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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黑方A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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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箱
黑方A 07
“怎么了济武少爷?”
齐舒赶上来问。
“不,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西门济武蹙紧了眉头,向着前方的黑暗吐出白色的烟圈。
林子里的风逐渐散去,黑暗再度凸显出来,比之前更加浓烈了些。
“我们得快点儿,我忽然感觉有点冷了。这条路上碰到马车的机会看来不大了,也许到前面的镇子上能有些希望。”
西门济武灭了烟,加快脚步。他和齐舒安谁也不再说话。
栗树浓密的华盖把大路遮掩得严严实实,天光一丝也透不进来。这黑暗有意无意地阻挠着两人的脚步,使两人又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真该死!”西门济武抱怨,“早知这么不好走,就该让济世他们在这里立几盏灯的!”
“济武少爷,济世少爷他……”
“他怎么?”
“他被您叔叔的人虏走了。”
西门济武笑了:“这儿已经够黑暗、够怕人的了,拜托您就别再编恐怖故事了好吗?”
“不是故事,是真的。”
齐舒安把东区教会医院的事系数告诉了西门济武,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栗树大道太长了、血林的面积太广阔。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走出这片林子的辖地。
“济武少爷?”
西门济武的突然沉默令齐舒安感到不安,他呼唤了对方一声。对方冷冷一笑,说:“那小子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关心得只有西门这个家族。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不是西门济世。”
“济武少爷!您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
西门济武哼笑:“不负责任?您不是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吗?到了这种时候再自己欺骗自己,也太没劲了!”
齐舒安低下了头,无言以对。他对西门济武的说法感到不满,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西门济武说得没错,他都曾亲眼看过和听过,不管再怎么强迫自己不相信,事实都不会改变。然而——
如果回来的这个人不是济世少爷,还能是谁呢?
齐舒安仔细地回想。手腕上的疤是最确凿的证据,还有那道疤的真正来历,除了他和西门济世本人,谁也不知道。他捏了捏拳头,终于说道:“就、就算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济世少爷,他现在是西门家的主人、是西门伯爵,是济文少爷这个监护人所承认的‘西门济世’。”
西门济武听着,笑得更快活:“好吧,你有理!随你们怎么样,嗯?”
“那么济世少爷?”
“我会想办法。”西门济武说。
短暂的沉默,西门济武忽然拍着齐舒安的背欢呼起来:“看哪!看!前面有灯光了!我们就快走出这片林子了,哈!”
又是一阵迎面的风。西门济武向着这阵风的源头跑了过去:“嘿!马车!”他在黑暗中振臂招手。并没有马车,他只是这么高声地呼喊。
齐舒安只能跟着他:“济武少爷,您确信这样能招来马车?”
“不知道,总得试试!”西门济武欢呼的更带劲儿。深夜中回荡着他的口哨声。
两边的树木在颤抖,风更狂了些,空气里夹杂进了某种野兽的味道。
西门济武从风中嗅到危险,忽然停止了欢呼:“谁?”他低声质问。
夜色死寂,没有应答。
“济武少爷?”
“嘘!”西门济武压低了声音,“我可以肯定,是个人。”
风骤止。一侧的林子里突然蹿出一个浑身血污味道的黑影。这黑影喘着粗重的、野兽的气息,朝西门济武扑了过来。
西门济武一个闪身,将将躲过,可是身上的西装外套被撕了下来。
“你是谁?”西门济武拾起脚下一根粗树枝,朝着那凶猛的家伙猛挥。那家伙调转了头,扑向齐舒安。齐舒安被扑倒了。
“医生?!”
“啊!济武少爷!我突然明白了!是这家伙没错!那晚袭击了府内两名男仆、又在路上袭击了我、嫁祸给我!”
齐舒安和那家伙翻滚着搏斗。
西门济武点燃手中的树枝,作为火把向那家伙挥舞过去。那家伙发出兽的嘶吼,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刺眼的火光。即便如此,火光还是瞬间映亮那家伙的脸。
“郑果夫?!”
西门济武和齐舒安在看到那家伙真容的一刻,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郑果夫身上全是血污、衣衫褴褛,一对长长的犬牙从撕裂开的嘴角露出,森森发亮。
“这么说,济世少爷的伤应该也他做的!”齐舒安总算恍悟,“济武少爷,我们不能让他跑掉!”
郑果夫像野兽那样用两只手支撑着身体,狂奔进了一侧的林子。齐舒安率先追过去。西门济武又点燃一支火把,尾随其后。
“给你!”西门济武把一支火把丢给了齐舒安。齐舒安又把它朝着前方的郑果夫抛了出去。
燃着火的树枝在林子里盘旋着飞舞,飞溅起无数火花,终于啪地一声,正中目标。
郑果夫脸朝下地趴倒在地,一动不动。火把在他身边灭了。烧成了碳的木屑撒得他满后背都是。
“他死了吗?”西门济武把火把凑近郑果夫。齐舒安刚要把他翻过来,他又兽吼着一跃而起,一掌抓破了齐舒安的脸。
“哇!怪物!”
