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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 ...

  •   在这个世上,三界之外,存在着一些特殊的国度,因为自身独特的地势天候而隔绝于外,其中有些居住着人类,有些则被异兽妖族所盘踞。
      寒荒国里,有七种兽,因日夜朔风而生,以山峰冰雪为食,性情各异,盘踞着大多数的山川河谷,只剩下极少数偏僻之地,还有人类在苦寒中求生。水源倒是充足,只是食物稀少,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冒险猎杀妖兽,然后背着猎物迅速逃亡,以免被妖族追上复仇。
      所以寒荒国的人类,最擅长的是上天遁地御风而行,更简单一些说,是逃跑。避风的山谷中,居住着这样衣着奇异的部族,只有数十个人,但体魄都非常强壮,酷得好似一头头公牛。
      “这个地方如此贫瘠,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千觞问他们。
      一个男人说:“我们每一代都有人想逃出去,但逃出去的都死了。在寒荒国住习惯的人,没办法再在人界生存。”
      老族长打量千觞,反复看了好几遍。老族长说:“从人界抵达寒荒国,要翻越常阳之山,跋涉大荒之原,你历尽千辛万苦到这个不毛之地来,是为什么呢?”
      千觞看了一眼山谷外面呼啸着的朔风,然后郑重地说:“我来找一个朋友,他……是人界的道者装扮,看起来很文雅,想要前往寒荒之泽疗伤。”
      于是一片沉默。
      一个女人说:“寒荒之泽外面是最凶猛的角龙巢穴,不可能有人进去那里。”
      另一个女人说:“我们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我们能见到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些人。寒荒国有八个部族,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千觞说:“那你们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寒荒之泽?”
      老族长说:“我们不会去那里。我们的速度比不上腾云的角龙,被它们看见了,我们全部都要死。”
      一边说着,所有的族人都用一种坚决而有些冷漠的眼光注视着千觞。这种直白而坦率的态度,倒未必是叫人讨厌的。

      千觞跟随着这些人回到他们的营地,费了抄一屋子典籍的力气,终于让一名据说文采甚好的族人画下了一张路观图。
      从这还很明显的中原习俗看,这支族人在寒荒国生存的年月并不会太久,但也许是酷烈的环境让日子变得有些难熬,在这里,十个月就被计作一年,称十月历。
      一些女人对这个从中州大陆来的异乡人十分好奇,毫不羞涩地围观着他。千觞自然也不会难以为情,要了一些储藏在大缸中的,像酒一样的浆液,喝了几大瓢,和女人们嬉笑着。天时寒冷,据说一年四季都如此,但寒荒之泽中则是十月都如暮春。
      因为那春天太过珍贵,兽和人常年相互角力,力量强大的则有权力占据,力量弱小的就只能见风而逃。这是个已然很原始的世界,只是种种规则,论其根本与人界、地界、天界,无有不同。
      根据老族长的建议,千觞决定放弃继续拜访其他部族,因为寒荒之中,有两三个部族是会选择性吃人的,路途上也有许多兽类,不管什么都吃。
      老族长说:“我不愿意让我的族人再被角龙追逐,但是我们的一个孩子受了重伤,他需要寒荒之泽中的水来救治。我们愿意用你们人界的黄金来换,如果你能进去,请带一些水回来给我们。”
      千觞略感意外:“孩子,在哪里?”
      老族长说:“在最里面的屋子里。他被鸣蛇咬伤,我们虽然尽力替他解毒,但这十几天来,他还是渐渐衰弱下去,可能就要死了。你救他,我们把所有的黄金都给你。”
      千觞略挑了挑眉:“带水回来是没问题,但是等我回来,他可能已经死了。老头,你可要想好。”
      老族长犹豫:“那……”
      千觞表情轻松地看着他,其实答案很简单,这个部族人丁稀少,每一个人都像水源那样珍贵。要托付给一个陌生人,是需要挣扎一下的。
      最后,千觞背着受伤的少年,带着预付的一袋黄金上了路。

