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缓缓来》虞霏

3、CHAPTER 3 再见

　　“小嫒，相信我，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透过水汽看了这条短信半晌，程嫒只觉心中苦涩难言。昨晚一夜宿醉，起床已是晌午过后，简单吃了午饭，不得不泡澡来舒缓全身酸痛。新的手机早已有人送来，插上卡，却鬼使神差的翻到这条信息。难得莫晟从前为数不多煽情的短信，也是自己这几年来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思念。然而，如今，一切破碎。失去了的，终究回不来。往事不堪回首，他说到做到，不再想她半分。唯独她，沦陷在过去，难以自拔
　　“莫晟，我喜欢你！突然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莫晟，你难过压力大的时候也可以找我，千万别再说你撑得住，我拒绝接受！我知道我不懂事，但也想要和你一起面对！”
　　“莫晟，今天发了脾气，是我的错。我认错还不行吗？对，我小气，我自私，行了吧。拜托不要不理我～”
　　“莫晟......”
　　“莫晟......”
　　还记得莫晟从前本就不爱发短信，直嫌麻烦，却往往禁不住她的长篇大论，便回复个只字片语或者直接回拨电话。那时，她天真的以为，他们来日方长，既然他捺不下脸主动，那么索性她来主动，反正她的糗事他见怪不怪，更何况，不是常说女追男隔层纱？然而，那场变故终还是毁了他们的一切。即使曾经灿烂又如何？他们终究年少无知，不过是昙花一现后，令人心疼的啃噬。而后，她常想，如果一切不曾发生，该是多好......只是，如果。
　　直到一阵比过一阵的门铃声，程嫒这才恍惚，一室的氤氲不知何时早化为清冷，想到可能是这几日来的小时工，轻叹口气，放下手机，起身套上浴袍，便去开门。
　　“曾阿姨……”程嫒笑容盈盈的开了门，满脸笑意却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瞬时凝结。片刻间，只觉头脑空白，不禁呆愣在原地。还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何莫晟见到她时也微微一愣，不是没想过她家里有人，却不曾想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面前的她，只身着了件淡粉色的浴袍，湿发披肩，白皙的肌肤透着沐浴后特有的红晕，温婉的眉，轻灵的眼，几年不见，程嫒出落得越发秀气，然而，也清瘦了太多。那天匆匆瞥见她仓皇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生一怒，待到一丝冷冽蔓延嘴角，这才惊觉，自己对她，竟也是从来念念不忘。如今见她一如初时那般有些无措的愣在自己面前，而非一来便冷面相迎，不知为何，心情尚佳。
　　直到何莫晟噙着笑意晃了晃他手里的提袋，程嫒才有些恼意的暗道自己失态，忙故作冷静，“我说是谁来了，没想到堂堂新科集团的何总光临，还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话还未完，但见他一直似笑非笑的颇有耐心地听着，程嫒反倒没了兴致说下去，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扮着小丑娱乐他，他只需远远观看便可。想罢，低垂着头蓦地转身，“我不记得我有邀请过你来，请便吧。”
　　“等等,”何莫晟忙拉住她的手腕，“我来，是还你东西的。恰好刚到门口就碰到了你叫的那个曾姨，见她身体不太舒服就让她先回去，这不，我手上提的都是她买的日用品。”说时，一个跨步，已进入了屋内，随手带过门把。
　　“你……”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提袋放在茶几上，程嫒很可悲的发现，面对他，她几乎从来都是口不能言。只得闷闷的拿过一旁的吹风，调到最大档开得呼呼直响，视身旁那人为空气不再理会。
　　何莫晟颇有些无奈的笑笑，以为多年不见，她应该改变了不少，哪能想到原来除了外在，她仍同以前一般，一样的小孩心性，稍稍刺挠便全身炸毛的跟个刺猬似地，小心翼翼提防着他。就没见过有人这样折腾自己头发的，吹乱了也就罢了，更恼火的是损伤发质，记得她发质本就不好。于是径直走到她身旁，也不管那小人儿的反应，从她手里拿过吹风，调低档位替她吹干湿发。两人皆是无语，一时间本就静谧的房间，只留吹风的轰鸣声。

