软化了心思，想要招认幕后主使，立时上来两个小厮扶住桓凝，一路将他带到蕴华会见刘侍郎的书房去。
　　才走到书房门口，便听见内里传来蕴华激动的声音：“刘大人，不是我藐视刑部命令，也不是我拒绝太子的好意，实在是桓凝并未伤我，凭什么要受到拘捕审讯？”
　　听到这里，桓凝冷笑了一声，对两个领路的小厮道：“我自己进去就好。”话音未落，他已不顾小厮们的惊慌，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桓凝，你怎么来了？”蕴华一见桓凝，立时大惊道，“你身子虚弱，不宜走动……”
　　“我是来自首的。”桓凝站稳了，并不看蕴华，却朝着旁边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道。
　　“二殿下，这个……”那刘侍郎正愁无法向太子蕴文交差，眼看桓凝亲自出现，不由静观蕴华的反应。
　　“桓凝，求你不要说话，好吗？”蕴华无奈地看着桓凝冷漠的脸，语声中带着恳求。
　　“二殿下，我为什么不能说话？难道二殿下终还有些面皮，生怕我将你□□平民的丑事宣扬出去么？”桓凝森冷地回答道。
　　“我没……”蕴华说到这里，仿佛也自知理亏，竟接不上口。
　　“既然人犯已投案自首，还请二殿下不要为难下官，让下官把他带回刑部吧。”刘侍郎见蕴华为难，赶紧深深一揖，想要给他个台阶下。
　　“不行，我不同意！”蕴华面色涨得通红，焦急地看着桓凝道，“或许你还不知道，刑部的手段有多残酷，我怎么能将你推到那种地方去？”说着，蕴华的目光随即转到刘侍郎身上，“实话告诉大人，别说我不会把桓凝交给你，就算是太子殿下来了，我也一样不能。请大人转告太子，他的关心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就要自己来了断它。”
　　刘侍郎的面色顿时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斟酌着言辞道：“殿下是天潢贵胄，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敢违拗。不过太子与殿下手足情深，还望殿下不要伤了太子的眷眷之意才好。”
　　“多谢刘大人。”蕴华说完，端起了茶碗，竟是送客的意思。刘侍郎也知道再说无益，便施礼告辞。路过桓凝身边时，刘侍郎转头望了一眼桓凝眼中羞愤的神色，竟安慰一般地点了点头。

　　“桓凝，快回去休息吧。等你身体养好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蕴华走过来，伸手扶住了桓凝的身子，想引他回房躺下。
　　此刻桓凝心中正琢磨着刘侍郎眼中的意味，也懒得理会蕴华，任由他扶了自己回去，竟没有意识到堂堂二皇子亲自照顾一个刺客是多么的怪异。
　　接下来的日子里，桓凝不再打旁的主意，只一心一意地养好身体。而蕴华也不遗余力地请了众多太医和陆太医一起为桓凝会诊，四处搜罗补血养生的奇珍异药。桓凝本就是天生禀异的体质，恢复得自然比凡人快得多，十几天后已是行动如常。只有从眉心划到右颊的伤疤，在他自己的坚持下，没有让陆太医用密制的药膏去除，让所有人见了都暗叹白璧染瑕。
　　蕴华虽然常常来看望桓凝，桓凝却从不理会他，言语行动间竟当这个二皇子不存在一般。而蕴华居然也不生气，每次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桓凝，眼中的神色既是欢喜又是痛苦。
　　终于有一天，桓凝对蕴华道：“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蕴华忧伤地问。
　　“这个，不该是二殿下关心的事吧。”桓凝冷淡地道。
　　“桓凝，你不要走好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蕴华嗫嚅着道。
　　“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桓凝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嘲讽地道，“殿下很容易就能找到比我更满足你变态欲望的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蕴华脱口而出地辩解着，“我是说，是说……”嘴唇颤抖了半天，没有再憋出一个字，反倒憋出了两眶的泪，盈盈聚集着没有掉落。
　　桓凝等了一会，见蕴华没有再说下去，便失去了耐心。绕过拦阻的蕴华，桓凝侧身便想出门而去。
　　“不，桓凝，你不要走！”蕴华一把抓住了桓凝的衣袖，终于慢慢跪倒在地上，艰难地道，“桓凝，我就是衡舒。”
　　“你说什么？”桓凝僵直着身体转过来，目光凌厉地盯住了身前少年惨白的脸，“你再说一遍。”
　　“我是衡舒，我就是衡舒啊。”少年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桓凝的衣袖，“你不要再走了，不要再离开我了！”
　　啪——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衡舒的脸上，力道大得将他掀翻在地上。衡舒擦去嘴角的血丝正要爬起来，却正听见桓凝锐利如刀的话语：“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脸承认自己的身份？衡公子，我这个卑贱的天奴真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在天上害死了我的族人不说，还要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凡间扮演皇子王爷，将我再欺骗羞辱一次！”
　　“桓凝，你误会了，那个蕴华不是我，他已经被你杀死了！”衡舒爬起身，却依然跪在桓凝的身前，“我请求帝君开恩允许我借了蕴华的尸体还魂，就是为了到人间找你赎罪的。你若是有什么怨气就发泄出来吧，我知道你已经苦了太久了……”
　　“呵呵，赎罪？发泄？衡公子，二殿下，你不觉得你这些话很可笑吗？”桓凝从衡舒手里将衣袖狠狠地扯出来，退开几步道，“昔日你是神仙我是天奴，现在你是皇子我是平民，我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和怨气也不敢发泄在你身上不是？殿下说这种话，真是折杀了小人了。”
　　“桓凝，我知道你心里埋藏了太多的怨恨，我对过去的事情也无法洗脱自己的罪过。”衡舒白皙的脸上已现出了清晰的五个指印，边缘渐渐肿起，显见桓凝尽管失去了灵力，天生的灵体对于凡人的身体还是强大得多。喘息了一下，衡舒继续道，“我之所以特意借用了蕴华的身体，就是想要利用他以后登基称帝的天命，来将这离朝的万里河山交到你手里，让你当上一国之君，实现你父亲的愿望。”
　　“你居然还有脸提到我父亲？”桓凝气得浑身发抖，直想闭上眼睛，将满腔的悲愤化作大火将衡舒烧得干干净净，“你以为将这离朝送给我，就可以把我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又可以回到天界和沐翼卿卿我我了吗？我告诉你，这样是不够的！”
　　“我知道不够。”衡舒静静地道，“所以，我把自己也交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