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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黑方A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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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箱
黑方A 04
伯爵府迎来新的黎明,伴随着阳光的升起,昨夜的种种好像只是一场恶梦。府中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忙碌各自的工作。
那两名受伤的男仆还在疗养;西门济文依旧去了家族工厂;郑果夫按时来上课,被管家告知济世少爷仍在病中后,遗憾地离开了。
“什么?不是说济世少爷没事了吗?”
郑果夫走后,齐舒安吃惊地问。
管家有些为难:“因为您昨天也受了伤,济文少爷才那样对您说。况且,济世少爷昨晚的确有所好转,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又开始发烧了……”
“发烧?!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齐舒安向主人的房间狂奔而去。管家吓一跳,赶紧追上:“等、等一下医生!我已经给东区教会医院打过电话了,白医生很快就过来!所以您不必……”
“难道那些人会比我更了解少爷的身体?还是说,孙管家也觉得我滥用药品、会对济世少爷不利?”
“不、不!您别误会!只是您也受了伤,恐怕不方便。”
“比起我们自己,难道不是济世少爷更重要?我这就去看看,麻烦您把我的医箱拿过来吧?”
“这……”
管家正在犹豫的工夫,有仆人前来通报:“东区教会医院的白医生到了。”
“让医生直接到济世少爷房里!”
管家匆匆丢下一句,追赶齐舒安上了楼——孙管家实在不敢告诉齐舒安,是济文少爷不让齐舒安再接近伯爵大人的。他赶去得很及时,在齐舒安走进西门济世卧房之前,横身挡在了门口:“白医生已经到了,请您回自己的房间去吧?之后白医生还要给您换药和绷带。”
齐舒安完全被弄糊涂了:“孙管家,你是怎么了?好像故意阻挠我见到少爷。”
“怎、怎么会呢?只是……”
“只是您的伤势如果被伯爵大人看到的话,会更加重大人的负担、让他担心。”
来自教会的医生适时地到来,让陷入困境的管家顿时长出一口气。
齐舒安想了想,接受了这个理由:“说得对,的确不能让少爷看到我这副样子。”他有点沮丧,转身默默地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闷坐了一会儿,不太放心,又返回三楼。他想,只要不被济世少爷发现,在书房那边偷偷看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走进书房,将连通着西门济世卧室的小门悄悄扭开一条缝,往主人的卧室里望去。
一道精致的屏风阻挡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到他的主人。他只听见那位年轻医生对管家述说西门济世的病症。
医生说:“大人的症状恐怕不容乐观,我建议马上送他去医院观察。”
“可是济文少爷还没回来,我恐怕不能擅自……”
“那样的话,请您给济文少爷打个电话,我会向他说明的。为了伯爵大人的安全,我相信他能理解。”
“好、好吧。”
管家离开了西门济世的卧房。
济世少爷危险到必须住院的地步吗?
齐舒安怀疑着,从书房那边闯了进去:“我想看看少爷的状况。”他径直朝西门济世的大床冲去。床幕垂着,他挥开了年轻医生的阻拦,一把锨掉床幕。
西门济世满头大汗,神情痛苦地躺在那里。少年并没有睡着,却毫无意识,俨然陷入了昏迷。
“少爷?少爷!”
齐舒安呼唤,对方没有反应。他把手伸向主人的脖子,那两点齿痕已经呈现出黑色。
“怎么搞的?这就是你位少爷诊治的结果?”齐舒安转向年轻医生,怒视对方。
“不送往医院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很抱歉……”
“谁要听你道歉!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医治少爷!”
年轻医生笑了,却依旧那么冷淡。他反问起齐舒安:“您也是医生,您觉得该怎么医治?把大人留在府中,您认为他会好起来?”
齐舒安无言以对。年轻医生说得没错。以西门济世现在的状况看,仅凭家里的医疗条件,他是无法好转的。
这时候,孙管家走了进来:“我已经通知济文少爷。他说只要及时少爷能好起来,怎样都无所谓。我叫人准备好了马车,是不是现在就把少爷送走?”他说着,不安地看了齐舒安一眼。
齐舒安沉默着。他不是不同意把西门济世送去医院,只是他对这位来自东区教会医院的同行抱有怀疑。他觉得对方似乎向他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仅仅担心主人的安危。
“马上送走,用我的马车。”年轻医生十分果断,“我再去看看那两名仆人,情况严重的话,一起送走。”他几乎是飞奔着下了楼。
管家叫来几名男仆,把西门济世小心翼翼地抱出了房间。
“当心一些!当心!”管家叮嘱着,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年轻医生的说话声:“两名男仆也必须送走。”
“知、知道了。”管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张,“我这就派人跟去。”
“不必了,到时候你们再派人到医院去。我先用我的车把伯爵大人带走。”
“等一下!我陪少爷一起去!”
