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真的，如果你是假的》澜淙潇涛

4、第四章 我的伙伴们

　　“喂！”一只大手拍在我的背上，又迅速移走。好大的力道，我真的吓了一条。
　　“吓死我了！”我回头看到一根精瘦的竹竿立在那里，那是我们班的鱼，“大清早的，你要谋财害命啊！”我停笔，用手抚抚胸口。
　　“这不想念你了嘛，特地跑到这里来看看你。”他一脸坏笑。这是一个身高却不马大，外加骨瘦如柴的男生，要不是长了一张大脸，远远看上去还真像根竹竿。还起了个叫“鱼”的女性化名字。要是他真变成了鱼，凭他的身子骨，恐怕也游不起来。大家管他叫：“带鱼”。
　　“看来不是谋财害命的，是个劫色的。”珍早上也没有课，她抬头看着他。平时老跟着我们班出去活动，所以班里的人马她大都看到过，她的经典评价就是：“瞧瞧我们班个位数的男生，再看看你们班十位数的男生……但是！我一点都不羡慕。和歪瓜长在一起真是怪委屈你的。节哀！”这倒是夸张了点，我觉得我们班各个都是精英。\"得！你那审美观，我保持沉默。\"她要是听到一定会这么说。
　　“你来干吗？哦！我知道了！”没等他开口，我就知道他的来历了，“是不是来找位子看书的？”我知道他也考研。
　　“苏珊就是聪明！没白疼你！”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别恶心我就够了。就做这里吧，这人老占着位子不来。”我指指我正对面的空位子。
　　“你还真让他坐呢，看见他我就看不下书了。”珍做呕吐状。
　　“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上上周看到你，你是不是在我背上贴‘娘娘腔’几个字？”
　　“是又怎么样？”
　　“拜托大小姐，麻烦你下次把字练好一点再贴吧。我携带着也丢脸啊。”
　　“那我下次提首诗，你可别撕啊。”
　　“你们两个行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和你斗了。苏珊，凭我们的交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真够不要脸的。”
　　“去，去。大人讲话。”
　　“帮你占座？”我早就猜到了，就凭他这个懒鬼，在其他自修室跟本没法混。
　　“算是猜对了一半。”
　　“啊？”
　　“帮我和猪占两个，而且是每天。”
　　猪是我们班另一个考研的男生。因为长得细皮嫩肉而怕被别人叫成“小白脸”，故意在烈日下暴打篮球，最终得偿所愿地晒成了乔丹，可是不知怎么搞得长出了许多肥膘。于是江湖上美其名曰：“家猪变野猪”。
　　“还不是一般的不要脸。”
　　“好吧。”我说。
　　“你还真爽快啊！”
　　“好哥们！”
　　“不过有个要求。”
　　“尽管说，就是作牛作马也答应。”他做感激涕零状。
　　“不许占了不来！这里位子本来就紧，我自己霸占了位子不坐，都会过意不去的。”
　　“没问题，就算我们不来，也要拉上其他兄弟来填！”
　　“瞧瞧，连怎么偷懒都想好了。”
　　“珍姐，以后多多照顾了！”带鱼向珍献起殷勤。
　　珍甩给他一个白眼，嘴里嘀咕着：“以后我睡觉都睡不塌实了。”
　　看着带鱼喜滋滋地看书，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你就不怕你的上校被他们曝光啊！”
　　“这又怎么了？上校也是我朋友。你不声张就没人知道。”我回。
　　“是啊，你看看你都交的什么朋友啊？”
　　“你不就是最典型的？”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摇摇头，刚好撞上带鱼的眼神，竖起眼前的那本厚厚的“石春桢”，挡住。

