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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暗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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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最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将士,见到如此诡秘恐怖的景象,也不禁遍体生寒,鬼怪的力量不是人可以对抗的。傅九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连骨骼都在叫嚣,他勒紧缰绳,手中雪亮的宝刀一闪,已经飞快地向对面的僵尸挥去!
手起刀落,一颗只余白骨的头颅应声落地,那无头僵尸的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化作黑烟消失。
见主帅如此神勇,一众将士不觉心中一振,也呼喝着冲了上去。
只是镇南关人很快便发现了情况的不妙,这些僵尸无知无觉,除非一刀砍下脑袋,否则它们便一直向前,而他们的数量~
黑烟中,众人虽然拼力砍倒无数僵尸,却有更多的诡异身影向他们涌来,就仿佛黑烟不散,它们便会不停再生,永也杀不完一般。
已经有将士被僵尸划伤,那些蠕动的虫子爬入他们的身体,血肉被噬咬的声音,凄厉的喊声,不过片刻,活生生的生命便已化作森森白骨,犹自带着血迹,昭示着生命的刚刚逝去。
傅九叶心中骇然,盔甲内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了一次又一次,他大口大口喘气,知道此次恐怕要凶多吉少了,没想到自己自负枭雄,竟是要死在这些个腥臭的僵尸手里,死后还要变得和他们一样无比恶心。
他顺手砍翻了几个僵尸,四处打量了一番地形,慢慢地退到山壁旁边,背后有个依靠,他便可转型应付眼前的敌人了。眼下的状况,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将士了。
天色已经开始微微灰白,傅九叶不知道这些僵尸是否会在天明消失,这些已经和他无关了,因为,他怕是撑不到天明了,刀口打了卷儿,他全身虚脱,几乎举不起刀来。
看着向自己席卷而来的黑烟,他微微叹了口气,颤抖着双手握住了刀,死死盯着前方。许是绝望了,许是人之将死,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那张清丽的面庞,那样傻傻而错愕的表情,只有她才做的出来,让人每每瞧见,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是十分的欢喜。
尽管她总是苍白着一张脸惊恐地面对自己,他心中沉痛,却依旧戒不掉这越来越深的瘾。
当山谷中金光乍现的时候,傅九叶还因为陷入回忆而有些怔怔的,但是当他看见眼前从天而降的身影时,则彻底明白了过来。
怡然如天外飞仙一般飘飘然从天而降,金光大作,光华之中他随意地挥挥手,前一刻还猖狂无比的僵尸便随着黑烟随风消逝了。
他十分轻巧地落在傅九叶身前,含笑道:“傅城主,你还好罢。”
傅九叶的样子很狼狈,头盔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的发髻松了一半,被汗水浸湿,乱糟糟地贴在脸边,灰尘,加上汗水,使他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脏污不堪,面目难分。
他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因着怡然的话音响起而慢慢聚拢,最后变成两道锐利的寒光,无比凌厉地射向怡然。
怡然有些无辜地一笑:“傅城主不希望在下出现么?”
傅九叶冷冷“哼”了一声:“你想以此邀功么,我并未要你就我,因此我也不会感激你。”
怡然浅笑:“傅城主多虑了,你乃天命所归的帝王,在下出手是应该的,并无邀功之意。”
对于怡然这副谦谦君子的高尚模样,傅九叶似乎并不以为然,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公子于傅某有救命之恩,傅某自会回报。”
怡然一笑,并不应声,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傅城主,此时天色尚早,若一鼓作气冲过葫芦谷,便能拿下辛城罢。”
傅九叶心中一凛,自己果真被这些僵尸给搞糊涂了,竟忘了此行的目的,他环顾了一圈,自己带来的人已经不足百人,这情形~
怡然似是明白了他的心意,浅笑道:“在下愿助傅城主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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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岱妾正坐在桌前绣花,听着依画今日格外有些轻快的脚步走进来,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前方来捷报了,主子终于攻入了辛城。”
岱妾的手顿了顿:“如此便好了。”
依画今日难得的高兴,连话也多了一些:“恩,而且主子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岱妾一愣:“怎的这般快?”
“主子攻入辛城后稍作安顿便赶着回来,几乎是日夜兼程,前方捷报一来,主子便也尾随着到了。”
正说着,幺儿便捧着这托盘从外面进来:“夫人,大人快回来了,大夫人她们都已前去迎了,您换件衣服也去罢。”
她扬起脸来笑了一笑,轻声道:“我身子有些不爽快,不去了。”
幺儿有些迟疑:“可是大夫人都去了,我们不去恐怕~”
她笑笑:“大夫人是府里的女主子,是必须去的,我便不一样了,”说着她转脸看向依画,“劳烦依画姐姐替我跑一趟,去迎接叶罢。”
依画早已收起那淡淡的笑容,只敛目垂着头,听着这话,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岱妾一眼,便迅速低头,低声道:“是。”
傅九叶到城门的时候,无双城内的百姓已经挤满了宽阔的街道,他们欢呼雀跃着,为自己有一位神祗一般的城主感到由衷的骄傲!
当傅九叶看到站在人群最前的依画时,眼睛不禁一亮,他迅速地四周环顾了一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了正含着热泪凝视着他的江敏媛。
双腿一夹马肚子,他自她身边而过,江敏媛只觉腰间一紧,人已腾空而起,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傅九叶的身前,而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腰,拉住了缰绳。
人群发出雷一般的欢呼声。
江敏媛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乱跳,半晌她才嘤嘤地开口:“夫君~”
傅九叶低笑一声:“也让我无双城的子民认识一下他们的城主夫人,不然委实委屈了夫人。”
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妾身得以服侍夫君,已经别无所求。”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才低喃道:“原是如此,那为何就是有人不懂珍惜呢?”
