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沐卯

4、第 4 章

　　等他略略解了饥饿，才注意到何敏注视她的目光，沈定庵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些，他知道母亲是想要问他去沈公馆的事情，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如何去说，只是实情是无论如何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他知道虽然母亲被沈家的人赶了出来，其实对于沈安邦还是有着舍不断的感情，要是让母亲知道沈安邦对他们如此的冷酷无情怕是非要伤心死不可。
　　想到这里，沈定庵的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虽然还有些残余的饥饿但是却是丝毫的的食欲也没有。
　　想了很久，沈定庵终于抬起头来，对着何敏微微一笑，说道：“我过几天就去找事做。”

　　“是不是你父亲他…..”何敏听到沈定庵这么说，仔细看了看沈定庵的脸色，有些迟疑的问道。
　　“和沈安邦没有关系，我明年就十八岁了，也该自力更生了。”沈定庵躲过何敏的眼神，心中有了一丝苦涩。
　　“可是你好不容易考上圣约翰，你不是想要继续上学吗？你再去求求你父亲，你父亲肯定会…..”何敏仍旧不放弃的追问着。
　　“妈，他冷酷无情，不认我们，我们又何必缠着他不放呢？”想起在沈公馆所受的冷遇，沈定庵心中生出了一股恼怒之气，可是他看到何敏期盼的眼神，胸中怒气却是丝毫发泄不出来，只是皱着眉头说道。

　　何敏岂会不知儿子心中的怨恨，若是她父母仍在，她被沈安邦赶出去后，自是可以回去，父母虽然会为她伤心恼怒，但是总算是有口安稳饭吃，只是谁会想到这乱世之中，人命竟然如草芥，他父因为财大自然招来许多人的窥视，先前有沈家这个军阀做亲家，那些窥视的小人自然不敢如何，沈家一败落，他们何家没人撑腰，硕大的家业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馍馍，谁都想要咬上一口。
　　何敏的父亲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恼怒之极自然和那些人起了争执，却不知那些人都是官场上的滑头，自古贫不如富斗，民不如官争，何敏的父亲虽然有家财万贯，但是也争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官。

　　不到几年，不仅何家的家业没有保住，连何敏的父母也郁郁而终。
　　何敏自幼身居闺中，谋生手段半点也无，虽然屈辱，但也不得不接受沈公馆的接济。

　　先前几年领生活费，都是何敏陪着沈定庵一块去的，从沈安邦手里接过钱来的那份难受，她岂会不知道。

　　何敏自是已经习惯，但是她知道儿子虽然相貌柔弱，但是性格却是随了沈家人，傲气的很。
　　若不是因为她实在没用，儿子怎么会弄到受这份罪，何敏想到这里，不由的悲从中来，叹道：“都是我没用，我本想着你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沈家长了体面，却不想……”何敏说道这里，嗓子发涩，剩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沈定庵看着何敏闻言，眼圈都红了，心中越发的着急，想要劝说母亲几句，却又怕更加引发了母亲眼中的泪水，正犹豫间，何敏的眼泪如抛沙般的流下来。

　　最后沈定庵只得长叹一身，抱住了何敏任她趴在自己肩膀流泪。嘴里还劝说着：“我其实不怎么想去圣约翰，上了大学又有什么用处，现在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多的是，还不如跟着阿普他们去找活干。我找到了事情做，我们就不用看沈家那些人的脸色，等将来我挣得钱多了，我们就从这里搬出去，总住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事。妈，我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最后一句话沈定庵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他有时候也怨恨母亲太过于懦弱，但是这懦弱更多的是引发他内心的怜悯。
　　可能是得了沈定庵的安慰，何敏慢慢的止了哭声，抬起头来，强拉出一丝笑意说道：“你说的对，我们不靠他们，我家庵儿肯定会更有作为，到时候你父亲也会看的起我们母子。”

　　沈定庵听得何敏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悦，正要反驳说“我要他看得起干嘛！”可是看到何敏憧憬的神情，这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想着：“算了，母亲这辈子已经认定了生活要以沈安邦为中心，我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处，她要是想这么想那就这么想罢。”
　　好容易哄得母亲哭声渐消，沈定庵心中松了口气，却听得何敏突然惊叫出声，脸上一片慌乱：“你头上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是不是沈家的人打你了，沈安邦他好狠的心，你可是他亲生的儿子。”
　　刚才灯火昏暗，沈定庵又刻意的微微低着头，而何敏又有心事，所以何敏并没有看到沈定庵脸上的伤痕，现在他们距离只是咫尺之间，沈定庵身上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自然瞒不过何敏。
　　沈定庵知道何敏大家出身，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这时候竟然惊慌失措的大叫，要不就是他额头上的伤十分的严重，再者就是对自己的独子十分的关切。

　　沈定庵闻声也感觉到额头上火辣辣的疼，赶紧去摸，摸到一团粘稠的液体也是诧异。他在沈公馆被父亲砸伤后，伤心愤怒之下离开了沈公馆，在回来之前已经将伤口用水清洗过了，并用额前的刘海遮住，看到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才回来。现在出血想必是伤口没有愈合，重新裂开的的缘故。
　　在路上沈定庵已经查过伤口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只是破了一层皮。知道没有什么大事，沈定庵诧异过后就立刻平静下来，对惊慌的母亲说道：“妈，你别担心，不管沈公馆的什么事情，我只是在路上摔倒了。”

　　说着，沈定庵已经打了水将伤口上的血迹洗去，然后翻出家里的医药箱上了药。
　　他弄完这些，看到何敏依旧看着自己，眼神将信将疑，心中苦笑一声再次说道：“妈，沈家的人虽然嚣张，可是我毕竟是家里的少爷，他们怎么样也不敢这么大胆吧！”沈定庵其实并不是要为沈安邦开脱，只是不想让母亲知道沈定邦竟然对他们母子冷酷如斯。
　　何敏听沈定庵这么说，才算是相信他的话。半是埋怨半是担忧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难道说连路都走不好。”
　　沈定庵淡笑不语，算是认了这个埋怨，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第二天沈定庵就起了个大早，路过前院的时候看到老妈子正在整理杯盘狼藉的房间，知道前夜肯定是闹了一夜，他正要绕过去，鼻间却飘过一丝脂粉的香味。
　　沈定庵心里一惊，疾步快走，谁知道刚走几步就听到耳边有女人细声细气的喊道：“沈少爷这一大早要去哪里呀！”
　　沈定庵看没有躲过去，脸色不由带上一丝懊恼之色，转过身去正色说道：“我要出去办点事情。”说完，就要离开。
　　谁知道那女人已经挡在了沈定庵的身边，这女人大约二十岁左右，长得眉目如画，穿一身紫色的绣花旗袍，眼角带着冷傲之色，此时她正摸着鬓角一缕碎发看了沈定庵一会儿，才扑哧一笑，说道：“要去办什么事情，是不是给姐姐我买胭脂水粉呀！”
　　闻得此言，沈定庵白净的脸皮闹了个通红，他再也不肯开口，低着头绕过女子径直走向门口。
　　女子碰了沈定庵的冷言冷语，却是丝毫都不生气，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微微笑着。
　　“寒烟姐是不是看上这个沈少爷了。”旁边有个名叫小荷的女子走过来对着寒烟说道：“这沈少爷虽说是沈公馆的正经少爷，可是却是落地的凤凰，连鸡都不如。”这女人看似十七八岁，却是一身葱绿色，衬得脸色格外的细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