　　于是孤单的自修室学习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我都有点不太习惯。可谁叫我们是“哥们”呢？该看什么书，还是看什么书，虽然少了点自由，可却多了份踏实。
　　上校的小说和信还是如期而至。他们渐渐发现了我的奇特习惯，那就是在傍晚时，翻看自己的两个记事本，然后我一本，珍一本刷刷刷地写。
　　“你们和写小说呢？”猪纳闷地问。
　　“算是吧。”我们两个对笑。
　　“看看啊！”
　　“早着呢，下次！不许偷看！”
　　“切，谁稀罕呢，一定是在给什么男生写情书，给我写还勉强看看。”
　　“写你个猪头！”栗子齐刷刷落在他的脑门上。
　　“好啊！欺负我！有种和我挑CS去！”他指指天花板，楼上就是电脑沙龙，专门放学生自己的电脑。他宿舍不准放电脑，就搁在沙龙里了，以至于他一直假借来自修，实际一眨眼遛进楼上。今天好不容易能看到他在自修室里，真是难得。
　　“我才不和你挑呢，就你那个水平。臭！”
　　“你不去，我去了。”猪迷了三年CS，还曾经培养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女子CS战队。那都是我们班的女生，我就其中一员。由于师资力量单薄，最终女生还是对CS失去了兴趣。
　　“自己要去玩，还找这么多理由。你走了，位子不是有空了？”
　　“老规矩！”他摸出手机，“喂！猩猩啊！快来填位子！少罗嗦，就这样。”猪一溜烟冲上了楼。
　　没过多时，一个高大健壮的男生出现在猪的位子上。他就是“猩猩”，这绰号有够难听的，不过他可是我们班的大好人，于是什么麻烦事都由他出面搞定。他也是我们班的篮球中锋，在球场上的他可不像现在这么儒雅，整一个“德鲁依变身”，凶悍得狠。我就是他的超级粉丝，每场比赛都是必去，必喊。连珍都不得不诧异：“没看过你这么不要斯文的。”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对猩猩挺有好感。
　　自从猪来这里自修以后，我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每天能和我的偶像面对面。
　　“苏珊你真用功啊！”每次都是他先和我打招呼，虽说暗地里是他的粉丝，但是女孩子家可不能不矜持一下。
　　“嗯，其实我效率很低的，笨鸟先飞吧。”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真的不考研啊？”
　　“是啊，我胸无大志，就想着以后回老家考个公务员。”他边说，边咧着大嘴笑。
　　“那你来自修室干吗？猪让你来，你还真来啊！”
　　“顺便看看英语啊！我六级还没过呢。”他老是一副标准的弥勒佛表情。
　　“你这么好说话，小心下次他们老欺负你。”
　　“没关系的，我心里明白得很呢。”
　　“这点我信。”他是我们班有名的铁算盘，别看他平时马大哈样，其实做事很有打算，而且从来不浪费一毛钱。
　　“要不要到我这里来报个培训班啊？学费减半。”
　　“什么培训班啊？”
　　“学习怎么大智若愚。”
　　“呵呵，不必了。我也明白得很。”真是三句话离不了铁算盘。

　　珍又开始递纸条：“你偶像还真难搞定，你还是留着上校自己玩吧。”
　　“请不要老是把上校搬出来，拜托？”我写道。我有点恼火，上校这个特殊的朋友，绝对不能和现实当中的朋友相提并论。就算我愿意与他分享心事，愿意帮助他进步，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但他始终不可能进入我真正的生活，就像我从来不相信网恋一样。

　　男生都紧密团结在我这个考研党中央周围了，女生当然不能少了。说也奇怪，我们这个文科班只有7个女生，要考研的更少。还好我有一个勤快的女同学：“缪”。知道怎么念吗？猫怎么叫，这个字就怎么念，于是大家都叫她：“猫”。我们两个说好每天轮流占自修室的位子，可是由于大家都有早起的习惯，最终变成了谁早谁占，这个双保险的方法，让我们历史班的考研大军在自修室里，战无不胜。

