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25、红方A06

　　铁皮箱
　　红方A 06

　　西门济世冲进来时，齐舒安正倚靠着书架阅读他那本书。
　　“是的，我在这儿少爷。”
　　齐舒安从书页上抬起了头，“您现在需要我吗？”他把书放回原处，朝主人走过去。
　　“噢，不！”
　　西门济世那紧张的神情再明显不过了，他偷瞟了一眼书桌，那儿似乎没有异样。“你一直读书来着？”他问。
　　“是的，很有趣的故事。可以的话，请您允许我把它带回房间。”
　　西门济世笑了：“当然没问题。你现在就把它带走吧。顺道帮我跟苏珊说一声，让他帮我送些茶点。”
　　“好的少爷。”齐舒安取下书，离开了。好险！幸亏我够快！走出书房后，他松一口气，却对主人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房间里，西门济世趁机火速检查起他的箱子。确定了箱子没有被人打开，他将那三只小锁锁住了。这箱子里的一些东西，决不能给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看到！他想，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天色暗得很快。
　　月过中天，府邸内外已经完全陷入一片死寂，除了值班的一两个仆人——倚着楼梯睡着了——其他人也全都进入了梦乡。
　　西门济世在灯下展开地图，仔细研究一番后，打开了铁皮箱。他换上一套黑色礼服，顺着藤蔓从他三楼的卧室一径滑下。
　　他之前骑过的那匹马认识他，当他把它牵出马棚时，它没发出丁点声音。他照旧从花园后门溜出，乘马闯进茫茫夜色。
　　黄棘的土地很广阔，昔日曾全部属于西门一族，如今随着时代的改变，它被刮得七零八落。
　　“枯黄的荆棘的意思！”
　　西门济世忽然想起齐舒安对这片土地的解释：很久以前，这儿的土地很贫瘠；后来西门一族来了，流出了血腥、诅咒的传说……
　　以前，西门济世以为“黄棘”指得是土地的贫瘠；此时此刻，他醒悟过来，那不是指土地，而是指这片土地上的一些人、他们的心，和灵魂。
　　“不会了。”西门济世对自己低声说，“黄棘不会再‘贫瘠’。有我在，它就不会。我曾发过誓……”
　　他仰起鞭子，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他抵达了他的目的地——赵尊未婚妻的家。
　　他绕到后墙，踏到马背上纵身一跃，双手攀住了墙头。左腕的伤口让他有些吃力，他试了几次，成功跳到墙上、翻进了院子。
　　他围着宅子绕了一圈，发现漆黑的建筑上只有一个窗户闪出灯光。
　　他明知有些冒险，还是攀着雨水管道爬到了那个窗口。
　　窗帘拉上了，没有拉严。西门济世顺着缝隙望进去，一眼看到赵尊的未婚妻。屋子里只有小姐一个人，她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着什么。
　　西门济世从外面推了一下窗，主人大概忘了上锁，使他很顺利就跳进了屋里。他很轻盈，落到地板上是无声无息的。
　　“小姐？”
　　他只站在窗口浓浓的阴影里，凝视着房间主人的背影。
　　小姐哆嗦了一下，吃惊地回转过身。看到一身漆黑的不速之客，她差一点惊叫出来。她双手捂住了嘴巴：“你是谁？！想干什么？！”
　　“嘘，别声张。”他尽量地温柔，嗓音放得很低，“也许您从您父亲那儿听说了，刺伤您未婚夫的凶手名叫C，我就是他。”
　　小姐脸色大变，她倏地站起身，想要摇铃叫人。
　　“请您冷静！我是来告诉您，那并不是我做的……”
　　“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说！你该去找警察！你该去对警察解释一切！”最后那句话的音调跳得太高，说明她害怕了起来。
　　西门济世仍站在原地，转过了身。他背对了她，以便让她放松下来。他说：“我恳求您听我说，我知道您并不爱男爵的儿子、不想和他结婚。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否另有心上人？”
　　小姐犹豫了一下，叫道：“你只是个强盗！”
　　“对，我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但我也有我的原则。您既然不想回答，请允许我猜测一下吧？您有一个很相爱的人，他的地位不高，也许是您府上的某位仆佣？因此，您和他只能作一对秘密恋人；您隐瞒着您的父亲同他交往，并计划秘密结婚，不巧这时候被您那位渴望着贵族头衔的父亲告知，您将和一位男爵的独生子结婚……”
　　“别、别说了！”
　　小姐险些哭出来，却仍然凛冽，“你想用这些威胁我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西门济世笑了：“这么说，我猜得没错喽？好吧，我的确想让您帮我做一件事。”
　　“你、你想怎样？”小姐死盯住了月色下的黑影。这道影子比窗外的夜色更深。她后退了一步。
　　窗边那位开了口，语气中毫无威胁：“您在给他写信吗？您的秘密恋人？”
　　“我为什么告诉你？”
　　“那就是喽？请您在信里问问他，问他是否在几天前的夜里干了件傻事……”
　　“什么意思？”
　　“好意！我尊重您的爱情、您，和您的爱人。我认为他不该骗您、他该亲口对您说出实情——他为了您，企图杀害您的未婚夫，我是指您父亲为您指定的那一位。”
　　小姐没有说话。
　　西门济世说了下去：“您可以相信我，我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如果他肯对您说出实情，我说‘如果’，我倒很乐意替他背这个黑锅。毕竟没人知道C是谁……”
　　“你、你说什么？”
　　“您没有听错。和相爱的人结婚吧，但他必须对您坦诚。”他跳上了窗台。微风迎面吹进来，浮动纱帘。他说：“您知道答案以后，我请求您给我留下个信号。不必写什么，假如我猜对了话，明晚请您在窗台上放一盏红纱罩子的灯，否则就放一盏没有罩子的。”说完，他离开了。树影掩盖了他的踪迹。
　　第二天晚上，他只在围墙外面遥遥望了一眼。那唯一扇出灯光的窗口，放了一只红纱罩子台灯。
　　第三天中午，管家把一封电报悄悄送到了餐桌上、西门济文的手里。西门济文草草看一遍，将电报交给了他的堂弟。后者根本没看，随手丢了给齐舒安；齐舒安知趣地把它放到了西门济武的手边。
　　“杰森堂兄，你就直说吧，又怎么了？”
　　西门济文还没开口，西门济武便拍着桌子大笑不已：“哈！‘朱利安’男爵的儿媳跟别人私奔了！丑闻一件！”
　　“好消息是他儿子在医院苏醒了过来。”西门济文补充道，“警方询问了他一些情况，他说刺伤他的家伙比抢他钱的强盗要高大很多。不过他没看清对方的脸，无法提供太多线索……”
　　“那他的未婚妻呢？那位小姐？”西门济世问，“朱利安不生她的气吗？”
　　“‘儿子朱利安’只表示了遗憾。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那位三小姐。这桩婚姻对他可有可无。他只感叹了一句‘赌博真恐怖’。警方又去猜想刺伤‘儿子朱利安’的人是他昔日的赌友了。至于‘父亲朱利安’，他很生气，可没有办法了，又不能控告李家，不然丑闻会闹得更大。总之，我们跟这事儿没关系了——西门家维护了自己名誉的清白，可喜可贺！”
　　西门济文举起了他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