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伊甸园》叶漫之

28、月桂女神

　　“霁清，我能不能跟你谈谈？”心中承担着很多东西，想要找人倾诉。
　　他和我一起走到校外的河堤边，我不说话他也就只是静静地陪着我走。他跟向泓之不一样，我跟向泓之走到一起的时候，向泓之总要喋喋不休地说他的出国他的梦想，因此我们极少有时间静下来谈心。

　　“你们吵架了？闹不愉快？”
　　我心里一阵绞痛和迷茫，眼底升起一层薄雾，低着头数地上走过的红格子。
　　杨霁清递过一杯关东煮给我，喝完关东煮，我拿过他手里的炒粟子。我一向爱吃零食的。

　　“霁清，最近向泓之的情绪很不好，因为他输了篮球比赛，他一向都不习惯输的。我认为输一场比赛没什么关系，他大吼着跟我说那关系到他的保研……”篮球特长会篮球特长会增加他保研的优势。美国学府注重学生的特长和社会历练，所以向泓之积极参加一些校内校外活动。
　　杨霁清没有说话，我感激他的沉默，这些话我跟初蕾说过，她骂向泓之，然后说我傻，可其实我只是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这份感情我经营得很辛苦，我不能认为向泓之不好，然后就离开他。有些伤害是自己选择的。

　　“保送出国真的那么重要么？其实我并不想出国，我对美国那个陌生的地主感到恐慌，我成长于中国，父母只我一个女儿，他们对我没什么期望，只希望我留在他们看得到我地方。我曾经自私地想，向泓之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留在中国呢？唉，出国考研是很多人的梦想，我怎能要求一个男人为了我放弃他的梦理。梦理跟爱情，男人都会选择前者。”
　　杨霁清抬头想说什么，阳光和树影在他的脸上交错，他神情蓦地一黯，又低下头。
　　我只能讲这么多，其实我们之间矛盾的更深层原因我讲不出来。前几天，向泓之大为气恼，因为学校保送长春藤名校的唯一名额给了院长的儿子。他认为其中必定有猫腻。
　　“学样保送生选拔是很公平的，不会有人搞特权。”我放柔了表情，想安慰他，但我的神色好像越发惹恼了他。旁人的劝慰对向泓之来说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中国保送生选拔向来就有潜规则，我成绩比别人优异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不甘心，不甘心……”他总是认为权势高于一切。
　　“在我心中你是最强的。”我握住他的手，但他甩开了。
　　“你这个傻女孩……我要成为所有人眼中最强大的。”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霁清：“他说我什么都不懂，我也知道我并不懂他，可是有一些事他没告诉我，我怎么会懂……那一场篮球比赛他明明表现得那么好，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输了呢？”观众为他惋惜，裁判认为他是一时失手，向泓之感叹时不与我。

　　“要是单人对打，向泓之必胜无疑，可是他太过于突出表现自己，没有和其它队员协作，违背了篮球的团队精神。”杨霁清那天也在比赛现场。观众席是露天的，整场比赛下来好几个钟头，我感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初蕾递给了我一瓶矿泉水，后来我才知道是霁清让她拿过来的。

　　“怪不得程伯伯常常赞你，说你不只学问好，看事物也比别人灵活透彻得多。”他说得真是一语中的。
　　“不，很多事情我看得并不透彻。恬音，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必然是爱惨了他，一边说他的不是，一边又找来理由为他开脱。”

　　我爱他！是的，我爱他！爱会美化一个人。我拿着爱的雕刻刀，把心里的向泓之身上的缺点挖点，又嵌入他原先没有的一些东西，但时常相处中又发现他跟心目中的他不符，因此产生失望，每个陷入爱情的女孩都会这样作茧自缚么？

　　“霁清，你觉得向泓之爱我么？”我急急地问，像一个急需得到确认的小孩。我越来越感觉不到向泓之的爱意，我感到迷惘恐慌。
　　他咬牙：“这不是我所能回答的问题。”
　　“对不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应该要别人给出意见。

　　“我跟向泓之也许是相处模式有问题，但他是爱我的。”这句话更像是说服我自己。

　　他温柔而忧伤的微笑着：“恬音，爱会舍不得，明知道她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却舍不得她跋山涉水跟着你受苦；明知道她对你一往情深，甘心为你奉献身心，却舍不得她无怨无悔地付出，明知道她臣服于你脚下，却不舍她受到委屈宁可蹲下来与她平视。爱，就会舍不得让你爱的人受到一丝丝伤害，因为伤到她，会痛在你心里。爱他不应该变成他可以伤害你的权力。”
　　“恬音，你有没有想过……跟向泓之分手。”河堤边的风吹来，几乎要吹散他的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
　　“不可能，我已经离不开他。”我凄惶无奈地说，这个想法我从不敢让它在脑海停留太久，

