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真的，如果你是假的》澜淙潇涛

5、第五章 小说里的故事

　　那块伊斯特大陆的故事也在继续。
　　茜塔在酒馆前的喷水池边又自己和自己玩了一天。她是个10岁的人类小女孩，穿得衣衫褴褛。她和母亲到处流浪，以卖唱为生。这个月她们来到了这个小镇的酒馆，和老板商量好唱足一个月，每天给一个碎币。虽然这点钱要养活两个人还是艰难了点，但是对于吃惯了苦的母女俩，能过上一段安宁的日子已经很幸福了。
　　到处的迁徙，让她们相互依靠。茜塔没有伙伴，母亲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母亲的一举一动都成为她成长的榜样。她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副好嗓子，都可以和母亲一起登台演出了。可是妈妈心疼自己的女儿，从来不让她上台，她让茜塔在自己表演时，在外面学习弹奏竖琴。于是她的竖琴技艺也日益进步。
　　可是妈妈上台的时间那么漫长，茜塔有点厌倦竖琴了。她感到有点孤独。夜幕降临，她还是跑到了街上，停留在喷水池边上。街道上的魔族和人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个人族小女孩，他们匆忙地赶路。
　　她一个人疯狂地玩水，溅起水花，撒向天空。突然她发现了池子当中有盛开的鲜花。那神秘而美丽的蓝紫色吸引她跨入水池。还好池子不深，她缓缓地挪动脚步。
　　走近了，那是一种浮在水面上的奇怪大花。它的周围围绕着大大圆圆的叶子，花瓣如同一双双向上托起的手，围绕着花心，排成错落的层次。
　　茜塔看得有些入迷了。那蓝紫色仿佛很早前就相识，那是什么花？对于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她真的疑惑了。她想开口唱，嘴里哼出一首妈妈从来没有教过她的歌。
　　“兰莲花，水赐予我神奇；兰莲花，水赐予我魔力。”
　　她觉得浑身充满了神奇的力量，甚至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语言唱出了那首歌。她想把那花摘下，带回去给妈妈看看。可是手一捏住花蒂，就听到一个微小的声音对她喊：“别动！”茜塔定睛一看，居然看到有一个全身泛着蓝光的小人坐在花蕊中，翅膀扇动，散出晶莹的荧光。
　　“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
　　“你说你是我的朋友？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是的！”
　　“太好了！我有朋友了！”茜塔兴奋地喊着，“可是什么是朋友？”
　　“别嚷！”小人惊出一身汗，“朋友就是会帮助你，不会害你的人。”
　　“那你就是妈妈了？”
　　“那不一样。反正我不是坏人，你也不要害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我是精灵。”
　　“哦，我听妈妈说过，那是一个被魔族驱逐的种族，可是你怎么居然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不怕吗？”
　　“怕，可是精灵要长大，就要吸收一种本命植物的精华。而我的本命植物就是兰莲花。这朵兰莲花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为了它，我已经找了10年了。”
　　“哦，原来你想长大啊！我也想长大。我长大了就可以帮妈妈赚钱，分担她的痛苦了。你也教我这么长大吧？”
　　“你还挺懂事的，不过精灵和人类是不一样的。比如我一旦破茧而出，就会一下子长得比你还大，不会像现在这么弱小了。你要想强大，还是得靠时间。”
　　“哦，那你帮不了我了？还说是我的朋友。”茜塔有点失望。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能帮你的。”
　　“那你长大要多久啊？”
　　“快了，我在这里已经坐了3个月了，只要再过几周，我就长大了。在我不能出来之前，我可以给你讲讲外面的故事。”
　　“有翅膀真好！对了，你就叫‘朋友’吗？”
　　“我叫凯文。”小蓝人眨眨眼睛，他被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逗得挺开心的。
　　“我妈妈叫我茜塔。”
　　“嗯，茜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啊呀，我给忘了。明天再见了！”
　　“记得不要和别人说！”
　　茜塔匆匆地跑远了，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小脚丫。

　　“妈妈你怎么了？”茜塔看到了妈妈嘴角的血丝。
　　“还不是那些挨千刀的魔族顾客干的！”老板也是人类，可这些话，他只敢在打烊以后才这么说。
　　“妈妈没事的。”妈妈拭去眼角的泪痕，“来给我看看你今天的竖琴学得怎么样了？”
　　“我今天学了一首歌。唱给你！”
　　茜塔把刚才那首兰莲花又唱了一遍。
　　“是谁教你的？这是我们人类失传以久的语言。”妈妈摸着她的头，很是惊奇。
　　“这个调子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听一个人类的魔法师唱过，不过现在这种职业已经不存在了。看来这个孩子和魔法师有缘啊。”老板说。
　　“只要你能快快乐乐地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会长大的，妈妈。”茜塔和妈妈的眼睛里同时淌着一种希望。
　　妈妈拨响了竖琴。动人的旋律像珍珠一样撒满了整个空空的酒馆。这把竖琴和母女俩走过了多少山山水水，依然透出饱满的深蓝色，让她们从来没有对生活绝望过。
　　茜塔依偎在母亲腿上，聆听音乐从妈妈的体内传到自己的心里，沉沉睡去。绿色的藤丫在蔓延，去纠缠那个魔法师之梦。

