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真的，如果你是假的》澜淙潇涛

11、第十一章 有人离开，有人加入

　　第十一章 有人离开，有人加入

　　太阳依然火辣，连学校的喷水池都干了。大家还是照旧去自修室看书，而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我知道今天有个人回家了，我不用去医院看他。
　　“你怎么回来了？”我一进自修室就撞见了猪，“一个多月没看到，怎么又壮了？”
　　“我可是说好要考研的，要对自己负责！”他甩开我搭在他头顶的手。
　　“我才不信呢，一定是谁告诉你寝室装宽带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门，“我说看书就看书。”
　　“我估计不出两天，你就天天在寝室呆着了。”
　　“只要猩猩在自修室坚持几天，我就能坚持几天！”
　　“猩猩？他也来了？”
　　“你看！”
　　猩猩果然坐在他的老位子上。
　　“你来干吗？不是不考研吗？”
　　“在家一天到晚上网，连打球都找不到人。还不如来这里看书呢。”
　　“你看什么啊？”
　　“考公务员的啊！”
　　“这也太早了吧？”
　　“不怕，反正有你们陪我。”
　　“好啊，好啊！同志，欢迎你参加革命！”带鱼握握猩猩的手。这情景真让人忍俊不禁。

　　“喂。”猩猩戳戳我的书，我真的是走神了。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珍早上打电话回家，怎么打了这么久还不来自修？我有点担心。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她还是没来。

　　“你怎么早上没有来啊？干什么啊？”我打开寝室的门，珍面对窗口坐着。
　　“你怎么了？”我发觉不对劲。
　　“苏珊，如果我说我不考研了，你不会怪我吧？”她没有回头。
　　“你说什么？又开玩笑吧？”
　　“是真的。”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一起考上研究生，然后我可以到你的学校蹭饭，你可以到我的学校蹭饭。你忘了吗？”
　　“一言难尽。”她冷静地说。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壮感。大家突然都不开口。
　　我打破沉默，劝说她：“既然选择了考研为什么还要放弃？”
　　“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苦衷？那么当时决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考虑到？”
　　她转过头来，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她的家境不允许她考研。班长给她找了一个在外地暑假实习的工作。而她妈妈对她考研的态度也很冷淡。她希望早点挣钱回报自己贫穷的家。
　　我还能说什么呢？当她带着怨恨和近乎嫉妒的口吻说道：“我怎么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我沉默了，我觉得自己不仅是尴尬，更是愧疚。
　　为什么人的命运如此的不公？
　　我以为我向来既不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也不是一个很勤奋的人。
　　有时候人不得不把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归结到“命运”的头上。那个考研动员会上，考研胜利的战士说：“天道酬勤。”而当连能努力的途径都不存在时，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我应该大哭一场，然后开始相信我是幸运的。而珍脸上的泪痕却是千真万确的。
　　她说她明天就要去广州去实习了。
　　“我不要你走。”
　　我和她抱头痛苦。

　　她坐的火车早已经开得无影无踪了，我还是矗在站台上。
　　带鱼拍拍我的肩膀，我突然想到刚才忘记和她道别。
　　我发消息给珍：“旅途虽然孤单，但是你并不孤独，有我和你并肩战斗！”我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我们心中都有希望。
　　她回道：“请你继续我的梦想。”

　　暑假剩下的日子，像被啃空的西瓜，只剩一圈泛白的瓜肉，食而无味。
　　我一直心不在焉。好像心不在焉的还不止我。带鱼再不像原来那么活跃，有时一整天不出声，安静得让人担心；猪一天要喊10遍热，弄得身边的人都军心大乱；倒是猫还是一切照常，看来她是达到了考研的最高境界：“忘情忘意”。
　　我突然发觉我不再和原来那样对猩猩格外在意了。倒是他有时候反过来提醒我：“苏珊，你好像有心事啊。”
　　“没有。”
　　“还说没有，自从珍走了，你就老是魂不守舍的。”
　　“你还真罗嗦。”我居然还嫌他烦了，本来我都是巴不得能和他多说一会话的。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书了。
　　我这是怎么了？像着了魔似的，它让我改变了好多。难道就因为那不可思议的相识？

