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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雷阵雨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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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雷阵雨那么轰轰烈烈地来,又利落干脆地走,带走暑气和闷气。
几声闷雷,它就这么来了。坐在自修室内,窗户缝之间传来几乎可怕的风的叫嚣,接着就是乌云遮日,雨和冰雹狂轰烂炸。
带鱼大声叫爽,他憋了半个月的对老天爷的怨气,总算可以吐出来了:“下次看哪个人不顺眼,就把他骗到夏天的杭州来。”
一直奇怪为什么杭州没有排在火炉之列?为什么说杭州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为什么夏天热得像“人间地狱”一样的杭州还被叫做“人间天堂”?虽然是这么问,可是我表面还是要袒护这个城市的,因为那是属于我的城市。
我说:“这叫‘四季分明’。”
我有点坐不住了,干脆起身出去看看。透过被雨水敲打模糊的窗户,看到那一排篮球场和花房。雨水像海浪一样,在地上掀起一浪一浪。
远处一道闪电像一个根号,劈头盖脑地戳下来,不知它落在了城市的哪个角落,有没有幸运儿中彩。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邪恶,想要让这场暴雨来得更猛烈些,然后再出一些什么状况。比如全体停电,树倒房塌的,或者哪个在行走的路人突然被刮跑,抑或哪个白痴的学生骑着单车回去收衣服,然后发几天高烧。
手机很突兀地响起来。
“喂?”
话机那头传来嘈杂的雨声,感觉那水声就要通过话筒溅出来了。
“喂?喂?”
“苏珊吗?”
就算不看来电显示,我也知道那是上校的声音,这是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他在淋雨,好虚弱。
“你怎么了?”我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摔了。”
……
我骑在校园的路上,久违的凉风迎面而来,两边茂密的法国梧桐向后轻快地倒退,球场上又开始喧闹。梧桐叶落了满满一地,黄的、绿的、青的,衬上被水浸淫的乌黑水泥地面,像一副绚丽的油画长卷,铺向路的尽头。空气中有一种原本被太阳烤得焦灼的泥土,在雨水中释放出的气味,我叫的它“放线菌”的味道。
大雨总算停了。回想刚才的一幕,我就轻松不起来。我驮着脸盆、牙刷……一大堆东西,横穿过整个看似很诗意的校园,奔赴建工医院。
“兄弟,没想到我们第二次见面就看到你横躺在路上,你可真够倒霉的。”一进病房,就听见带鱼又在唠叨。
上校躺在病床上,左手上着石膏。见我进来,眯起眼睛,兴奋地笑着。我的伙伴们也都围坐在他周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收衣服都会跌下来。”我一松手,把他住院的行头搁在床头柜上。
“我再解释一遍,我不是自己跌下来的,我是给吹下来的。”上校很委屈地举起石膏手,像是要申明什么。
“你们那栋宿舍也真够古老的,晒衣服还要去天台,还好那里不是很高,要不然你的小命也玩完了。”
“幸好老天有眼,知道你是去见义勇为帮别人收衣服的,就让你断了一条胳膊。”
“何止,我的脊椎还要检查呢。”
“我们算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上次你救我们苏珊一次,这次我们这么多人救你一次,你还赚了呢。”
“我怎么感觉最近有血光之灾呢,什么刺激的事都让我给碰到了。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吧,我这个人不祥。”
“你就别扯开话题了,等你好了,要宴请你的诸位学长一顿。”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看来他们都和上校混熟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可不能为了这个小子,浪费我们宝贵的复习时间啊!”我打发大家回去。
“你可真绝情。算了,我有成人之美,给你们两个制造一点机会吧。”
“带鱼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的。”
“老套,你就不能换个理由吗?”珍居然也帮腔,而这此居然帮的是带鱼。
“你们两个居然现在一个鼻孔出气了!我怎么比窦娥还冤啊!”
“得了,你们俩,我还不知道。我可是看着你们发展起来的呢。”珍凑近我小声说,还朝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们是朋友!你是不是还向别人放了烟雾弹?回去看我收拾你!”我拧了她一把。
大家鱼贯而出。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事啊?”
“一定没事,要不然你还会笑那么开心?”我开始整理那堆行头。
“因为我又能看到你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的眼睛碎在天台下了。
“有没有听说过‘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句话?送你了。”
“真的,我特别想见到你,又怕你……我原本想,可能再没有机会看到你了,没想到机会就这样不转弯地来了。”
我默不做声,继续整理着。
“你同学真有意思。”
“珍姐说话可真幽默,哦,还有带鱼哥,他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活宝。”
“你们考研的,还真辛苦。”
“真是麻烦你们了,要不是我认识的人都不在,我也不会想到找你。”
“真是太丢人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被风刮下来。”
“当时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雨真的好大啊!”
