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61、黑桃K08

　　铁皮箱
　　黑桃K 08

　　车厢里地方很大，但五人的紧张情绪把剩余的空间填得满满，令他们只能蜷缩在同一个角落。惊魂未定之余，西门济世惊叫了一声：“糟糕！把简忘了！”
　　“她爸会照看她！”西门济武扯碎衬衣为自己包扎。刚刚的流弹又让他受了些伤。齐舒安想帮助他，他拒绝了。他说：“不管怎样，他们是父女！”
　　“可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杀害！”
　　“只是凑巧。那魔鬼想杀的是你。”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责任。”西门济世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让你把她们带来，婶婶也就不会死。”他说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齐舒安大吃一惊。西门济文却拽住他：“我去。”
　　“可是……”
　　“你和喜秋看上去不太好，济武哥哥伤得又太重，只有我去了。不要紧，我带了这个。”西门济文从腋下拔出手枪，追随着堂弟跃下马车。
　　西门济文说得不错，他的兄弟西门济武满身创伤，能逃出一命已算万幸，而西门济武自己也不打算再去冒险；喜秋可以自由活动了不假，她的意识却还有些模糊，如果不是齐舒安刚才拼命拽着她，她早送命了；至于齐舒安，他不顾一切地要追随西门济世。但是喜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啊！我想起来了！在舞会上，打昏我的人是济文哥！”
　　西门济世往回走不多久，他的堂兄追上了他。这让他有点意外：“杰森，你不该来。”
　　“别说傻话了，我不能让你一人冒险。”
　　西门济世不忍告诉堂兄，他是担心对方体内的毒药再次发作。他沉默了。
　　两人回到空场，那里早不见人影，婶婶的尸体也没有了。他们闯入小教堂，里面也空空如也。在圣坛后面，他们发现一条通往地下的石头阶梯，于是小心翼翼往下走。
　　看到洒上台阶的阳光和墙壁上的尸骸，西门济文顿时想起，这正是两次关押他的地方。
　　“这里是地狱，也是天堂。”
　　叔叔当时的声音仿佛还在这里回荡。
　　西门济文记得他曾亲见叔叔走进里面那扇幕布的深处，便走过去扯下幕布，一条弥散着腐烂味道的通道赫然现于眼前。西门济文举起了枪，率先走进去，堂弟和他肩并着肩。
　　通道两侧都有房间，粗糙的木门像牢门似地关着。他们踹开每扇门，检查每一个房间。有的房里有粗陋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有的只有满书柜的书，还有的被布置成会议室的样子，哪里都不见人影。靠近最里面左侧的一个房间只挂了一条白布帘，里面陈列着许多血迹斑斑的刑具。
　　“这一定是叔叔处罚手下的地方。”西门济文想起周仁因为刺伤他而被处罚的事，不禁毛骨悚然。
　　最里面的房间很大，装饰也豪华，无疑是西门登荣的私人空间。可是这里也没有一个人。
　　“他们逃了。”西门济文说。
　　“他们为什么逃？”
　　“别管为什么，我恨这里。”西门济文拔下墙上的一支火把，点燃后丢进叔叔的房间。
　　火舌很快蔓延开来。两人跑出小教堂时，地下墓穴已成人间炼狱。为了不让火势在地上弥漫，他们推倒圣台上的石板，封闭了墓穴的入口。爆炸声像怪物的吼叫，不时从地底传出。白色、黑色的烟转眼从石缝间冒出。不一会儿，地下安静下来，仿如魔鬼的沉默，一片死寂。
　　“杰森，我们最好到医院看看。”
　　“当然。”
　　谨防偷袭，他们特意绕到医院临街的正门。大门紧闭，里面拉着帘子，只有一块“今日休息”的牌子悬在窗户里。
　　西门济世上前叩响门板。他想这里兴许也没有人，所以毫不指望有谁来应。然而一分钟不到，门内的帘子掀起一条缝隙，一个细弱的声音说：“伯爵大人吗？后门开着，就是您上次逃走的那个门。不过有两个卫士守着。”
　　西门济世马上听出，这是济先的声音。他叫上堂兄，火速绕回去。小门的确半掩，西门济世用手势告诉堂兄别作声，并让对方把枪给他。他快速检查了枪膛，冷不丁闯入小门。两名黑衣死士就在里面，来不及反应就成了西门济世的枪下鬼。
　　“天哪济世，你杀人了！”
　　“总比被杀强。”
　　西门济世循着他记忆中的路线前进。他猜得不错，医院里依旧不见叔叔和手下。两边病房全敞着门，里面一览无余。
　　“没人还派守卫？”西门济文想不通。
　　西门济世说：“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简被留在了这里。”
　　“嗯。不过济世，你左肩的伤不要紧吗？”
　　西门济世回头看了堂兄一眼：“杰森，你怕了？”
　　堂兄一笑：“为什么？”
　　西门济世没有回答。他的担心比之前更重了。他想，也许害怕的是他——他怕“杰森”会在这魔鬼的地盘听到召唤、再次觉醒魔鬼的一面，即使那是药物的作用。