　　我开始越来越喜欢上网。不仅因为它让我暂时摆脱了现实的烦恼，更因为那个狮子头像。
　　“今天看书看得怎么样？”
　　“有点心急了，暑假都快过完了，我的微积分还没有看完。”
　　“别着急，慢工出细活。”
　　“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我都来不及看书了，还来上网。”
　　“因为有我嘛，我保证以后会管住你的。”
　　“去死，我才不用你管呢。”
　　“那我真的去了。”
　　“你去干吗？”
　　“去死啊。”
　　“算了，这个词不好听，以后不说了。”
　　“我死了你才会知道珍惜呀，才会把我记在心上，那多好。”
　　“不过我老是在想要是自己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你死了我会…… ”
　　“怎样？”
　　“再找一个老婆。”
　　“我忍。还好没有说出那个词。”
　　“嘻嘻，说吧，我不介意的。”
　　“人生有太多的意外，所以我们都要珍惜。”
　　“这话我喜欢听。”
　　“真想不通，你看上去挺正派的，怎么一上网就满嘴胡说。”
　　“我不是好人啊。”
　　“看出来了，你这样的最危险了 。”
　　“怎么感觉你还是很愿意被我骗？”
　　“没被骗过嘛。”
　　“哈哈。”
　　“我们这算不算是网恋？我最讨厌网恋了。”
　　“天！我们原来可是天天见面的，没有网恋的条件。”
　　“可是我现在看到你都感觉怪怪的。”
　　“都怪你，你那天你那么说让我误会了。结果还得我说了。”
　　“我哪有误导你？”
　　“你说其实没什么，你对我也挺有好感的…… ”
　　“我说实话啊，可是我后来才明白你说的好感是什么意思 。”
　　“……”
　　“让时间来告诉我们答案吧。我要下了。”
　　“嗯，我的小说发过来了。”
　　“知道了。88”
　　“88”

　　那个传说中的泰普，在伊斯特大陆西部和北部海岸线交汇处的尽头。
　　在他们打开干粮袋之前，这样的旅途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陌生，漫长、劳顿。好在现在的他们比当初都要健壮得多，凯文可以带着茜塔飞跃好多片草场或枯地，然后他们步行，累了就坐下来吃点什么。
　　“大家好！”干粮袋里飞出一只粉色的蝴蝶，不，那不是蝴蝶，是个小精灵。
　　茜塔认出了她，“温蒂！”那是个每次她演奏竖琴必定会出现的精灵。温蒂太痴迷于她的歌声了，只要她的竖琴一被拨响，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舞动，直到筋疲力尽。
　　“是的，我是温蒂。茜塔。”她半透明的身体停在半空中，翅膀不停地扑闪。
　　“你躲在里面干吗？”凯文有些生气。
　　“请原谅我先斩后奏，可是我真的很怕你们不答应。”温蒂害羞了，让自己粉色的皮肤泛红。
　　“你说吧，什么事？”
　　原来她要去找自己的本命植物，那就是只生长在伊斯特大陆最西北或东南海岸的粉百合。
　　“我希望你们能带我一起去泰普。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那好吧。多一个人也好。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旅行。”茜塔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你可真够幸运的，我当初连兰莲花长在哪里都不知道。”凯文显然也同意了。
　　温蒂开心得在他俩头顶盘旋。

　　穿过这片沙漠，就离泰普不远了。他们心里都明白。可是当翅膀都快被毒辣的太阳烤焦，鞋底都被滚烫的沙砾燃着时，沙漠的尽头还是遥遥无期。
　　水壶里空空荡荡，再不找到水源，他们三个都要干枯在这片无尽的不毛之地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凯文累得趴下来，茜塔本想拉他起来，因为这样坐着太危险，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到一场流沙。可是茜塔实在也没有什么力气站立，反作用力让她坐倒在凯文的腿上。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渴死的，怎么办啊？”温蒂着急地看着他俩。
　　“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再为我唱一首歌？”凯文的嘴唇都掀起了好几层皮，可他还是那么迷人的微笑着。
　　“当然。不过我们一定能到达泰普的。”茜塔用最后一点力气，拨响了竖琴。
　　歌声还是亦如原来那么婉转，完全让人忘记了燥热。
　　奇迹发生了！他们坐的那块沙地竟然冒出了水花，凯文就这样惊讶地看着自己被水位线淹没。
　　“水！”三个伙伴开心地在突然生成的池塘里戏水。
　　来不及思考这不可思议的水源，他们灌满水袋，需要继续前行。

