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24、红方A05

　　铁皮箱
　　红方A 05

　　孙管家给赵冲男爵打过电话没多久，对方就向西门济世发出了邀请。下午三点整的时候，西门济世和齐舒安如约拜访。
　　“我一向身体很不好，您是知道的，所以让我的医生陪我一道来了，希望您不要介意。”西门济世见到赵冲的时候，头一句就说。
　　男爵笑了：“哪里的话。”
　　慰问什么的，不过都是客套，西门济世来拜访的主要目的，是想搞清楚赵冲的儿子赵尊平时都在和些什么人来往——他想为自己洗刷清白。
　　当问到赵尊目前的状况时，男爵露出了苦闷的表情：“还活着，但不好。”他习惯地捻着他的小胡子，“恕我不该这么说，您真应当好好审问审问您的家人，看看他们在哪里谁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把不相干的人也牵扯进去！我们就算了，您自己也面上无光……”
　　西门登荣的事，除了几个当事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西门济世听着，什么都没说。
　　晚饭前，西门济世本打算就此告辞，不巧又有客人来访。经男爵介绍，西门济世才知来访者是赵尊的未婚妻李小姐和未来岳丈。西门济世很讶异世上竟有人愿意与赵尊这样的骗子兼赌徒结婚；他觉得李家父女不是给赵尊骗了，就是穷到了不得不靠婚姻来维持生活的地步。他突然为男爵府里的这些人感到悲哀，也包括他自己。
　　晚宴很无趣，话题几乎都围绕着仍在住院的赵尊。男爵夫人不顾颜面地哭哭啼啼，李小姐的父亲安慰她：“不管你儿子出了什么事，只要活着，咱们决不悔婚！”
　　李小姐听到这话，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刀叉不小心碰到一起，发出了不礼貌的声响。她的座位被安排到西门济世旁边，西门济世问她要不要紧时，她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西门济世和齐舒安互相看了一眼，相互使了个眼色。
　　随着男爵夫人的猝然离席，晚宴不欢而散。
　　“为了儿子的事，内人最近情绪很不稳定，”赵冲尴尬地解释道。“我很抱歉。”这是他当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西门济世一直把头靠在马车的窗户上，紧闭双眼不说话。齐舒安以为他这次真得是身体不适，也不敢多说什么。直至抵达府邸，西门济世从马车里走出来，齐舒安才问：“少爷，您没事吧？”
　　西门济世蹙起了眉，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他说道：“乔治亚，猜那位小姐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小姐吗？”齐舒安愣了一下，“您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很好奇。”
　　左手腕的伤虽然不再流血，却时不时地疼得厉害。西门济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此刻的脸色一定可怕极了。他很担心身为医生的齐舒安看透他的状况，只能将话题岔开，况且这问题的答案他也的确很想知道。
　　齐舒安果然将注意力放到了如何回答主人的问题上。他回答道：“我并不认识这一家人，以前的报纸上到经常报道一些关于那位老爷的消息。他靠煤业发了家，是近年来在社会上积累个人财富最快的一位名人。他有很多钱，却对自己的社会地位一直感到不满，总想挤进贵族阶级，哪怕只要一个头衔。我想他把女儿嫁给赵尊的目的正在于此。”话停了一会儿，继续了下去，“哦，据说他有六个女儿、四个儿子，牺牲一个女儿，我想他是不在乎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不在乎这个女儿的幸福。”
　　“那么你看出这位三小姐根本不想与朱利安结婚了吗？”
　　齐舒安笑起来：“是的，少爷，我看出来了。”
　　“你觉得她有了心上人吗？”
　　“难道不是赵尊？”
　　“乔治亚，如果是你，你会看上朱利安那种人吗？”
　　“赵尊是哪种人？”齐舒安有点惊讶地盯住了西门济世的脸。
　　他们已经穿过中厅，走过了大厅。西门济世慢慢地往楼上走：“乔治亚，你能扶我一下吗？”他没有回答齐舒安的问题。伤口的疼痛突然让他无法忍受：“不不，是这边。”他把右手伸给了他的私人医生，左手悄悄藏进了衣兜。
