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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暑假的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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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暑假的尾巴
日子又恢复了常态。这样一成不变的复习、一成不变的炎热,让我百无聊赖,而有几个人的身影总会乘虚而入。我越来越不能集中精神。
好想念珍。每次和珍通信,她总是说她很忙,不知道她在广州到底干些什么。我只好作罢,等着她回来再好好聊聊吧。
虽说每天都能和上校交流,可是我却越来越想不起他的面容了。我隐隐感到一点心痛。我们就像若即若离的行星,各自有各自的轨道,也许只是偶然的相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可是谁有知道下一刻等待我们的,会不会是无休无止的远离?我告诉自己不要太当真,不要太沉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带鱼还是决定放弃数学了,对于我们这些文科生,要考有数学的专业谈何容易。现在我们几个中唯一坚持考数学的只剩下我。
“我们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狠狠合上那本厚厚的数学复习书,宣告他的数学攻坚战到此结束,他败下阵来。
我突然被他的话镇住了。是啊,我们这么没日没夜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将来的一个工作?还是为了逃避工作?
我说我为了一个梦,一个建筑的梦,可是这个梦到底能不能实现?它的地基太浅了,随时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摧毁。
我好害怕付出了,还是得不到。也许珍的决定才是明智的,她早早地抽身而退,断绝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寻找更踏实的前途。可是我还是停不住地付出,停不住地继续这个梦,希望它不会破灭。我对自己说:就算我是执迷不悔,也让我固执下去吧,我决不后悔。
“靠!考研英语听力取消了!”猪把手里的报纸撤成小小的一片,递给大家看。
“不会吧?我前几天狂做的听力都白费力气了!”我开始哀悼为我牺牲的电池兄弟们。
“我昨天还买了一套新东方的考研英语磁带。”猫看完报道,忙计算损失。
“搞什么东西?改来改去,把我们当猴耍啊?”猪更加愤愤。
“还好我还没有动手做听力,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带鱼一脸得意,仗着自己英语基础好,居然这么嚣张。
“欠扁。”大家向带鱼扑去。
“别闹了,你们英语的四六级成绩都查过了吗?”猩猩问。
“不查了,我都算过了,又没过。”我说。
“我也没过。”猩猩一脸无辜。
我们都是六级的二进攻,没想到又栽了。
“我就不信,我每天晨读,下个学期还不过!”他气势汹汹地说。
“你每天晨读?”
“呵呵,刚坚持了3天。”
“我不信,你平时早上的课迟到率大于等于50%,现在还能晨读?”
“此我非彼我,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哪像你啊!暑假都每天能睡到九点。”
“你怎么知道我睡到九点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们现在是两个极端的人,我越来越勤快,你越来越懒惰。你要是能和我一样每天六点半起来晨读,我就每天用头走路。”
“这可是你说的!”这个臭名昭著的懒鬼居然敢和我比勤快,我心里有点气不过,“明天就起给你看!”
“我才不信呢。”
“我们打赌啊!我要起来了,你用头走路?”
“不是吧,这个难度太大了。”
“那你就负责每天的夜宵好了。”
“你也太黑了,不过还不一定谁赢呢,你要是输了呢?”
“也一样,不过我是不会输的。”我得意地说。
大家一直赞同这个赌注。
“你等着请客吧。”我很想仔细看看现在猩猩窘迫的样子,却发现他还是在憨憨地笑。
六点半,我准时来到了约好的出蓝园。好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突然发觉这里的早晨好清新。
出蓝园由一个狭长的走廊围绕,廊顶被粗壮的紫藤藤蔓缠绕,可惜现在是夏天,紫藤上只有茂密的树叶。可走近一看,一点也不觉的可惜了,因为上面开着不知名的红花,虽没有紫藤花的诗意,却有着一种夏天独有的火热。
通过两边结满果实的芭蕉树,我走进出蓝园的圆洞门。没有看到猩猩的影子。我就知道他起不来的,还和我比?看他来了,怎么收拾他。
我一脚翻过走廊,踏上了园里的绿地。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牵牛花在茂盛的草丛的遮挡下,透出羞涩的花蕾,粉色点缀墨绿;绣球花开得妖艳;各种或高大或低矮的树木郁郁葱葱;就连鸟儿都迫不及待地再此婉转歌唱。一切都如此热切。
秋天才是收获的季节吗?我有点疑惑了,这样的夏天早晨孕育了多少收获和喜悦。我出神的欣赏周围的夏日奇迹。
“对不起,我迟到了。”猩猩果然姗姗来迟。
我一看表,都快七点了。可是我唯一的一点怒气也早被这个块生机勃勃的土地冲散。“我们读书吧!”我对他微笑。
“嗯。”他好像挺纳闷的,怎么我居然忘记了提起那个赌注。
我一边跺着步子,一边背着英语字典。可园子的景色远比英语更有吸引力,我不住的东张西望。
“瞧你的傻样,没见过这么美的夏日早晨吧?”猩猩的表情,就好像要说这是他种的树。
“切,你只不过也就来了几天而已。”我不屑,继续不断地爆出一个个单词,不断地张望。
对我来说,不知道出蓝园是晨读的陪衬,还是晨读是园子的陪衬了。
一抬头,突然发现两棵石榴树。树身很高,树杈上居然结满了红彤彤的石榴果。那果子大得像苹果,把枝桠都压弯了,让人有一种想要托举起它们的心痛,感觉一不小心它们就会从树上脱落下来。
真是叫人惊喜的“大红灯笼”,我也被石榴们感染得充满喜悦之情。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指指那些石榴果。
“这都被你发现了。”
“真好看。”我自言自语。
“你喜欢吗?”