　　“程嫒，你这次回来，到底为了什么？”放下吹风，何莫晟缓缓地将程嫒拥进怀里，轻柔地摩挲着她还有些润的发，想着以往两人的亲密，不免放柔了了话语，“你是故意的吗？”在我打算彻底忘记你，由着时光不痛不痒流逝时，却再次回到了我的视野里。
　　“我多久说过出去了，就不再回来？这里有我的家，我回个家难道也有错吗？何总未免管的宽了点吧。”一时恍惚，便挣脱了莫晟的怀抱，程嫒轻叹道，“我知道你快结婚了，放心，我回来不会是为了搅局，更不会破坏你美满婚姻。这不，刚听说你订婚的消息，我便让人给你准备了份婚礼，祝你新婚愉快。这次回来只是处理一些家里的事，完了之后应该就会离开。” 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何总？真当是陌生人的称呼。好歹我们认识了十来年，你叫着不难受，我听着倒别扭。”何莫晟淡漠的望着程嫒，立于身侧的双手稍稍握了拳，一丝不耐悄然弥漫心中。
　　“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何莫晟？还是，莫晟？是你说的，希望我们从此毫无关联。所以，”撇过头，程嫒悲凉地垂下眼睑，不再看他，“我不觉得我们熟悉到可以彼此直呼其名。”只是语气间不禁些许的颤抖，怕好难得止住的情感顷刻倒塌轰然将她淹没。
　　“既然记得，那就别做些让我误会的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干了什么好事？”说着何莫晟徒然冷下了脸，心思纳凉，仿若刚刚的温存并未存在。
　　“好事？不知何总所谓何事，”程嫒心下一惊，难道他知道？可面上却强作镇定，盯着自己毛茸茸的棉拖兀自出神，“我记得，对你，我好像就从没做过什么好事。”
　　“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徒然将一个文件袋仍在程嫒面前，“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放过你家。毕竟你叔叔欠我的，可不是钱那么简单的事儿。没必要你来还，况且，你也还不起。”话语间，莫晟上前单手扼住程嫒的下巴，冷冽着脸不带一丝情感，迫使她仰头看他，“你的那份股权转让合同，我让律师重拟了份内容相同的还给你。既然当年决定送给你，就没打算再要回来。至于你叔叔，你以为只是让他破点财就能消灾？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何莫晟了。”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杀人放火，要我也家破人亡才满意？”程嫒想要摆脱他的遏制。岂料他定定摁着她，男女差距之大，她又怎会是他的对手。下巴被他扼的深疼，干脆放弃挣扎，垂下眼眸，“只能说天网恢恢，我叔叔他，即便没有恶报，也不会善终的，就是时间长短而已。他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大好前程，以命相抵，反倒污了你的手，”顿了顿，“况且，我想叔叔阿姨也不会感到丝毫欣慰吧。”
　　“我何时说过以命相抵？对于他，我还不至于蠢到以身犯险。”看着眼前这女人不再挣扎认命般的冷淡，何莫晟不由冷笑着，“果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程小姐补偿人的方式也很另类，诓着你的亲叔叔撬杠杆注资一家表面风光暗地早已亏空的上市公司，趁着股价大跌，逼你叔父贱卖他的股权偿还债务，眼睁睁看着他亏钱的把戏，何某也是佩服。”
　　不禁加深了手上的力道，看着程嫒明明疼的眉头紧锁却仍倔强的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模样，何莫晟没由来的心疼，陡然放手，神色也不似刚刚那般冷冽，“你不过仗着你叔叔对你的愧疚，还真当可以为所欲为，算计精明如他？他可以允许你这一次，但绝不会由着你今后胡作非为。以后少做些不自量力的事。”说完也不理会程嫒瞬间瞪大的眼，转身离去。
　　只是，终究不忍，带上门时，余光还是瞥见了她呆愣的模样，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程嫒到底被他、亦或那些本不该她承受的结果消磨了干净。只愿今后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个灰暗惨淡的世界，只他一人就够了。
　　莫晟走后很久，程嫒都一直微怔着楞在原地，细细回想着他所说的话，暗自懊恼他怎会知道她设计叔叔的事。她费了整整三年去谋划设计这件事，照理说，几乎做的滴水不漏。帮她透消息让叔叔注资的人看似也与她毫无交集。难得她抓住叔叔不懂英文，不熟悉国外市场的漏洞下手。竟然还是失败？既然莫晟可以查出这事是她所为，那叔叔便更容易看穿她的这些计俩。也罢，一次失败的海外投资而已，于他的万贯家财不过九牛一毛。恐怕那些钱全当他乐得弥补自己。正如莫晟所说，这次的不揭穿，并不代表今后放任自己的胡来。
　　扫了眼茶几上未拆封的文件袋，程嫒不觉沉下眼，心底略微不安。既然莫晟有调查她，那查到了哪一步才是自己该真正担心的，仅止于商业倒好，若是，今天他真怒不可遏找她兴师问罪关于乐乐的事，恐怕程嫒还真没准备好该有的合理的说辞。
　　不是没有过希望，想着有朝一日，带着乐乐前来与他相认，毕竟骨血至亲。可如今，他大婚将至，准备好携手佳人开启新的人生篇章，带着一个他从不知道存在的孩子出现，自己是想要怎样？
　　想要母凭子贵，和他再续前缘?简直痴心妄想！
　　亦或自取其辱，不仅叫他夺了孩子，还嘲讽自己凭着孩子的胡搅蛮缠，冷笑着让自己滚蛋。
　　又或许，对乐乐最大的伤害，是他知道所有，却因为不在乎而选择沉默忽视。
　　念及此处，程嫒略微苦涩地勾起唇角，闭上眼。无论哪种结果，竟都是自己恐惧害怕，不明白，自己在等的究竟为何。每次都这样，他轻而易举的牢牢握着掌控权，而自己只得匍匐卑微，等他宣判执行。但，唯独乐乐，她的至宝，绝不能妥协让步，绝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但愿，从此形同陌路，各走阳关独木。既然当初没想让他知道这孩子的存在，那么今后便更不会同他有任何牵扯。
　　乐乐，想到那丫头每次嘟着嘴要糖，眨巴眼泛着的古灵精怪样儿。程嫒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一扫连日来的郁闷，不自觉想念着小丫头。
　　回国后，除了刚到时报了平安嘱咐那孩子好好听话，连日来忙着搬家竟没来及再和那边有什么联络，不知乐乐会不会偶尔想想她这不称职的妈妈。算了算时差，还没到孩子睡觉时间，于是程嫒有些迫不及待进了书房抱着电脑，美滋滋地叫着宝贝视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