　　“您感到冷吗？”齐舒安观察起主人的面色，“您的手很冷，脸色也……”
　　“你扶我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千万别让杰森堂兄知道我不舒服，他喜欢小题大做。”
　　走到三楼的楼梯平台上，齐舒安停住了，问道：“去楼上的小房间，还是书房旁的卧室？”
　　“书房旁的就好。现在府里没有任何威胁了，那个小房间只为不时之需。”
　　齐舒安为主人铺好了床，打算看护着对方睡熟再离开，可是有他在，西门济世坚决不肯上.床。
　　西门济世说:“你得体谅我，乔治亚，我想安稳地睡一觉。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到隔壁的书房去，或者搬把椅子坐在过道里。”
　　“那、那么我到书房去，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齐舒安从连接的小门退进了书房。
　　西门济世从他这边把门上了锁。他换上睡衣，安心地钻进被窝，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小门的另一边，齐舒安无所事事。他在窗口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风景，踱到小门边，悄悄扭了一下门把，没有扭开。
　　“济世少爷也太谨慎了。”他对自己说着，踱回到书架跟前，一排排地浏览上面的书籍。这些书都装订了统一的封皮，看上去整齐而华丽。
　　他从中抽出一本，倚着书架读起来。
　　由于不放心小门另一边的西门济世，他的心思一直无法放进书里。他不时望一眼那扇紧闭着的小门。半小时过去了，他确信另一边的主人并不需要他，才在书桌前坐下来，准备认真阅读。
　　他的膝盖忽然碰到书桌下某样硬邦邦的东西，令他又分了心。
　　他忍不住往桌子底下瞥了一眼，大吃一惊。
　　是那只铁皮箱！
　　齐舒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对这只箱子兴趣十足。他着了魔似地盯着它看、伸手碰触了它。当他意识到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时，他吓得猛跳到了窗边。他把两只胳膊撑到了窗台上：“我、我想干什么？！”他企图让自己冷静，然而视线和心思不由自主地往书桌底下溜。
　　他又瞥了一眼连通主人卧室的那扇小门。
　　门维持着老样子。
　　“只看一眼的话，好像没什么吧？”
　　他嘀咕着，回到书桌前，蹑手蹑脚托出了箱子。
　　箱子沉得厉害，让他颇费了翻工夫，而他也总算得知了为什么西门济世可以放心地把它放在这儿——根本没人能独自将它偷走。
　　铁皮的箱子，四角也包了铁皮；除了合页的一遍，三面都挂着锁。庆幸的是，三个小锁只是挂在那儿，并没有真正锁上。他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地取下这些小锁，不时瞥一眼对面的小门。
　　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久违了的违和感又偷偷冒出了头，且越来越强烈。
　　一直以来的那些疑问就要得到解答了吧？齐舒安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么肯定，可他就是这么想了。
　　他的双手紧紧扣住了箱子两侧，用力往上抬—— 一、二、三——箱子没能打开。
　　是太沉了的关系吗？他加了把劲儿，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怎么回事？”
　　他焦急地检查起箱子，这才发现嵌合页的那边居然有一个必须使用密码的暗锁。
　　“该死！”
　　他清楚他不该对主人的箱子动粗，可他忍不住这么做了，他给了它狠狠的一脚。他太懊恼、沮丧。
　　动静稍微有点大。他吓一跳地往小门那边偷瞄——没有异常。他并不知道，另一头的西门济世正是被他弄出的这一声响动所惊醒。
　　“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很不安？”
　　西门济世猛张开了眼睛，视线正撞上连通书房的小门。门锁里插.着钥匙，依旧是他睡前的状态。
　　“唔！糟了！我忘了锁我的箱子！”
　　西门济世掀开被子，跳下了床：“乔治亚！”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几乎是撞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