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62、归途01

　　铁皮箱
　　归途01

　　西门济文听从堂弟的安排，带走了济先和淑娟小妹妹。他在大路上拦到一辆出租马车 ，在济先的指引下抄一条近路，幸运地赶上了西门济武他们的车子。
　　“济世让你们跟我走！”
　　西门济文跳下车，亲自勒住对方的马匹。
　　“为什么？”西门济武从车里探出了头。
　　“总之先和我走，我再告诉你们！”
　　“不，济文少爷。”齐舒安给同车的西门济武和喜秋使了个眼色，三人达成默识。齐舒安说：“请您先告诉我们原因，否则我们不能听从。”
　　刚刚意识恢复的喜秋告诉齐舒安和西门济武，舞会那天，她突然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她发现她正站在一个漆黑而陌生的房间里；当时西门济文和一个白发男人在她旁边，她还来不及问西门济文“怎么搞的”，就冷不丁被对方打昏了过去。齐舒安因此猜测，当时一定是被药物控制住、接受了指令的喜秋，先把还清醒着的西门济文带离伯爵的身边、带去那个漆黑的房间，后来西门济文受到鸮的控制，在喜秋清醒过来的一刻将其打昏。
　　此刻，齐舒安对状态不慎稳定的西门济文格外警惕。
　　西门济文有点不耐烦了，随即觉出三人的抗拒。他赶紧说：“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大夫。我已经知道我被注射了药剂，对你的敌意，还有其他抱歉的事，都是在我被控制、不知情的状况下做的。好在我清醒过来了，你们务必相信我，不然济世的心意就白费了！”
　　“济世少爷？他怎么样？”
　　西门济文摇摇头：“不确定，他只让我带你们走。如果你还不信任我，可以问济先，济世也让我带他走！”
　　换回了男孩装扮的济先走过来为西门济文作了证。
　　“医生！”西门济武发了话，“我们就跟他走。”
　　“济武少爷……”
　　“这小鬼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再说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对吧？”西门济武又询问喜秋，后者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于是往回路返，西门济文带他们去了他仅剩的一个眼线那里。
　　自从西门济文下达了不要轻易出门的命令，爱人棺材铺的尉迟文吉就没离开过他的铺子。他的生意停了一阵，生活虽然变得拮据，但总算保住了性命。此时看到西门济文一行的到来，他激动得哭了出来。西门济文安慰了他几句，对齐舒安他们简单讲述了和堂弟在老教堂、教会医院的经历。
　　然后西门济文说：“我完成了济世交给我的任务，接下来必须去助他一臂之力。”尉迟文吉要同往，被西门济文制止：“你留下照看他们，外人问起的时候比较容易应付。”喜秋的自告奋勇也被他挡下。他扫了一眼受伤的西门济武，把视线落到齐舒安身上。
　　这正与齐舒安的想法不谋而合，医生默契地点点头，向尉迟文吉借了把上满堂的步枪，与西门济文双双出了棺材铺。就在这时，济先追上去对齐舒安说：“我求求您，不管怎样，放过白鸮医生一命……”
　　“你疯了吗？！”
　　面对西门济文的呵斥，男孩哀求不止：“他在登荣大人要杀我时求了我，还让我活到现在，我对他感激不尽！算我求求您！”
　　西门济文没说话，转身从马车上解下两匹马。齐舒安拍拍男孩的肩膀：“我答应你。”
　　两人扬鞭远去。
　　“不会有事吧？他们——不会有事吧？”喜秋透过玻璃窗望着两人绝迹于尘埃，终于忍不住追出棺材铺。尉迟文吉赶紧把她劝回来：“我相信伯爵大人会平安。那位医生能够保护伯爵大人，济文少爷也一样。”喜秋惊悚地看了尉迟文吉一眼，在铺子最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沉默了。西门济武看着她冷笑：“他们当中哪个不是代替我们出行？哪个不是为了西门一族？要担心的话，也该是我们一起担心他们三个才对！别搞错了，‘伯爵大人的未婚妻’！”

