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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宫 ...

  •   果然,当天,清荷一行人就被迁至了前院,用度规格都往上提了不少。陈管家甚至还尊称了清荷一句“二夫人”,让清荷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这新迁的院子名唤“暖阳轩”,另派了四个丫鬟并四个小厮前来伺候。清荷依旧是留了张婆子与柳芸在身边贴身使用。

      “兄妹”二字已让温言将其中弯弯道道明白了不少,看来沈心钰是决计要让他们中的一个“女扮男装”去学堂,名额只有一个。不过,谁能想到呢,对两兄弟而言,偏偏是女扮男装的那一位可以恢复正身,另一位就必须以女子的身份过下去了。

      入祖籍本是一件严肃的事情,需要举行繁复的仪式,但在温言温含这里都是能免则免了。甚至于,这一代的孩童本该从“少”字辈,他们的名字中却没有被融入这个字,依然是温言和温含。这反而是合了他们的意。

      事情的真相也明了了起来,这所谓的入学并不是一般形式的入学,而是成为当今太子的侍读。如朝堂几分天下,后宫也是分了派系的。

      太子排行第三,前皇后生他时难产,弥留之际向皇上求了恩典,故而一生下来就被册封为太子。他的母族孙氏的确是名门望族,但当年孙老爷子见女儿被封为皇后,之后,为了避嫌,便辞官归林了,所以如今的孙氏,名望有余,却没有什么实力来成为太子的坚强后盾。好在,太子与六皇子交好,而六皇子的外公正是一心维系正统耿直的秦老将军,秦家兵权在握,这是太子仅有的保障。

      大皇子沈云傲又是一派,他虽生母的地位不高,但为人长歌善舞,与五皇子和七皇子交好,而五皇子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温丞相府。

      剩下的二皇子与四皇子一母同胞,母妃是右相之女,本也有实力,但二皇子偏偏醉心山水音律,为人谦和有加,倒是不怎么搀和那些你争我夺之事。

      自然,细细说起来,文诚王又可成为一派。如今文诚王府的世子,沈唯,年方二八,正值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时候,在京都中颇有盛名,与各世家公子文人墨客交好。他若有心争夺那个位置,结果如何也未可知。

      所以,无论如何,温府要么站在大皇子那边,要么站在文诚王这边,最不可能站在太子这一边。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温瑞年也是聪明的,他两头都占了,偏偏也不急着表明态度,自己奇货可居,享尽其中利益。

      前些日子,天子下令,命温家送一公子入宫成为太子的侍读。一朝为侍读,数度为谋臣。圣命不可为,沈心钰虽有两个儿子,一个未到年纪,一个却是舍不得的。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那边的人!

      无论几派之间存在着怎样的明争暗斗,他们的首要目标都是先废了太子,就算秦老将军站在他身后又是如何,他毕竟已经老了。太子一倒台,那些太子一派的人会有好果子吃么,会有好前途么?所以,她才想到了后院里的贱人所生养的那两个女儿,只要让一个人乔装改扮一下,六七岁的孩童本来就是雌雄莫辩的,一般不会轻易叫人瞧出端倪。以后太子垮了,事情便都推到那个贱人身上,说她妄想荣华富贵,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以期巴结皇室,这帽子一扣,温府中旁的人不就可以撇得干净了么?

      这算盘自然打得好,只可惜她从一开始就算错了,那两个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孽种”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男孩子,且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轻易好拿捏的。

      温言看着温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提出的要求,温含都会去做。机会只有一个,人却有一双,温言狠了狠心,说:“你去学堂吧,我在家待着……毕竟外面太危险了,你有自保的能力,而我没有。”从小到大,从一口母乳开始,自己让了多少东西了,也不差这一次。女装便女装吧,反正这身体还是小孩子。只是,由于也曾研读过清朝九龙夺嫡的历史,温言知道,入了宫廷之后怕是步步惊心,他忽然又舍不得让温含独自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了。

      他想了想,从身上的小兜中掏出一枚通红的小珠子,这也是从醉老祖那里顺来的。这珠子不但看着可喜,还有大用,当它靠近毒物的时候会发热,毒越烈则温度越高,温言一直藏着身上稀罕得很。他还特意抽了丝线,央着小娘亲编了一根络子,将小珠子穿了起来。这会儿,他将珠子塞进了温含手里,语气坚定不容他拒绝:“你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今温府有求于咱们,只要你好好的,我和小娘亲,还有张婆柳芸就不会有事儿……”

      “无论我们在这府中多么不被人看重,一出去,你还是温府的少爷,要是有人不长眼欺负到你头上,你只管欺负回去……”温言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不行不行……”温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爬上床去,从温含的枕头底下抽出那本毒经,一面快速地翻看,一面自语,“我还是好好研读这本书吧,要是能研制出什么好用的毒药,你的安全也有保障些……”

      温含终于看不下去了,平日里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如今在你面前像老妈子一样忙得团团转,他抽出温言手中的那本书,让他直视着自己,才说:“我会没事的。”

      温言怔怔地看着,温含这般郑重的样子确实在那一瞬间将他内心的慌乱抚平了。

      “好,我信你。”

      昱源年六月初七,年仅六岁的温家小少爷温含正式入宫成为当今太子沈云决的侍读。

      天还没大亮,今日未时就被人叫了起来。其实,服侍洗漱的丫鬟一推开门,温含就醒了。自从搬出小院,他身份“弟弟”,自然和身为“姐姐”的温言分屋而睡了。本来是不喜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现在没了那个半夜会将手脚架在自己身上的人之后,反而浅眠了不少。

