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伊甸园》叶漫之

27、让人窒息的爱

　　“把握住手中的幸福！”晚风不着痕迹地吹去了我细细的低语。

　　昨天的事在我和向泓之的关系中撕开了裂缝，让我窥见更深层的一些东西。心黯然伤痛，原来我爱的这个男人如此不信任我，他不问原由，不听解释，执意强势掠夺，根本就不顾我的意愿。我的眼泪没得到他的怜惜，只是为他的征服添上色彩。恍惚中明白了，这个男人并没我想象中那样爱我。

　　我告诉向泓之，我有一些事要好好想清楚，不如暂时分开一阵子，他没答应。接下来的日子他对我极尽温柔体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有时还会忽发热情抱我吻我。我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任他摆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不在乎，只是他再也调动不起我的热情。
　　“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他亲昵地抵着我的额头问。
　　我简直想大笑了，难道他不知道，我不是生气，我是伤心。
　　他的唇滑向我的脖子，我感到不能呼吸了，拼命想抵制这种亲昵，等到他凉凉的唇在我的胸前徘徊，真是冷到心窝里去了……
　　“你怎么了？”他发现我的异样。
　　“没事，我性冷感。”我冷笑。
　　自此，他不敢再随便碰我了。
　　情绪如此不好，学业也受到影响，程伯伯也找我谈话了。
　　“你和向泓之同居？”程伯伯问。
　　我难堪地点头，有种想哭的冲动，现在我在长辈眼中是一个坏女孩了。
　　“你爸爸找我谈过，关于向泓之，我想说他确实有才华，确实出色，也很有野心，这也不能说是好是坏，但现在的他是不稳靠的，学业梦想对他太重要了，他随时都可以为他的梦想抛弃一切，尤其是虚无缥缈并不能为他带来实质好处的感情。小音，向泓之太现实了，而你对爱情太过于梦幻，他给不了你要，你给的他不要，这份感情你注定受伤。”
　　我投入他慈爱的胸怀，哭道：“对不起，程伯伯，我让你失望了，现在我的生活一塌糊涂……”
　　程伯伯抚摸着我的头发，无奈叹气：“那个向泓之有手段，有谋略，十年后他必定成名。那样的男人，只有成功的事业才能为他带来安全感、荣誉感、自信心，他才能安下心来经营一段感情，小音你能陪他熬过这样的蜕变期么？”

　　“恬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一起过生日？你知不知道从来都是别的女生求着在那一天陪我？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在那天拒绝过我？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过过心情这么坏的生日？你知不知道当我等你一夜未归，然后看到杨霁清送你回来是什么心情？”向泓之说的话振颤着我的心，我到底还是对他心软了。

　　我毕竟年轻稚嫩,初尝情滋味,一颗心任向泓之牵引摆布,随著他，等他送上鲜花和水晶项链再加一通甜言蜜语，我就屈服于他的温情攻势下。
　　我对自己说，对第一次爱上的人要好好珍惜，不能因为一时的任性错失了他，要给这个男人宽容和体谅。男人吧，谁都有意乱情迷，欲望难耐的时候，自己不能那么咄咄逼人。
　　但是一份感情必须两个人共同经营才能成功，而很快我就发现这份感情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

　　我必须在无条件地迁就向泓之。他做什么事的时候，我愿意的话，可以在一边看着；不愿意的话，尽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但别指望他放下手里的事来陪我。向泓之不会费神为任何人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在他眼中，我这个没有主见的女朋友，理应惟他马首是瞻。
　　有一回他去外省参加一次篮球集训，我必须放弃我的钢琴比赛全程陪着他。

　　“钢琴只是用来陶情养性的一种娱乐品，比赛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他的才是正事。”我说。
　　“你重视这次比赛的，你熬夜做词作曲，虽不看重比赛结果，但这是你的兴趣爱好。你希望自己爱的人在台下看你表演，看到你在台上发光闪亮。”
　　我心中一震，杨霁清竟然读出我的心声。为什么懂我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和我相契相知的情人？
　　本以为自己可以包容，向泓之性格本来就强势，这我早就知道的，但是真正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磨擦，仍是点滴蚀磨了彼此的感情！

　　等向泓之结束法院实习，我们终于都有时间一起出去用餐。

　　每每和向泓之在那些奢华高档的餐厅用餐，我总有慌乱感，那些被冠上华丽菜名的简单菜式一盘是三位数甚至是四位数，作为还不能自食其力的大学生，我们太过奢侈铺张。想想霁清每日辛苦打工赚学费，还要负担外婆的医药费，我看着满桌的咖喱龙虾、烤牛肉、龙须菜，巧克力奶油冻，心头泛上不安。