　　看到这里我感觉到这个茜塔和我有几分相似，对未来充满期待，又对自己的能力充满怀疑。对友情充满期待，渴望了解未知的世界。她能长大吗？我的不成熟就让时间里的故事来历练。

　　我和上校讨论小说。然后谈论到了未来。
　　“如果人也能和你的小说里的精灵一样一夜长大，那有多好，我们就不可能做这么多蠢事，走这么多弯路了。”
　　“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用丰富的经历来填满自己的阅历，人生才有意义。”
　　“嗯，我知道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有时候我真的很怕付出了，还是得不到。也许我过于功利。”
　　“这个世界就是以成败来衡量结果的。我们都避免不了。但是我们可以保留那份无目的的过程。”
　　“居然能遇上这么一个你，真是奇迹。”
　　“奇迹还在后头呢！”
　　“你说你的小说？”
　　“这样让我每天等一句回复，真是一种煎熬。这样吧，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可以给我发消息。”
　　于是我们的书信由记事本，蔓延到手机里。这种更近一步让我有点不安，可是故事还是要继续。

　　茜塔和精灵的秘密也在继续。每个夜幕降临的夜晚，茜塔静静地伴在兰莲花旁，身体浸没在喷水池中，这样可以和精灵的视线平行。她好想仔细看看那精灵的模样，可是他太小了，又泛着淡淡的光线，只能感觉到他在对自己微笑，那笑容好美。
　　凯文给茜塔讲述那场人族和魔族的战争，讲魔族怎么驱赶精灵，讲精灵的生活，讲传说中的魔法师。
　　“魔法师真的存在吗？”
　　“那当然，而且听说人类的魔法师比精灵的还要厉害。”
　　“那我要做魔法师，这样我就可以让妈妈不被魔族欺负了。”
　　“不过那都是我听说，我都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些故事都是我们那个精灵部落的老酋长讲过的。”
　　“那我要去找他！”
　　“那可难了，他住在遥远的森林里。”
　　“要走很远吗？”
　　“不止远，那里还有很多危险。就连最敏捷的精灵也会经常遭受意外。毕竟森林是蛮荒的。”
　　“等我长大了，我就去，现在我还要保护妈妈。”
　　“你真勇敢！看！月亮！”
　　茜塔抬头看到那一轮明月。不论她和妈妈走到哪里，不变的是月亮柔和的光芒。她仿佛妈妈一样拨动竖琴，慈祥地投下一层温柔的光线，披撒在池子四周和水面上。精灵的光线随着月光闪闪烁烁。
　　“我能感觉到月亮是有魔力的。你感觉到了吗？”凯文双手合实，闭上眼睛。
　　茜塔照着凯文的样子，来感受月亮的魔力。记忆像一个封印，只有在合适的时刻才肯打开。
　　茜塔看到了她曾经出生的地方。那里本来有满山遍野的鲜花，哦，她的家门口有一个好大好大的池塘。塘里盛开了好多好多兰莲花。可是一个还没有出生就离开故乡的孩子怎么可能看到这些？可是她确实看见了，她还看见了母亲在池边拨动竖琴，唱响那首“兰莲花”。原来妈妈也会这首歌啊？
　　突然间平静的记忆被一张张丑陋的脸打破，那是魔族野蛮的入侵。茜塔分明看见了人类的顽强抵抗。妈妈也在队伍中，可是她战斗的方式和别人完全不同。她的武器就是那把竖琴！竖琴随着妈妈口中的咒语变成了一杆魔杖。魔杖顶部镶嵌了三颗巨大的珍珠，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妈妈挥动魔杖，神奇的射线从天引来无数冰晶，像无数匕首一样投向魔族。
　　“天色不早了，明天再给你讲故事。”凯文的叮咛让记忆再次封存。月亮也躲进云层中。
　　茜塔留恋地离去。“谢谢你！凯文，我的朋友。”
　　那场人族和魔族之间的战争应该发生在几百年以前了吧？那么那个记忆里的妈妈到底是不是妈妈？应该是吧，因为她和妈妈一摸一样，还会弹奏竖琴。那么说妈妈也是魔法师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她忘记了吧？我回去告诉她。
　　茜塔加快了脚步。