齐舒安总算重新振作起来,一口气冲到楼下,“我陪少爷一起去!”他看了管家一眼,对年轻医生说。
“可是您自己的伤还没有……”
“没关系。”年轻医生接下了管家的话,“毕竟齐医生才是伯爵大人的御用大夫,跟去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
还不等管家阻挠,齐舒安已经钻.进.承载着西门济世的马车。一分钟后,那位年轻医生也坐进了马车。
年轻医生用手杖敲敲车窗,车子立刻行驶起来。
车里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直至马车驶上栗树林的大道,齐舒安才盯着年轻医生的脸开口:“你到底是谁?”
对方笑了:“我是来自东区教会医院的白医生。”
齐舒安把昏迷中的西门济世抱进了怀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接近而接近西门伯爵府、你为少爷看病也确是事实,但我无法相信你。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藏着秘密。”
“人人都有秘密,医生……”
“不,我有种直觉,你的目的是少爷,要么就是府中的什么……”
年轻医生以冷笑打断了齐舒安:“若果真如此,您为什么还要让那白痴管家把伯爵大人送进我的车子?您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您的怀疑是多余的。”
“我无法阻止。我看得出,孙山管家——或者说是济文少爷,对我产生了动摇。我只有亲自来保护少爷。少爷的状况的确应该及时送往医院,但不是送去你的医院!”齐舒安一脚踹开了车门。他要抱着西门济世跳下马车。
马车在飞驰,两边的景物全成了流动中的线条。耳中充盈进来的,也只有马车兜起的萧萧风声。齐舒安迎着风,正要奋力一跃,背后一股强大的力道又把他丢回了车里——是年轻医生从后面拖住了他,令他大吃一惊。
齐舒安仰面栽倒,他仍紧紧抱着西门济世。对方躺在他的怀中,毫无知觉。
“您想做什么?”
年轻医生俯身看着齐舒安,问。
齐舒安试图站起,可尚未愈合的伤口的疼痛,成了他的累赘。他只能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从失败中尝试。
年轻医生看着他笑了,不紧不慢地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支注射器:“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让您把伯爵大人带走。”
齐舒安盯着同行的一举一动,清楚他必须在对方动手前带着西门济世逃离。他努力坐直了身体,用一个肩头拼命撞击另一侧的车门。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洇透绷带和衬衫。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撕扯成碎片,冷汗瞬间遍布了他的全身。
“决不能放弃!为了少爷!”齐舒安在心里对自己说。可是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一波强似一波地袭击他的意识,令他一阵阵头晕眼花。
马车没有减速,反而越跑越快,车厢颤抖摇摆得更加厉害。
“您不要白费力气了。”年轻医生说着,慢慢凑过来,他手中的注射器对准了齐舒安的右手,“把伯爵大人交给我吧。”
“不!决不!”
年轻医生笑出了声:“没用的。是您在路上企图袭击伯爵大人,才被我推出了车子。”话音未落,注射器深深.刺.入.了齐舒安右手的手背。
“不!”
加倍的疼痛使齐舒安浑身痉挛,他仍没有放开西门济世。
“您太顽固了!”
注射器从皮肉间.拔.起,又是深深的一.刺、两.刺。年轻医生失去了耐性,几乎是将西门济世强夺了过来。
“少爷!”
在被推出马车的刹那,齐舒安扯住了西门济世的一只袖口。强风贯.穿车厢,年轻医生的黑发被风掀翻,隐藏起来的银色长丝飞舞着闯进齐舒安的视野。
“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舒安大吃一惊。回答他的,只有白鸮医生的冷笑。
呼啸的风把齐舒安用力向后撕扯,马车一个急转弯,把他远远甩了出去。
“少爷!”
这是齐舒安此刻最后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