闻言,江敏媛浑身一僵,只觉堕入冰窖,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恢复了以往温软的声音:“在妾身心中,夫君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想必小蛮妹妹和岱妾妹妹也是这般觉得的。”
傅九叶闻言低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没有去城门口迎接,但在府中等待是免不了的,当傅九叶牵着江敏媛的手走进来时,岱妾已经站在了大厅里,看到两人,她轻声道:“大夫人,”抬头看了傅九叶一眼,接着道,“叶。”
江敏媛笑道:“妹妹也真是,都过了一年多了,怎的还改不过口来?都是一家人了,还叫甚么大夫人,莫非妹妹不当我是姐姐?”
岱妾垂着头:“许是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请大夫人莫要责怪。”
江敏媛谅解地笑笑:“姐姐只是说笑罢了,妹妹是个长情的人,一时改不过口,也在清理之中。”
傅九叶摆摆手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好了,你们两个倒像多日未见似的一筐子话,却把我撇到一边。”
江敏媛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笑道:“夫君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岱妾妹妹可是足不出户,妾身也甚少见到妹妹。”
傅九叶闻言便转眼来看岱妾,直到从她镇定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的情绪,他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却走到了她面前,
“你瘦了。”傅九叶淡淡道。
岱妾愕然抬头。
傅九叶眼里有浅浅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你的气色这般差,怎的我不在,你便不会照顾自己了?”他脸色一沉,喝道:“幺儿!”
幺儿浑身一抖,便要跪下来。
岱妾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是我自己总是胃口不好,不想吃的。”
傅九叶看向她的时候,又重新恢复柔和的语气,他略有些责怪地看着她:“怎的这般任性,可不是叫我心疼么?”
她低下头来,小小声道:“我吃便是了。”
他满意而宠溺地笑:“这才乖。”又转头吩咐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幺儿:“还不快去给三夫人准备?”
“是,主子!”幺儿一溜烟跑了出去。
傅九叶伸手将岱妾搂在怀里:“辛城的丝绸十分有名,我走的急,只随意挑了几匹,看看可有喜欢的。”
有下人捧了几匹布来,一看便是十分上成的料子,她看了看那些绸缎,又看了看江敏媛略显落寞的脸,道:“我也不会看,还是大夫人先挑罢。”
这话倒是让原本有些悲戚的江敏媛一时有些窘迫,她温和地笑着:“这赝本是夫君带给妹妹的,我怎好先挑,不过姐姐瞧着这匹天青色的倒是好看。”
岱妾那句那就给大夫人罢还没说出口,傅九叶便先开了口:“这是雨过天青,的确是块好料子,岱妾肤色白皙,极衬这颜色,就用这块做两件衣裳罢。”
江敏媛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岱妾心中一跳,低头不再说话。
傅九叶却似乎么有发现她们的不对,对着江敏媛道:“你也挑两匹罢。”
她也不愧是大家闺秀,只一瞬之间便又恢复了平静,挑了匹鹅黄的,又指着一匹胭脂红的道:“小蛮妹妹素爱红色,妾身记得她也许久未作新衣,妾身想替她讨了这匹红色的绸缎。”
傅九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倒也识大体。”
晚膳因着傅九叶的交代,岱妾回到自己屋里吃了许多,差点没撑死,而傅九叶则留在了江敏媛那里。夜幕降临,幺儿里里外外换着新床被,岱妾坐在屋里抚着肚子道:“没事换甚么被子?”
幺儿喜气洋洋道:“主子回来了,幺儿换些新晒了熏过香的被子,主子来了也会觉得喜欢。”
她闻言却是浑身一激灵,闭了口不再言语。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神情恍惚,脸色甚是不好,直到依画从外面走进来:“主子出们两个多月,府里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今儿不过来了。”她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依画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夫人似乎很不想主子来这里?”
岱妾脸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会,只是我有些累,怕伺候不好叶罢了。”
“姑娘,”她出奇地没有叫她夫人,“你还是在怪主子他拆散了你们罢。”
岱妾“霍”地站起来:“你胡说甚么,我当时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也不管叶的事,此事,此事,我已经忘了,也不会怪谁。”
依画却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一个人出着神,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莫怪他,若不是他真心在意的东西,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岱妾像是突然想到了是甚么一般,闭了嘴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依画。
而依画则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一脸的哀伤,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画那冷淡的声音才慢慢响起,带了一丝恳切:“请夫人善待主子。”
她抿紧了嘴唇,不再言语。
一夜无话。
第二日,江敏媛处却来了丫鬟传信,说今儿府里请了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来赴宴,也请岱妾过去瞧瞧。
她有些犹豫,自己不是甚么书香门第的小姐,她们的兴趣爱好她多半不懂,只怕不会有甚么共同语言,这也是她一年来足不出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但其实她是贪玩的,虽然心中有许多的苦许多的难言之隐,她并非就此变得死气沉沉,只是,她没有那个机会活泼而已。
幺儿哪里晓得她的心思,她只知道自家夫人成日一副郁郁寡欢的形容,心中委实心疼,也便劝着岱妾:“夫人去瞧瞧罢,奴婢前些日子便听说了,听说要来许多人呢,说不定要成就甚么好事儿。”
“这是甚么意思?”
“奴婢也是听说,今儿会来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其实给他们牵红线来着,定然十分有趣。”
她连忙摆手:“既是这样的事,我已成了亲,怎么还能去?”
这会子江敏媛来传话的丫鬟倒说了话:“回三夫人,主子也交待了,不过是看看热闹,夫人莫要害羞,去便是了。”
既然傅九叶都有了交待,这宴会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