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33、梅花A03

　　铁皮箱
　　梅花A 03
　　西门济世他们回到家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淑梅表姐的信和礼物。信上说，她非常感激西门济世他们赏光参加了她的婚礼；她还说她正和丈夫商量渡蜜月的事，他们决定三日后启程，一定会寄明信片来。
　　一个月多后的某一天，西门济世果然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纽约港的明信片。淑梅表姐告诉他，他们预定在美国再逗留几个月，然后回家。
　　又过了近半年，伯爵府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说淑梅表姐和丈夫已经平安回来。信上的笔迹极像淑梅表姐的，可是口气俨然不是她。
　　紧接着，就在第二天，淑梅表姐那害羞的弟弟，亲自来到了西门伯爵府，并且带来两个可怕的消息：第一，淑梅姐于半年前突发心脏病，差点死在她自己家里；第二，姐夫约翰•文森于姐姐弥留当日，神秘消失了。
　　淑梅的弟弟很腼腆地向西门济世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半年前，淑梅表姐和丈夫约翰平安回到了家，从他们的精神面貌来看，他们的蜜月很愉快。可是就在之后的第二天，淑梅突然说不舒服，然后一病不起，医生告诉她的家人，她是感染上了某种热病；紧接着的第三天，她迎来了弥留的时刻。当时，她那痛苦万分的外国丈夫冲出府邸、独自奔往教堂向上帝祷告。听当天值夜的一名姓荣的牧师讲，约翰在教堂前的墓地里遇到魔鬼，与之达成了协议——用灵魂换取爱人的健康。
　　后来，淑梅有所好转，而她丈夫约翰•文森消失了。淑梅以为丈夫去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守候他回来。而就在昨天，淑梅终于彻底绝望，认定她丈夫死了。
　　“可我觉得，姐夫还活着。”讲述了一半，淑梅的弟弟忽然说，“姐夫还活着，且就在我们家里。”
　　“你为什么这么想？”西门济文代堂弟问道。他的堂弟始终沉默地听着。
　　害羞的男孩说，他昨晚睡至凌晨，听到有人轻轻敲打房门，于是披上外套，举着烛台开门察看，只见姐夫独自站在门口。
　　当时，约翰神情憔悴忧伤，身上雪白单薄的绸衬衫根本没有长久流浪在外的迹象。幽暗的烛光照耀下，苍白的面孔和衬衫全弥散出一种淡淡的、幽蓝的光晕。
　　他看着约翰泛出血丝的双眼，吓坏了，以为是对方的灵魂来找他。直至听到对方讲话，他才遏制住尖叫的冲动。
　　“济先，救我！”约翰低低诉说着，急匆匆返身下楼——淑梅的弟弟叫做济先。
　　济先惊呆了会儿，看到姐夫的影子浓重地划过墙面，才恍悟那根本不是鬼魂，而是姐夫本人。
　　他于是高举烛光追上去，迷蒙的夜幕下，他依稀看到约翰往花园后面的那座三层的五角小楼奔去。
　　那座小楼原是婚前约翰独居的地方。婚后，淑梅也搬了进去。直到蜜月归来、约翰消失前，他们夫妇俩一直住在那里。
　　济先追至小楼前，姐夫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天才见亮，济先去小楼拜访独居中的姐姐，把昨夜经历告诉了她、问她是否见到姐夫约翰。
　　淑梅哭了，好半天才说：“他的灵魂没得到安息……”当济先告诉她约翰也许没死时，她摇头，“不可能！他是代我死了！”
　　“瞧？”济先对西门济世他们讲完，叹了口气，“我没办劝说姐姐帮我，她不让我走进她和姐夫的家！而你们，是我在这个家里认识的唯一的亲戚。”
　　“可我们能帮你什么呢？”依旧是西门济文问道。
　　“事实上，”济先为难地看看西门济文，转顾到了少年伯爵那一边，“我想请济世哥……”
　　“是伯爵阁下。”西门济文板着脸纠正，“在这里，你该这么称呼他。”在他心目中，没有冠以“西门”姓氏的人，根本不算是亲戚。
　　“我、我很抱歉。”
　　济先畏缩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想请我做什么？”西门济世总算开了口。虽然眼前的少年一度让他和西门济文尴尬，这会儿他还是朝对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济先马上抬起头，盯住了西门济世的脸，说：“昨晚，姐夫对我说，只有您能帮他。他还说，您是最接近上帝的人……’”
　　“请等一等，”西门济文打断男孩，“你是个忠实的教徒？”
　　“什么？”济先不知所措。
　　西门济世解释道：“也许你误会了，你姐夫也是。介于我父亲的缘故，我虽然一出生就受了洗礼，可我最接近的其实是魔鬼！”
　　“济世！你怎么能亵渎他人的信仰！还有你父亲的！”西门济文突然怒斥。
　　少年伯爵耸了耸肩：“那么，我该如何效劳？”他马上转移开话题，脸上重新挂起那继承了先辈的、藐视万物的笑容。
　　“您、您肯帮助我吗？”
　　济先似乎不敢相信，向着西门济文看了过去。后者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他赶紧把视线转到了西门济世这边。
　　看到西门济世点头，济先才又腼腆地启齿：“姐夫失踪后，姐姐寸步不离他们的小楼，甚至不许任何人进入，也包括我。照顾她的女仆小晴，每天定时把所需物品和食物放到门口。只有姐姐认为该打扫房间时，才肯让小晴进去，但决不超过一小时。每周末，小晴会去红玫瑰教堂请牧师——就是那个姓荣的牧师。只有他，是进入五角小楼时间最长的人……”
　　“你怀疑牧师他和你姐姐有一腿？”西门济世的问话粗俗而直接。
　　“当、当然不可能！”济先红了脸，“我的意思是，也许姐姐想从神那里听到姐夫的声音，才把牧师留到很晚……”
　　“吃过夜宵？”西门济世讥笑。
　　济先摇头：“三至四小时！”他恐怕无法适应西门济世多变的交谈方式，不给对方机会地说了下去，“小楼里有个房间，姐夫在那里独居时，便不许人进入。姐姐保留了这习惯，因为我问过小晴和荣牧师，他们说，他们也从没有进去过。我想姐夫可能藏在里面，如果是济世哥、不！是伯爵阁下的话，应该有办法……”
　　“那是个什么样的房间？”西门济世若有所思地问，“以你的想象，你觉得那是个什么样的房间？”
　　济先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支吾地开口：“我不知道。不过，我以前听姐夫说，他有个小小的爱好，可是他从没对我说起那是什么样的爱好……”
　　“啊！爱好！”西门济世重复着，目光游移上了高高的天花板，显而易见，他的思绪也跟着飞到了远方——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问济先：“你觉得那房间里隐藏了关于他的‘爱好’的一些秘密？”
　　济先点点头，神情里却是充满了不确定。
　　“那么好吧，”西门济世从沙发里站起了身，瞥了他的监护人一眼，对济先说，“我答应你，我会亲自打开那个房间，帮你们找回约翰。你马上回去吧，密切留意贵府上的一切。我这就准备一下，尽快赶去。”
　　“济世！你不能这么鲁莽地就作出决定！”
　　西门济文追着他的堂弟上了楼梯。这时候，孙山管家已经把济先送走了。
　　西门济世一边飞快地跑上楼，一边笑着说：“得了，杰森堂兄。你老实承认吧，你对这事儿也充满了好奇。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再叫上乔治亚！”
　　“谢了！我可不想淌浑水！”西门济文停下了脚步，对着堂弟的背影大声说道，“济世，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下不为例！”
　　西门济世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