　　战线有些复杂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一门心思地看书。其实自从上校的出现，我平静的心就起了一些涟漪。难得遇上那么一个有缘的朋友，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和目标，叫我怎么忽略他的存在？这不，又想到了他，不如给他回信：

　　上校：
　　你好！上次的问题打错了，是11世纪！
　　问：什么风格的教堂的结构体系由石头的骨架券和飞扶壁组成？
　　你发觉了吗？我周围的位子都被我的同班同学占领。这个自修室的考研战友又壮大了。我们人多势众，你可别害怕啊，哈哈。不过你是遇不到他们的，因为他们的课和我一样。
　　我这几天一直和我的偶像对面对坐啊！他是我们班的篮球中锋，好兴奋哦！不过喜欢归喜欢，我是绝对不会动心的，因为像我这种有志青年，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远大目标的。我要为考研事业绝情绝意。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唉。
　　不过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的老对头也和她对面对。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他们两个了，一天到晚的斗嘴。不过我有种感觉，要是他们再这么坚持下去，可能会有微妙的变化。可这种事怎么说得清呢？历史的进展有时候会有逆转。
　　最近你的小说明显写得慢下来了。是不是没有什么灵感？我建议你出去走走，或者听听音乐，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找点感觉。记住：真理属于智者，美则属于一颗感情丰富的心。

　　地主：苏珊

　　苏珊：
　　你好！
　　答：歌特式。
　　大三的日子原来也这么难过。人生真是有过不完的坎啊。我小学时以为只要考上高中，就可以去玩了；到了高中觉得只要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现在要过的坎不仅越来越多，而且还越来越高了，而且每跨过一道，前面的路就又分叉了。于是每个人的选择造就了个人不同的命运。
　　你可不要老是胡思乱想的。我看你也需要出去走走。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可要坚守阵地啊！不要动了凡心。我听说考研一大忌，就是谈恋爱。再说我魅力这么大，你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别人？我一定要救你于水火中！
　　珍姐的变化从她给我改的小说里，也看出来了。最近她老是走暴力抒情路线，把我好几段描写都改成得很血腥。这还是我的小说吗？有点过分啊！
　　我也发觉我有点力不从心了。想不出什么情节。不过被你的桃花运一刺激，我决定要发狠了。
　　喜欢舒曼的人，一定是浪漫主义者。我有一盘舒曼的钢琴协奏曲。放在桌上了，借你听。
　　不准你抬头看你的什么破偶像。我会成为你的偶像！

　　游击队员：上校

　　“你看谁要你连我的事都告诉他的，看他吃醋了吧？”珍轻声对我耳语。
　　“省得你们再斗嘴，让我烦心。”我也咬咬她的耳朵。
　　“我说他吃你的偶像的醋呢！我说你还真笨。”
　　“什么啊，一个小毛孩，他懂什么啊？我可是他学姐啊！”
　　“我觉得他八成是爱上你了。看这个！都知道来这套。”珍拾起桌上的舒曼CD，在我眼前晃晃。
　　我一手夺过：“我们都喜欢古典的。你不要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啊！”
　　“切，别恶心我了。最近我怎么老觉得冷啊？”珍埋头看书去。不一会又昏昏睡去。
　　我环视四周，带鱼看似认真地在做题，猫嘴里嘀咕地背单词，猩猩居然在看他的体育报纸……
　　“不准你抬头看你的什么破偶像。”我想起了上校的叮嘱。我不胡思乱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看书吧。

　　熄灯了，我按下CD机的播放键，钢琴声流淌出来。如此清澈，如此真切，轻轻裹住我的身体。回忆起白天的一切，突然打破了这种恬静。让浪漫的音乐洗涤我大脑的纠结，可是我不需要什么浪漫的爱情，这对现在的我太过奢侈。
　　上校，这个神秘的人物现在仍然只在我的记事本里出现。他到底长什么样？他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我很想知道，但是我又害怕知道。最好永远不要揭开这个谜底。我们能保持这种关系吗？但愿什么都不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