　　“茜塔你去哪里了？你妈妈不行了！”老板急匆匆地迎出门口。
　　“什么？”茜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了？”
　　又是魔族！一个魔兽对妈妈无理，妈妈反抗中扇了他一个巴掌。气急败坏的魔兽露出野蛮的本性，他拎起妈妈把她从二楼摔出了窗口。走的时候他轻蔑地说：“你们人类都是卑贱的，注定痛苦死去！”
　　“妈妈！”茜塔的泪水已经淌满了面孔。
　　“别哭！”妈妈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茜塔轻轻扶起她的头。她感觉到母亲头部一股股粘稠的液体在溢出。孩子又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让你别哭！你是最坚强的。听我说。”妈妈握住茜塔的小手。
　　茜塔点点头，把牙齿咬得很紧。
　　“妈妈不能照顾你了，以后要靠你自己了。真让我放心不下。”妈妈的眼角也留下了泪水。
　　茜塔用沾满血水的手将母亲的眼泪拭去。“妈妈，我会给你报仇的！”
　　“我想我现在不讲就没有机会告诉你了，我们的祖先曾经就是魔法师。”
　　茜塔惊奇地看着妈妈。
　　“可惜我们都被魔兽蛊惑，忘记了自己的语言，从此也忘记了祖先的神奇力量。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悟出自己的魔源。你知道魔法师只有悟出了属于自己的魔力之源，才可能拥有魔力。我想我们家族的秘密只有靠你来完成了。”妈妈喘着粗气。
　　“去吧，去找你的魔源，妈妈只能教你这么多了。”说罢，妈妈伸手指向那把竖琴。茜塔握紧它。
　　“不要丢了竖琴，它会告诉你一切。”
　　“妈妈！”叫一个10岁的孩子怎么承受这种痛苦？
　　妈妈的手渐渐失去温度，松开。她就这样匆匆离去。

　　老板可怜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帮忙埋葬了妈妈，还想要收留她。可是倔强的孩子不愿意留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自己的魔源，成为一个魔法师，为母亲报仇！她的眼里只有仇恨。
　　月亮一如往常一样挂在夜空中，可是今天的月亮显得特别的惨白，像失血的母亲的脸，流星划过夜空，那是妈妈的眼泪。
　　茜塔收拾好行李，带着蓝色竖琴，早早地呆立在兰莲花前。兰莲花紧闭着。她不断地呼唤“凯文！凯文！”可是没有人答应。于是她对着兰莲花讲述这几天的遭遇。
　　人们都在惋惜这个妈妈被害死，而自己又疯掉了的可怜女孩。
　　茜塔喊累了，她跌倒在池中。此时已经夜深人静，连月亮都睡去，可是兰莲花还是一丝不动。
　　茜塔心头突然战栗，一种被遗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忘了，她何去何从？谁能告诉自己？她好想妈妈啊。
　　眼泪又一次落下，那滴眼泪仿佛一颗水晶般晶莹剔透，即使在黑暗中还是闪烁出耀眼的光亮。茜塔听到自己眼泪的声音，它清脆地滴落在兰莲花的花蕾尖上，然后被莲花慢慢吸收进花骨朵中。
　　奇迹出现了，莲花盛开了！从花儿中冲出一道道蓝色的刺眼光线。茜塔睁不开眼睛，向后退去。金色，银色，蓝色的荧粉包围了兰莲花，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她被那种美丽惊呆了。
　　不出一会，茧的光芒开始蜕去，一个鲜活高大的人影从茧中走出来。他有着一头蓝紫色的长发，深紫色的瞳孔，半透明紫色的翅膀。他没有穿衣服，露出纤细的身躯，那近似华丽的肌肉线条像一首迷幻的诗，萦绕在夜晚的宁静中。
　　他一步一步走向茜塔，身体周围的荧光也随之弥漫，舞蹈。
　　茜塔感觉一切都要开始漂浮起来，她看呆了，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水池里。
　　他淌着池水，涟漪撞击着像一座小山一样的茜塔的身体。
　　“不要害怕。”他伸出一只手臂，手心朝上，那细长的手指让茜塔想到了妈妈。
　　“我不害怕，我知道你是凯文。”茜塔抬头凝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凯文笑了，他拉起茜塔，两个人都湿漉漉的。“是的，我是凯文。”
　　“你长大了吗？”
　　“是的，我长大了。”
　　“你能教我长大吗？”
　　“是的，跟我走吧。”
　　他抱起茜塔细小的身体，将她贴紧自己的胸膛。新生的翅膀第一次展开，他们腾空了，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