　　他微不可闻地叹气：“恬音，既然认定了他，就要想办法改变他，不要只是一味地配合讨好他，应付他层出不穷的情绪问题，男人要有所担当。你必须找出你们之间最佳的相处模式，要多心疼自己一些，不要让爱剪去你快乐的羽翼。”

　　“霁清，你知道月桂女神的故事么？”
　　据说太阳神阿波罗与戴芙妮彼此相恋，但太阳的光芒太强烈了，戴芙妮一靠近便有灼伤之虞，她痛楚苦恼地想躲开，太阳神却紧迫盯人，不肯放手，最后戴芙妮受不了，求父亲将自己变成一株月桂树，永远地拒绝了阿波罗。
　　向泓之就像太阳一样，他要求我的生命围着他转，他的强势霸道如火般的性格时不时灼伤了我。

　　“恬音，你不是戴芙妮，向泓之也不是太阳神。”
　　他看着我：“那个故事并不好，神话里的阿波罗其实是个花花公子，他有众多美丽的女神可以追求，不可能只爱着一个女人的，戴芙妮被他看上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一怔，我一直认为多情的阿波罗热烈地爱着戴芙妮，感动于他们爱情的美好，原来我忽略阿波罗性格中的花心残酷。
　　迎视着他的眼神，我心里隐约中察觉了什么：“霁清，你听到一些什么事？”
　　“恬音，道听途说不可信，用心感受到的才是真的。爱情像捧在手心里的易碎水晶，你要守护你所拥有的幸福。”
　　“我知道。”向泓之是我奉献身心的男人，我要守护住我的幸福。
　　他眼神蓦地一黯，片刻，才轻快地扬声：“我送你回去，很晚了，河堤边的风也大了。”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黑黝黝的光线，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谈了这么久。

　　走到学校的途中，忽然间下得雨，淅淅沥沥的，杨霁清撑开了伞，走了一段路，雨变大了。
　　两个共用一把伞显得挤了些，我注意到他一直把伞朝我这边让，他的步伐配合着我走，避免让泥水溅到我的身上，自己却毫不在意地把鞋子踏进雨洼里。
　　他静默不语，却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我心中感激，把伞向他移过去。
　　“不要两个人都淋湿。”他阻止了我。

　　走到学校门口，杨霁清看了看手表，把伞塞在手中：“今晚我还要去餐厅打工，就送你到这里。”
　　他转身走入雨中，我追在他后面：“你把伞带去。”一不小心，我狼狈地摔倒，今天刚好穿着长裙，膝盖磕破了，微微沁着血。
　　听到我的惊呼声，杨霁清跑回来，扶着我坐在路旁石椅上，半跪下去，低头为我吸出伤口的污血。我来不及阻止，他又替我贴上OK绷带。
　　“这是消炎止血的药膏，回去后按时擦药。小心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他跑去给我买了一支药膏。
　　“霁清，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低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已经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爱情，再也给不了他什么，霁清也不会喜欢一个三心两意的女子。

　　“记不得那本书说过，感情要是放不开手就要得到。我想我永远也放不开手，永远也不能得到，所以我想还有另一个选择：守候。恬音，我愿意以亲人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守候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要拒绝我的关心。你曾经也帮过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拉起我的手：“你好像走不动，我扶你回宿舍吧。”
　　这时我看到向泓之向我们走来，他用力推开霁清，霁清怕带倒了我，忙松开我的手。
　　“向泓之，把事情弄清楚再发脾气。”霁清向一旁踉跄两步再站稳。
　　“杨霁清，你不要趁虚而入，夺人所爱。”
　　我正要走过去扶霁清，霁清对我暗暗摇头。要是我现在走过霁清身边，一定会引起更大的误会。怪不得霁清刻意和我保持距离，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起冲突。
　　“你老是在怀疑别人横刀夺爱，如果你对她够好，谁能夺抢？你不怪自己做不好，却把过错加在恬音身上。恬音这么好，难道不值得男人倾心爱恋？你有了珍宝却不知珍惜！”
　　向泓之阴沉地看着杨霁清，我走过去拉向泓之，向泓之甩开我的手：“这算什么？你跟我吵架就跑去找他？”我的脚本就摔伤，这时站立不稳，整个人差点摔倒，忙扶住一旁的石椅。
　　“向泓之，你混账透顶！上次我就想揍你……”霁清抡拳走向向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