西门济武用火把点燃了郑果夫身上的破衣。
这位学者叫嚣起来,开始与火搏斗。
“济武少爷,这么干会害死他!”
“那么你想死在他的手下?”
“至少要弄明白真相!”齐舒安脱下自己的衣服,朝着正果夫身上的火猛扑。
“好吧,听你的!”西门济武也不得不照做。
火不一会儿就扑灭了。郑果夫倒在草地上,陷入了昏迷。十分钟以后,他醒了过来,两只眼睛来回在西门济武和齐舒安身上扫视。这两个人怕他又要发作,全都离了他五步之远。直至发现他没有再袭击人的举动,两个人才慢慢靠过去。
“喂,说吧,伯爵府附近几个农户的家畜,是你下毒害死的,没错吧?你是西门——不对,是登荣恶魔派来的爪牙,对吧?”西门济武举着火把大声质问。
郑果夫垂头丧气地坐了起来,不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
西门济武踢起一粒石子,正打中学者的脸。
“济武少爷,我来。”齐舒安朝着郑果夫靠近,“我们没有恶意,只想知道救济世少爷的办法。你一定知道的,请告诉我吧?”
郑果夫盯着齐舒安的脸,一符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不想说?”
“对不起!”郑果夫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我没打算伤害伯爵大人,我发誓。只是、只是我当时实在控制不住了!我——”他抱住了脑袋,撕扯着乱蓬蓬的发。他的脸上蒙了一层火焰的灰屑,他哭了,“我不能说!原谅我!请原谅我!”
“为什么不能说?有人胁迫你?”
郑果夫点头,又匆忙摇头。
“医生,你太温柔啦!”西门济武一把扯开齐舒安,“喂!野兽,我不要你说,只要点头和摇头就好了,懂吗?”
郑果夫沉默地点点头。西门济武便把那张旧毕业照拿出来指给他看:“这人是你?”
学者点头。
“你只有喝血才能保持青春?”
郑果夫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他妈的!你耍我!”西门济武给了学者一脚。
“不、不是的。”学者马上说,“我是迫不得已。”
“什么?”
“就在遇到济文少爷前,我还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身患肺结核。很多医院都宣告了我不久就会病死的消息,直到有一天,我病发倒在一座教堂门口。我睡了很久,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但病全都好了,还变得很年轻。我想感激救了我的人,可是那个人不肯见我。他只派来了一个叫作墨燕——穿黑色燕尾服的漂亮年轻人来对我说:‘想感激的话,就为我们做事。’。墨燕还告诉我,如果我不听他们的,我就会再次面临衰老和肺结核发作的危险。
“于是在他们的安排下,我搬到了黄棘。他们只让我想办法进入伯爵府,剩下的什么也不让我做。我想这也不算什么,刚好济文少爷要为伯爵大人找一名家庭教师,我就去应聘,被聘用了。混入府内,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墨燕在他指定的地方见面,他每次都会带来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年轻医生为我打针。他们告诉我,只要我定期打这种针,就会保有年轻的容貌和健康的身体。可是我没有想到,这种针会给我带来无比痛苦的副作用。
“就在前几天,它的副作用显现了出来——我发现我的两颗犬牙变长了。我还时不时地总有一种嗜血的欲望。
“那天给伯爵大人上课时,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然后当天晚上,我接到墨燕的指示潜入府中——我发誓当时我还是清醒着的,但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许是我前天晚上又打了那种针的关系?我也说不清。总之,我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家门口。第二天,我很不安,所以赶去伯爵府准时上课,为的是探听情况。得知了府上发生的事,我知道那一定都是我做的,可我不敢说。”
郑果夫沮丧地把话停顿了一下,说了下去:“这些我不该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威胁过我,不过为了表达对伯爵大人的忏悔,我决定说出实情。至于向家畜投毒的事,我发誓我不知情。我只是奉他们的命令,每隔一段时间,去那附近转上几圈。我……”
话还没说完,一只黑色的燕尾长箭突兀地刺破夜色,直刺入了郑果夫的心脏。
“郑果夫?!”
在西门济武和齐舒安的惊呼下,学者倒了下去。
“可恶!”
西门济武乡着箭飞来的方向追赶而去。齐舒安刚要跟上,被郑果夫冷不丁抓住了裤腿。
齐舒安大吃一惊:“你活着吗?我会想办法救你!”
学者笑着摇了摇头,艰难地说道:“我、我偷偷请人化验过我的血液,那种针剂里有毒。毒会通过唾液传染,伯爵大人,有、有危险。不过我家的一个本子里有、有……”话未完,学者松了手。
“喂?喂!”
不管齐舒安怎么呼唤,郑果夫都没有了反应。
那支刺入心脏的黑色箭羽,正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冥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