　　西门济文和齐舒安赶到栗树林大道，遭到白鸮率领的死士的伏击。齐舒安的马匹死在乱抢之下，他也被流弹击中，摔落在地。西门济文跳下马要拉起他，却被他严厉地喝斥住：“您和济世少爷有权回伯爵府！这里交给我，我不会让外姓人去捣乱！”
　　话一出口，齐舒安自己吃了一惊。他想了起父亲死后他初到西门府邸的情形，当时也有人说过不让一个外姓人进来之类的话。
　　真是讽刺！他想，这话如今竟从他这个外姓人口中说出！他朝两侧林子里的死士们开了火，拼命为西门济文打开一条通路。他大声对西门济文说：“我们一定会再见，济文少爷！”
　　西门济文看了他一眼，跳上马，伏在马背上冲出重围。
　　见西门济文平安逼近伯爵府，齐舒安停止了开火。与此同时，两边林子也安静下来。他受了些伤，但他清楚那些死士也不剩几个。他向着两边高声叫道：“出来吧，我的同行！我们一对一！我早想跟你算清上次劫走济世少爷的帐了！”
　　一阵短暂的寂静，两边的危险气息解除了。接着，一身银白的鸮冷峻地出现在齐舒安面前。两个医生面对着面，相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放松一步。齐舒安首先丢了步枪。鸮也把藏在腰后的一支手枪丢到脚下，取而代之的是从他袖间退出的一支尖锐的注射器。注射器里注满了某种药剂。
　　“好极了。”齐舒安也从右手袖间退出一把薄薄的柳叶刀。这是他在离开棺材铺前临时准备的一手。
　　狂风从两侧的栗树林子里席卷而来，把两人推挤到一处。相交之际，只听到金属轻却有力的撞击声。
　　“您不会赢的。”鸮说，“您身中数枪，伤势不轻。”
　　“但我还活着。”齐舒安反手一刀，划破鸮的左颊。他跟着一个扑身，将鸮掀翻在地。刀口对准了鸮的喉管，他瞪着镜片后鸮的一对白瞳，说：“我的决心比我的生命力更强！”
　　“我也一样！”
　　话音刚落，鸮一脚踹上齐舒安腹部的枪伤处。形势立刻逆转，鸮的针头触上了齐舒安的脖子：“这是曾经送前伯爵西门登荣上西天的致命毒药，冥王。这些剂量足够送您平安归西了，医生。”
　　齐舒安的一只手紧紧攥着鸮的针管，不让它落下。但他毕竟受了伤，力量不是鸮的对手。没过几分钟，他的那只胳膊便耗尽了力气。就在针头将戳破他皮肤的霎那，他猛抬起另一只手，用柳叶刀划伤了鸮的手腕，注射器顿时脱落。他趁机挣脱了鸮，挥舞着刀逼迫着鸮连连后退，他果断把注射器踩在脚下，碾了个粉碎。
　　毒液渗入泥土。
　　鸮惊愕了短短片刻，笑了：“您赢了医生，动手吧。”齐舒安看着他举起双手，知道他有赴死的心愿，缓缓放下了柳叶刀：“我答应过济先，不会杀你。”齐舒安说，“所以别再阻挠我。”
　　“济先？”这出乎了鸮的意料。
　　齐舒安不打算多做解释，转身往伯爵府的方向走。鸮在他身后迅速扑过去，抓起了刚才丢掉的手枪。鸮把枪对准了齐舒安的背影：“我的决心不比您的小！”
　　鸮扣动了扳机。同时，齐舒安猛地回身，飞出了手中的柳叶刀。
　　纤薄的刀锋准确无误地刺入鸮的小腹。鸮张大一双吃惊的眼瞪着齐舒安，捂着流血的小腹倒了下去。
　　“你不会死。”齐舒安同样盯着鸮，“我躲开了要害。”他也在鸮的那一击下倒进了尘埃。

　　西门济文顺利抵达伯爵府的大门口。
　　铁栅门敞开，无数马车、小汽车簇拥在门口，一直蜿蜒到宅第前。他撇下马，跌跌撞撞往园里狂奔。平日仆人往来的小路上不见一人，没有了守门人，也没有了管家。昔日笑语欢声的府邸，一片死气沉沉。
　　“孙山！孙山！”他大呼，没有声音回答他。从那些车马旁边经过时，他注意到它们身上的标识——无疑不是西门族人。
　　“啊！难道说叔叔真得要……”
　　“不错，舅舅将用新研制出来的药品征服族中所有反抗他的家伙。”
　　当西门济文飞奔上宅邸高高的台阶时，周仁拦住了他的去路，“舅舅正在里面召开盛大的家族会议，你别想进去捣乱。”
　　“周仁表弟？！”
　　“啐！我跟你毫无关系！”
　　“那、那么至少让我见济世！”
　　周仁一阵狂笑：“对！那小子就在里面！不过舅舅正需要他！”他招了一下手，几名死士在宅第门前站成一排，他们手中的枪口全都对准了西门济文。
　　“马上滚，还是死？”周仁也掏出手枪。
　　西门济文盯着表弟的枪口后退了一步，视线随即落到对方身后的大玻璃窗上。他笑了：“该作出选择的是你呀，表弟！”
　　不及周仁惊讶，他和死士身后的几扇大玻璃窗突然爆裂。孙山率领着府上的所有男仆，手持各种武器冲出，扑倒了他们。
　　“济文少爷！对不起！我们费了点工夫才得以脱身！交给我们吧！请您快进去！”孙山冲出混乱的人群，替西门济文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谢谢！”西门济文感激地扫过一眼与死士们搏斗的仆人，闯入宅邸，而背后突然传来的两声枪响又让他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去，只见孙山倒在血泊里，他的表弟正举着枪，枪口的一缕硝烟还未消散。
　　“表弟，我给过你机会了。”
　　趁周仁调转枪口的短短霎那，西门济文掏出了他的枪。速度之快令人震惊。他的子弹像长了眼睛，钻入周仁的心脏。
　　“你真令我失望，”看着周仁惊愕地倒下，西门济文喃喃说道，“你忘记我们多年前一起打猎时，我曾发誓决不用枪杀人吗？你竟让我打破誓言。”
　　庆幸的是，孙山还活着。其他仆人赶过来时，西门济文把他交给了他们，一个人闯进危险的境地。让他衷心尽职的当家就在前面了，他知道他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