“我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你的脸。那天的灯光太暗了。我还没有看清你的样子,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于是我用最后一口气拨了电话。幸亏那电话还防了一会水,要不我可能真挂了。”
他的视线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虽然还是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可是我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瓦解。我掐掐自己:“别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蒙了。”
……
“真希望我能多住段时间医院。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
“我可没说天天来看你!”我实在忍不住了。
“你要是走了,就剩我一个了。我最怕一个人了。”
“还有你同学来看你的,你还可以构思一下你的小说。”
“一想到小说,我就满脑子胡思乱想的。”
“那就出去走走。”
“我这样能走吗?要不你答应等我好了,陪我去逛西湖?”
“你这人还真不要脸,这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上校吗?”我大吼一声。
他好像是被我吓到了,脸红得把头转向一边。
“好了,明天再来看你。”我掸掸袖子,转身就要出门,故意不去看他。
“看见你真好。”他好像领悟到什么一样,又开心地笑了。他习惯得想推推眼镜,却意识到鼻梁上空空的。
这傻子伤成这样,居然还一脸幸福。真拿他没辙。
“喂,眼镜拿着。”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又来到了上校的病房。
“你怎么知道我的度数的?”他一脸纳闷地带上我新配的眼镜,正合适。
“山人自有妙计。”
“爱死你了!突然有一种想亲你的欲望,怎么办 ?”他喜出望外。
“你别恶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来给我个飞吻吧!”
“还飞吻,我飞腿。敢占我便宜!”
“不占你,占谁的?”
“你说什么?”
“唔……呃……说正经的。我昨晚一夜没睡好。”
“怎么了?疼吗?”
“我的小说有后文了,我昨天想的。”
“哦?说来听听。”
“嗯,我讲给你听……”
我挪椅子坐下。
“你醒了?”一张慈祥的脸庞,出现在茜塔并不清晰的视野里。那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茜塔感到头痛得厉害,右眼处被纱布包裹着。她知道自己是永远失去那只眼睛了。
她躺在一张整洁的床上,周围围绕着更多的俊美的脸。
“凯文快来!茜塔醒了!”
“茜塔!”凯文兴冲冲地跑进来,他还是拥有活生生的紫色。
茜塔仅有的那只眼睛湿润了,“凯文!”她紧紧抱住凯文。
原来她已经昏睡了几个月,是凯文把她驮到了旅途的目的地——他的精灵部落。
这里与其说是部落,还不如说是一个茂密的森林,精灵们群居在树洞、树杈上,他们就这样生生不息、与世无争地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里。
那个一直照顾她的精灵,就是凯文的母亲。
精灵比人类的生命周期要长,凯文的父母看上去都和他们的儿子差不多年轻,只是他们因各自的本命植物不同,而拥有不同的肤色。
“你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失去了母亲,就让我们成为你的父母吧!让我来照顾你。”凯文妈妈抚着茜塔的头。
“妈妈。”茜塔感到此刻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她看到了床头那把蓝色的竖琴,“我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的。”茜塔心中暗想,她知道她有她的使命。
凯文带茜塔见过了全族的人。不论是小精灵,还是大精灵,都对这个人类的小女孩非常友善,并充满好奇。当然包括酋长。
可惜的是就连酋长也说不清魔法师的秘密。这让茜塔怅然不已。
“总有办法的,你现在这里养好伤吧。”
茜塔点点头。于是她的“精灵生活”就此展开了。
时光真是飞快,转眼茜塔和凯文一家在这个部落安稳地生活了5年。
茜塔真的长大了,她养了一头比凯文还要长,还要飘逸的蓝发。在右额特意留了一长撮刘海,刚好挡住凹陷的右眼眶。她用红色方巾扎住头发,像个利索的海盗,可是又有哪个海盗会像她那么美丽迷人?全部落的精灵都成了茜塔的崇拜者。
她几乎学会了精灵的所有习性,包括舞蹈和歌曲,虽然她没有翅膀,可是和精灵呆久了,居然也身轻如燕。
她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凯文妈妈学习舞蹈和歌唱。
或者跃上树梢,弹奏自己的竖琴,高唱妈妈曾经教给她的人类的歌。
每到那个时候,总有很多可爱的小精灵围绕着她,发出各种五颜六色的光芒,于是她和他们一起舞蹈,在树梢和树梢之间跳跃。
她也有忧伤的时候,总在月圆之夜,想到妈妈。月亮还是像母亲温柔的目光,对她充满期待与祝愿。茜塔摸摸手中的竖琴,轻声呼唤:“妈妈,我该去哪里寻找魔源?”
凯文还是俊美亦如以往,不过他飞行的技术可要比以前好很多了。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带着娇小的茜塔,做短途的旅行。
“你怎么越来越重了?我都驮不动你了。”凯文抱着茜塔飞翔在空中。
“还不是妈妈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多吃了点。”
“凯文!茜塔!快回来!酋长找你们。”凯文妈朝在天空中嬉闹的他俩喊道。
原来酋长找到了一本关于魔法师的古书,上面记载着一个叫“泰普”的地方,那里是唯一能够解答魔法师奥秘的地方了。
茜塔握着标明泰普方位的地图,希望之火又重新燃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凯文,握住茜塔的手。
“嗯。”凯文和茜塔永远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