      上一世身为杀手遗留下来的习惯,温含不喜欢被别人近身。他挥了挥手,让丫鬟们将衣物放在一边,他自己穿。衣服的料子是按着正统的小少爷的规格来的,比原先的好了不知道多少,温含有些无言。果然,越大户的人家越是注重面子,在夫纲昌盛的古代,即使是郡主也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不能容人,欺负自己丈夫的小妾。自己是以温家二少夫人之子的身份走出去的,沈心钰就是咬牙切齿,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足了。只是,温府之内,哥哥与小娘亲的日子怕是比之从前更不好过了。

      一路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地,半个时辰之后便已经皇宫正门口。陈管家递出牌子,守门的士兵又撩起轿帘,仔细看了看里面,才挥手,从宫门之内又抬出一柄轿子来。温含换乘了轿子,再过了一刻钟,才听见有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温家小少爷,入了这门便是内殿了,还请小少爷下轿步行。”

      下了轿子,便看到一个面白无须之人候在轿子前。温含按着温言所教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颗金粒子,塞给那个公公,言辞恭敬地说:“有劳公公了。”

      李先友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小公子还是个识趣的,于是态度也热络了些,一面带路,一面还小声地给温含介绍了下太学之中那些个王公少爷的脾气。

      “大皇子与二皇子同龄,却是二皇子为人更内敛些。四皇子随了二皇子,风度优雅。五皇子顽劣了些,公子需小心了,可别撞上去。六皇子、七皇子与公子年纪差不多。公子虽是太子殿下的侍读,切忌太过焦躁,太子是谨守之人,若是公子德行有失,出格了,只怕……”

      温含了然,答道:“多谢公公指点了,温某自当小心谨慎。”

      身在皇宫,有些话自然不能说得太明白了。五皇子顽劣,只怕不是一般的顽劣,皇子胡闹起来,人命算得了什么。至于太子谨守,从不袒护他身边之人,只怕是他势力有限,有心无力,无法保住身边的人。这一朝入宫,只怕是多生纷扰,前途并不会那么平坦。

      一路被太监引领着,温含看似目不斜视,却在暗中打探这座皇城。将走过的路线一一记下,总还是有好处的。走了许久才停在一典雅却不失气度的建筑面前,先前那引路的公公止了步子,回身朝温含作了一揖,才细声说:“公子,入了这门便是太学了,洒家就送到这里了。”

      能自称“洒家”的太监,在这宫中恐怕地位不低,一般引路的小太监自称该是“奴才”而已(注解1)。温含照例是回了一礼,应道:“有劳。”

      皇上的意思,这是不需要面圣,不需要引荐,直接让自己进到太学之内么?果然,皇位上的那个男人只是想要牵制一下朝中势力啊,自己恰恰是这枚关键的棋子,入宫中便是要成为质子的。可惜的是,自己的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金贵。忽然想起温言担心的眼神,温含凌厉的目光不由地温柔了几分,这便撩起袍子的前摆,跨过了那对他而言过高的门槛。

      立马又有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瞧着温含是一个新面孔,便回道:“温小公子,请随奴才这边走着。”这太监年岁不大,看着还是十二一的模样。

      温含一怔,关在府中消息并不畅通,听这话,这次进宫做侍读的便只有自己一个了。不过也是,各皇子年岁不一,有些的该早有侍读了。其实,这是沈心钰的意思,她延期了一个月,是谎称温含身体不适,其实是留在家中教习礼义了。

      入了院子,那小太监引着温含走上了主建筑旁边的一条小路,又在走廊了绕了几绕,最后停在一间屋子前。这处的建筑玲珑别致,深具匠心,连着廊道也是弯了又弯的。

      “温小公子,这处便是您的住处了。待会儿,司礼监会派两个伺候的小奴才过来,需要什么用度的只管吩咐便是。”那小太监说着话,却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侍读入宫的规矩便是,十五日为学连三日休沐。为学的日子便住在太学的后殿。温含点点头,应了一声“嗯”。那小太监却未下去,又添了句:“今日本是休沐,明日才是正式为学之日,还请温小公子好好歇息,养足了气血才是。”

      “劳你费心了,温含省的了。”

      “奴才惶恐。”小太监又施了一个大礼,才弓着身子,后退着退下。温含推开房门,一股子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十五日呐,好像从出生到现在,就不曾与他分开这么多的时日。现在只是几个时辰不见,就觉得有些想念他平日在耳边聒噪的声音了。温含不觉叹了一口气。

      御书房中,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天子正凝神翻阅手中的奏章。一个人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走来,然后侍立在天子左右,并不多言。

      “怎么样?”良久,皇上才出声问道。他的目光却还凝滞在手中的奏章上,并没有移动丝毫。

      “进度有度,谦逊有礼,那气度……倒不像是……”李先友有些犹豫,然后递出手中的那枚金粒子。

      皇上瞥了眼,接口说:“不像是那从生出来就拘禁在后院的。更何况,这金粒子,也不该是他给得起的。看来,有人自以为是的谋划,反倒给决儿送了个宝贝过来。”他的言辞间稍有笑意,李先友不觉舒了一口气。

      “既然是那小家伙给你的见面礼,你便收起来吧,好歹是人家的心意。”沈律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言了。李先友常侍左右,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皇上是说,以后,对于温含,可稍稍照拂一点。

      良久,沈律放下手中的奏章,皱了皱眉,李先友很有眼力劲儿地上前一步,将桌案上的冷茶撤下,沏了一杯新的。

      “今夜,摆宴东宫,把傲儿他们也叫去。温小公子的坐席就设在决儿旁边吧。”沈律的声音有些疲惫,还夹着某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注解1:不管真正的历史如何,咱本来就是架空,这种细节处理,就当文中的特殊设定吧。考据癖的孩子们饶过鱼鱼我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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