　　向泓之喜欢吃西餐，有一次带我去一家很地道的西餐厅吃早餐，那家餐厅从老板到员工都是欧洲人，食物风味极佳。
　　那次早餐的丰盛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使我惶然而不知所措，长方形的餐桌上有一只银质大壶里盛着的顶级咖啡，水晶盘盛放着炒蛋和腊肠，银碗里盛放麦片粥，热菜是鱼，咝咝冒着热气，一只特制的炉子上搁着几枚一窝生的煮鸡蛋，一个餐具柜上放着火腿和一方冻腊。餐桌中间摆开了面包、吐司，各种各样的果酱和蜂蜜罐，两端是堆得高高的水果盘。菜单上是法文，幸好旁边有标注着英文，要不然我根本看不懂。

　　并不是我没见过世面，只是从我四岁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父母长辈就教育我不能浪费，不能糟蹋食物。用餐的时候，我注意到向泓之只吃了一小块鱼和一杯咖啡，我吃了水果和腊肉，满桌余下的炒蛋、麦片粥、脆嫩的腊肠、入口即溶的面包都要一概扔进垃圾桶完事？

　　我知道向泓之是在美国长大的，但印象中美国人早餐只吃一客夹心面包卷和水果，再加一杯咖啡。他究竟在怎样的家庭条件下成长？我不能问，也知道他不会说，我现在只知道他父母长居美国，他们跟向泓之少有联系，只每个月寄一大笔生活费给他。有些悲哀，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无知”的女朋友么？

　　这次是我决定自己选择用餐地点，我们到学校不远的小店吃烧烤，店铺面积不大，但装饰极有特色，食物也美味。

　　“最近我忽略了你，以后会多找时间陪你。”他一边说，一边皱眉看着这间简陋的小店，“这次长假我陪你出去好好玩玩。”他递给我两张五天四夜豪华爱琴海之旅的飞机票。我知道因为我们上次吵架，向泓之始终不愿道歉，因此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讨好我。可是我想要的也只是他一个诚恳的道歉，有空就听我说说话，跟我谈谈心，或者陪伴着我静静地坐着，这些都会让我满心感动的。可为什么他总不懂，弄一些华丽阵仗，还要我配合着。
　　“你事先没说好，我已经跟同学约好了，这次长假我们社团要外出采访。”我有些抱歉地说。
　　“我是你男朋友，难道我没有‘优先权’？”
　　“这次是新社员加入后的第一次外出活动，我们每个人都有职责划分的，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现在突然说不能去，总是说不过去的。”
　　“我那么用心地安排好一切，然后你说不去？”他脸色阴霾，带着几欲爆发的怒火。

　　“要不然我跟同学说一声，看看情况再说。”我看他半天都不说话，顿觉一股低气压笼罩在周围，心中忽然产生了执拗，为什么我要对他千依百顺，百般容忍？为什么他不能偶尔体谅配合我一下？

　　“向泓之，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我不可能时时把你摆放在第一位。”
　　“沈恬音，你真是没心没肺！”他重重拍击着桌面，桌子跟着微晃了下，烤架上崩出来的热油直溅上我裸露的胳膊。
　　我抚着胳膊上几处微红，胸臆间涌上阵阵苦涩，这次我不会跟他道歉的，我没错凭什么总是要我退步。

　　我回去后跟同学商量着，准备把时间挪出来给他，可是这次旅行我们还是没去成，向泓之一个人去了美国。

　　走到图书馆，我拿起一本小说，是苏德曼的忧愁夫人，它说有一个忧愁夫人，她有一双淡灰色的眼睛和一双半透明的如蝶翼般的灰色翅膀，在你感到快乐的时候，忧愁夫人用翅膀轻触你，你就会陷入哀伤中。
　　我捧着书流泪，本以为快乐的爱情竟让人这么伤心。爱情，这就是爱情么？是诗人笔下，小说之中，那样美好动人的情感么？
　　把书放回书架，迷蒙泪眼中看到霁清站在我面前，那张温暖的脸庞让我迷茫的心一暖。自从上次我跟他怕被向泓之误会，杨霁清就不主动来找我了。我很担心因为爱情，我会错失一份温暖的情感。
　　“忧愁夫人来到我身边了。”我指指那本书，他肯定认为我无病呻吟吧。
　　“我希望快乐夫人来到你身边。”那双静静凝视的清眸只是淡淡的关怀。
　　我扑哧一笑，爱情在接踵而来的争执猜忌中，早失去了原先的美好，变成一种无奈的苦涩，此时我是那么渴望友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