　　路越走越平坦，天越来越蓝，云越来越白，他们感觉到离泰普近了。
　　“看！”温蒂在高处喊。“我看到‘天之瀑’了！”
　　天之瀑就是地图中标明的泰普的中心了。
　　凯文兴奋得抱起茜塔飞起来。
　　耳边渐进的隆隆水声，让茜塔激动不已，她感觉到谜底马上就要揭开了。
　　天之瀑就崭露在他们眼前。那是一股巨大的水流，云雾围绕着它，就这么凌空，从天上某个未知的地方流淌下来，一直泻入冬懞海。由于水落下的源头高得不可想象，冲击力可想而知。瀑布激起浩大的水汽，使整个海岸线弥漫在水雾、狂风和巨响中。
　　高远的天空，蓝色的大海，从云端投射下来的阳光，白色的瀑布，飞翔的海鸟。这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降落在离天之瀑最近的悬崖上。海风急促地掠过茜塔的秀发，让她情不自禁地深呼吸。向下张望，下面是怪石嶙峋的海礁，海浪不停地撞击着它们，吐出白色的牙齿。
　　在礁石上，开满了一大片醒目的粉色花群。花儿沐浴着海风和海雾，整齐地摇曳。它们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等待被采撷，等待被欣赏。
　　“我来了！”温蒂迫不及待地俯冲下去，去迎接她的粉百合的拥抱。
　　不一会，她又折回来了。“谢谢你们！”她亲吻了茜塔。
　　温蒂躲进了粉百合，可是她喜悦的眼泪却偶然留在了茜塔的竖琴上。
　　琴弦居然自动颤抖起来，蓝色的光芒在琴身凹凸错落的纹路中游走。茜塔惊讶地发觉琴基正中，长出了一颗滚圆的珍珠！珍珠镶嵌在那里，散发柔和的光线，让她想到了满月的光泽。
　　“这里充满了神奇的力量！”凯文目睹这一切，兴奋不已，“走！我带你去天之瀑。”他搂住茜塔的腰，这是他带茜塔飞翔的习惯动作。
　　水花都溅湿了他们的衣襟，凯文的翅膀沾满了滚动的水珠，它们又随着翅膀的挥动而飘落。
　　茜塔用手接触近在咫尺的天之瀑。水流湍急，简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得她的手心刺痛。
　　“我带你穿过去！”凯文一鼓作气，打算冲进天之瀑。
　　“我们会承受不了它的冲击力的！凯文不要！”茜塔想要阻止他，可是凯文已经加速。
　　凯文转过身子用背脊撞击瀑布。可是瀑布一点都没有把这点弱小的力气放在眼里，依然倾泻它铜墙铁壁般的水流，悍然不动。
　　他们立即被水流向下卷走，并迅速坠落进冬懞海。
　　还好茜塔和凯文都会游泳，他们筋疲力尽地爬上礁石。粉百合还是摇曳不停，就像傲慢的土著民，嘲笑这些自不量力的外来者。
　　“我就不信不会发生奇迹，我们再来一次。”凯文顾不得梳理滴着海水的发梢，决定再次冲击瀑布。
　　茜塔见他一脸的坚定，也不再阻止，无论有没有奇迹，她都要和凯文再试一次。
　　“准备好了吗？”
　　“嗯。”茜塔握紧凯文的手臂。他们再一次冲进天之瀑。
　　奇迹果然早就为茜塔准备好了。瀑布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在与凯文的肩膀接触的瞬间，它停滞了。
　　凯文用力地飞将过去，又迅速地穿越了瀑布。
　　“我们成功了！”凯文欢呼着，却发觉胸口变得空空荡荡。
　　茜塔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