我点点头。
“我摘给你啊。”
我愣了愣,转过头来看着猩猩。他真切的眼神,好像不是说着玩的。
“不要吧。”我犹豫地摆摆手。
他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好像等待我的一声令下。
我仰视石榴,再仰视他,然后还是摇摇头。
可是他似乎早就决定要这么做了,深呼一口气,使出了他在球场上才会做的动作,踏跳,举臂。那既轻快又高远的腾空,让他轻而易举地摘到了那个最高最大的石榴。
篮球鞋点地,他就像从天而降的英雄,落在我面前。
“给。”他摊出手中的石榴,它红的像打了一层釉,在晨光中闪动一种光芒。
我看呆了,他居然真为我摘下了石榴。
“别犯傻了,快走。”他把石榴塞到我手心里,推搡着我离开这里。这时我才发现,有两个园丁正在一边除草。
我们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匆匆逃跑,可是脸上却露出止不住的欢乐。
“我就知道,你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我埋怨。
“我也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也会装作不要。”他朝我眨眨眼,“我了解你。”
我一下子有点头晕目眩的,他竟然能一眼看穿我。唉,必尽我们相处了三年。
“不过你刚才的动作真的好帅啊!”我拍拍他的肩,粉丝情结又不时发作。
“那是。卡我油啊!”他咧开嘴,那种笑容那么自信,是他在球场上惯有的,“明天还来吗?”
我捏着手里的石榴,点点头:“嗯。”
“老板!”带鱼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黑包往小吃店的桌子上一摔,一屁股在桌前坐定。然后大家陆续围坐在同一张桌前,黑包排成一排。这让我联想到某个武侠片的情节,接下来这个小店会不会遭到腥风血雨的洗劫?
大侠应该会喊:“五碗好酒!”周围的敌人闻风蠢蠢欲动。可是偏偏带鱼喊道:“五碗粉丝!”让我大跌眼镜。点什么不好,干吗点粉丝?这个名词太过亲切,有点不忍心吃。
老板面无表情地进去捣鼓。这已经是第N(N趋向于无穷大)个夏日夜晚,这帮黑包帮来这里吃夜宵了,他已经排除了我们会砸店的概率。
“干吗帮我们也点了?我还要吃油条!”这个店倒也奇怪,晚上也炸油条,但根据需求量和成本的经济学关系,晚油条要比早油条贵3毛每根。
“大家别客气,反正猩猩请客。”
“慢着!我干吗请客?”
下面虚声一片。
“大男人这么没有信用,不是赌输了吗?别不认帐。”
“我可没说请你们吃啊,我只负责苏珊那份。”
“你小子可真是精得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哈哈。”他还真得意上了。
粉丝端上来了。
“听说我们学校每年暑假,都有人吵着要跳楼。”
“今年有人跳吗?”
“有啊,刚昨天。”带鱼说。
大家的神情有些紧张。
“不过没跳成,每年都一样。”
虚惊一场。
“干吗跳楼啊?吃饱了撑着,还不如跳下来,这样我们学校的名气也可以和某某知名大学的齐名了。”
“他们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是怕以后吃不饱。”
“啊?”
“我知道!都是些大四的,拿不到毕业证书,急的啊。”猫说。
“真够惨的,暑假都快过了,还没拿到证啊。”
“我们学校的毕业证值个屁钱,还跳楼,没出息。我都打算放弃了,直接拿硕士学位。”猪很不屑地说。
“不值钱也有人拿不到啊!这年头大学生就像店里爬的蟑螂,到处都是。垃圾!”带鱼一跺脚,踩死一只刚刚还在大摇大摆穿梭的小强。这店里的卫生状况可真不是一般的差,可总有不怕脏的,慕着美食而来。
店里没有冷气,直接对着马路敞着。第二潮上考研班回来的自行车队如约而至。浩荡的人马被红绿灯分成一波一波的,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静止了。
如果说原来在大街上扔一块砖,砸到的十个有九个是老板,那么现在是扔一块砖,砸到的十个有九个是考研的。
什么东西一多,就都不值钱了。比如说通货膨胀,比如中国人,比如大学生。
我们也是浩瀚考研大军里的一员,也逃不出社会的荡涤。等待我们的是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只有磨亮了自己的武器,才能更好的厮杀,这世界就这么残酷。
今天我们称兄道弟地坐在一起,明天我们会不会为一张文凭、一场考试或一次应聘,拼得你死我活?我不敢想象。
学校里的路灯像是响应市政府的节电号召一样,隔好远才有一盏会亮。这给情侣们制造了绝佳的机会。
可是这些景致对我们来说太过奢侈。考研就像是出家,要学会抵御诱惑,忘记七情六欲,放弃机会。
我们几个迈着沉重的步子,相互道别,也告别疲倦的一天。
我一个人躺在寝室里,关上灯,耳边还是舒缓的舒曼钢琴协奏曲。今天我特意没有上网,我突然很害怕看到那个头像。
可是那个已经被我听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却一点也不留情地勾起了我的思念。我突然发现,上校的名字竟然会随时随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不,至少我还有理智。
我隐约感到将要做出什么选择,可那是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