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28、迷途03

　　铁皮箱
　　迷途 03

　　夜凉微风，树影轻轻扫动。主仆二人的身影在漆黑的灌木丛中穿梭，若隐若现。
　　齐舒安提着一盏小灯走在前面，肩上扛着他们一会儿要用到的工具。他的主人紧紧跟着他，行动灵敏得像一只暹罗猫。
　　西门家族的墓地，就在这片由铁栅围起的私人领地的尽头。此时此刻，它正被从树枝缝隙间漏下的星星点点月光照耀着，弥散出一种灵性的幽光。
　　“少爷，应该是这个墓。”
　　“看清楚它，我们就动手。”
　　齐舒安把小灯移近墓碑:“没错的，少爷。”他把灯放到了脚边。两个人用事先准备好的的手帕掩住口鼻，开始掘墓。
　　新培的泥土很松软，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棺室的盖板。启下盖板，便露出崭新的棺材。
　　齐舒安颇费了些力气才撬开棺盖，他和西门济世一起移开了棺盖。
　　虽然光线不明，可棺内的状况还是一览无余。主仆二人全都惊呆了。
　　“少、少爷？！”
　　棺内分明躺着一具男尸，不过头部罩了个黑色的绒布口袋。
　　西门济世没有说话，只是提起小灯，照亮了那具尸体。大约十分钟后，他慢慢伸出手去，突然扯下了那黑布口袋。
　　看到尸体面孔的第一眼，西门济世闭上了眼睛。他别过头，不敢再看尸体第二眼。齐舒安也盯着尸体吃一惊，倒退了一步。
　　棺内这具尸体的头部，早已被子弹打得开了花，看不出容貌了。
　　“天哪，”西门济世捂住了嘴，强忍住反胃的吐意，从墓边跑开了，“麻烦你盖上馆盖，乔治亚！”
　　“可是少爷，您不想看了吗？”齐舒安也捂住了嘴巴。
　　“该看的我都看到了，快盖上！”不等说完,西门济世独自跑掉了。
　　齐舒安一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坟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少爷，您看清楚了吗？那会是您的叔叔吗？”从墓地回来后，齐舒安问他的主人。
　　西门济世正在淋浴，沾到身上的那股腐烂的味道令他无法忍受，他的动作匆忙而敏捷。他的影子投在浴室的半透明玻璃门上，若隐若现，使他看起来像个纤细的幽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大声地回答：“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声音混在水里，听起来有些发闷。
　　“您不知道什么？”
　　西门济世将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隙，水声没有停止。他说——声音变得清晰了：“你没看到尸体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吗？那是婚戒。我相信叔叔直到死亡还会戴着它，可我仍不能肯定，那就是叔叔本人。毕竟脸……”他没说下去。
　　“那、那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不知道。”
　　水声停住了。两三分钟后，西门济世穿着浴衣走出来：“乔治亚！您不去洗一洗吗？你身上的味道比我更糟呀！”
　　“我很抱歉少爷。”齐舒安通红了脸。他一点儿都没留意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笼罩在这片土地、这个家族上的疑云，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们这一夜的交谈，到此为止。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西门济世就被他的监护人——济文堂兄从被子里提了起来。
　　“济世！你醒一醒！告诉你一个可怕的消息！”西门济文摇晃着睡眼朦胧的堂弟，苍白着脸说，“外面又有两个农夫找上门来，他们各死了一头奶牛！”
　　“什么呀？有找过兽医吗？也许是巧合……”
　　“天哪！我说你快醒醒！”西门济文急不可耐，几乎要扇他堂弟的嘴巴了，“兽医已经看过，我也亲自去看了，两头牛和昨天那些鸡鸭的死因一样！”
　　西门济世只是困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
　　“没什么。即使我说出来，你也不相信。”
　　“你要说什么？”
　　“是鬼魂干的，是鬼魂。”
　　“得了济世！我要去报警。”
　　西门济文说着，快步踱出堂弟的卧房。等到西门济文下楼来吃早饭时，那位兄长早就报了警。几名警员登门了解过情况，离开了。
　　下午茶的时候，西门济世独自去了他叔叔西门登荣的府上，可是吃了个闭门羹。晚上，他执著地给西门登荣府上去了电话，敷衍他的只是对方的管家，匆匆几分钟便挂断。这让他十分明白，他的嫂嫂根本不打算理会他。
　　“这下该怎么办？”
　　西门济世完全没了主意。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头脑中闪过的计划一个接着一个地破裂，他苦恼地咬起了指甲。终于，他的目光扫到他的铁皮箱上。他停住了徘徊的脚步，目光直直盯着他的箱子。
　　“只有这一条路可行吗？”
　　他低声问自己。多么可悲！他在内心里感叹了一句。接着，他的心对他说道：“这个家族的不幸正源于此，不是诅咒使然，是向背的人心。”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打开他的箱子，从中取出那只黑色皮革的本子。他把它翻到某一页上，那儿画了一座建筑的内部地形图，图下注了几个字:登荣叔叔府上。
　　他仔细研究过这地形图，把本子收起，从铁皮箱里取出了他那套黑色的夜礼服。一双他新准备好的丝绒手套，和一对精巧的袖扣，会帮他完美地遮盖手腕上的伤疤。
　　夜空中布满乌云，礼服隐在暗夜浓浓的色调中。一轮银白的满月突然从云层中一跃而出，将大地照耀得白茫茫一片，恍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