　　他们走了不多久，只见前面跑出一名护士，是济先。他此刻看起来非常清醒。
　　“伯爵大人？”他朝他们跑过去，“你们还平安吗？”
　　“是的。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你？”
　　“白鸮医生让我留下。”男孩说，“登荣大人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妻子，尸体被送来这里，还有淑娟小姐，医生让我暂时照看她……”
　　“简还好吗？”
　　“她吓坏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她睡着。”他带西门济世他们走进他刚跑出来的病房。小女孩正躺在干净的病床上，睡得很熟。
　　西门济世松了口气，接着问道：“我叔叔他们呢？”
　　“不太清楚。我只听白鸮医生说，大人的计划失败了，只好提前进行下一步。”
　　“他们在计划什么？”
　　“不知道。不过医生拿走了他们一直试验的那种药。”
　　“什么药？”
　　“就、就是白鸮医生曾给我注射、让我意识不清的那种药。医生似乎给济文少爷也注射过……”
　　“什么？！”西门济文简直吓了一跳。他的堂弟打断他，让济先说下去。
　　男孩于是说：“您还记得我姐姐和姐夫的事吗？当时约翰姐夫被大人注射过一种名为精灵的毒药。后来给我和济文少爷注射的，正是精灵的改良版。从金盏花里提炼出的高纯度的东莨菪碱和阿斯品托，可以让人丧失自我意识，再配合催眠术，中毒者只会对人惟命是从。不过在给我和济文少爷注射时，药还在试验当中，效果并不稳定。这就是为什么我有时会清醒，而济文少爷在收到医生给他的指令时对此一无所知……”
　　“你是说那白头发的家伙给我下了指令？”
　　济先同情地看着西门济文：“难道您忘了？白鸮医生曾到伯爵府上拜访过，虽然他化了妆，但还不至于让您认不出他。后来他把伯爵大人绑架到这里，正是为了引您至此，然后对您催眠，再下达指令。本来他们想用这种方法牢牢控制住您，从而控制住西门一族，没想到伯爵大人会顺利逃脱。”
　　“这么说，这就是那魔鬼当初说的‘小手术’？”西门济文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全都明白过来，“我对齐舒安医生的敌意也是因为听从了他们的指令？”
　　“恐怕是的。我听见白鸮医生让您设法杀死齐舒安先生，并让您同时墨燕先生的指示。”看到西门济文的脸色越发难看，济先赶紧安慰他，“您不必担心，试验中的药剂效力不大，用不了多久您会自己痊愈，就像我现在这样——在您两位到来前的五分钟，我清醒了过来。只要以后不再服用或者注射这种药，就没事了。对了，我还知道一件事。”
　　“什么？”
　　“几天前，白鸮医生把一支试验药剂交给了周仁少爷。周仁少爷好像去找了一位叫淑媛的小姐。那位小姐大概服用了药物，后来到此拜见白鸮医生。医生给她催眠，下达了命令。我当时恢复了一阵意识，听到医生让她去找晏飞子爵的女儿晏喜秋小姐，趁其不备时把药到进茶水里……”
　　“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西门济文不耐烦地打断道，“淑媛按指示举办舞会，目的不过是想再让伯爵大人做他们的人质，然后再度利用我，”被利用的事显然令他怒不可遏。
　　“是这样。”济先带着怜悯的表情看向西门济世，后者正思索着什么。济先对他说：“淑媛小姐没有恶意。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知道的，淑媛小姐是因为太爱您才落入了圈套，伯爵大人。”
　　这话无疑令西门济世吃惊，他的堂兄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
　　西门济世想了想，对济先说：“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知道叔叔他们带着毒药去了哪里？”
　　济先摇摇头。西门济世便看向他的堂兄：“杰森，我想请你带他和简离开这里。”
　　“济世！”“伯爵大人？！”
　　面对两人的惊讶和阻挠，西门济世格外严峻：“叔叔千方百计想用我做人质，甚至到英国打探我的身世以此来威胁我，还一度要杀掉乔治亚、控制你，他做这些不过想盗用西门伯爵的名号。他会用这名号把大家都召集起来的。所以杰森，请你务必在路上拦住杰夫的马车，然后带他们去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我想I.N.棺材铺的斯坦利先生那里就不错。他是你的眼线对吧？就去他那里，事后我会让苏珊亲自给你们捎信，到那时你们才可以回伯爵府。”他来不及说完，跑出医院。
　　“济世！”
　　西门济文呼唤他，他已跑得无影无踪。
　　“难道说？！”西门济文突然醒悟，“难道说叔叔去的地方是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