      跟其他族人不同,这个少年还没有长成,胳膊腿都还有些纤细。好像说是族里最后一个出生的婴儿,因为栖息的地方环境太恶劣,族中造人始终不太成功,对这孩子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希望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伤人的。那少年跟千觞打着商量,说私底下再给他一些黄金,让他放了自己,少年说,他要去人界看看,就算死了也想去。
      千觞说:“大爷背着你,可不是带你出去玩的。再废话先扔下来摔死。”
      少年就不说话了,被问到名字时,别了别头,也不愿说。那双眼睛千觞不经意地对视过一眼,能瞥见乖顺听话之中,有着许多深切的欲望。但只装作并没有,装得还挺像的。
      一路施展腾翔之术,空中与浴火赤鸟搏斗了几个回合,正看着路观图核对方向的时候,那少年突然使劲推开千觞,自己在半空里翻了个跟斗,朝着相反方向逆风而去。
      擅长上天入地,可真不是盖的,腾翔之术无法这么快就调换方向,眼看着两人相距越来越远,那少年还回过头来,朝千觞做了个很标准的鬼脸。
      千觞在心里破口骂道,兔崽子!
      这手,虽然说挺不像话,但千觞到底也猜到了几分。一刻之后,他停在一处高地上稍作休息,刚提酒壶喝了一口,少年就踏着风回来了。
      “你个混球,卑鄙!”
      “挺爽的吧,大爷养的蛊虫,这可是第一次出师。”千觞笑眯眯地说。这是他恢复记忆之后,逐渐拾起来的一些小玩意,一直没用过,是因为舍不得对少恭下蛊。

      更往西去,渐有白皑皑的雪山自脚底飞退而过,朔风更为凌厉,苍冷日光将细密的枯树枝投映在大地上,只得一点点稀疏的影子。
      那少年起先还精神亢奋着和千觞对骂,后来就渐渐地蔫了。鸣蛇是一种生着四翼的毒蛇,被咬了救治极为麻烦,就算治好了,保不准也留下什么后遗症。看起来,被咬得挺彻底的,中毒也还真不轻。
      “断手断脚没什么,绝子绝孙就有点亏。”千觞喝着酒,说,“等见到了我那个朋友,让他给你瞧瞧,看你这辈子能生几个儿子,也不辜负了你们全族的期望。哈哈。”
      少年说:“没有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比我大十几岁,生什么儿子。”
      千觞说:“你们不是说还有七个部族,只要不吃人,就去找啊。”
      少年说:“找你妹。不去。这里的角龙力气大得很,你的朋友早就被它们撕碎吃掉了。角龙的巢穴我们从来都不进去。”
      千觞笑,不去和他争辩,但眼见越往西行,贫瘠的地面上就有更多不辨人兽的遗骨,一小堆一小堆的白色,星星点点仿佛沙地上的破碎贝壳。就这么看着,心中也不禁对这荒凉的国度有些犯怵。也不禁在想着,少恭是不是真的能走到这里,倘若不在,也最终没有来,又该如何。
      讨厌死亡,讨厌蛮荒,这是非常自然的事,但许多时候,还是不得不向蛮荒深处跋涉,向死亡深处低头前行。

      所谓巢穴,乃是枯骨和树木堆砌而成的不成形建筑,从天空中望下去,只能见到一摊又一摊遗迹废墟般的……破烂。
      能住到这地方来的,果然只是一些低等的角龙,与龙绡宫中那位端庄贤淑的娘娘相比,不啻天差地别了。
      但焉知,住在破烂里的角龙们中间有没有像他这样的潇洒自由之辈……千觞肖想了一下,扯回思绪。
      有些奇怪的是,除了外围几只徘徊不敢进入的蜂兽、象鹿,五六个角龙的巢穴俱都是空荡荡的,不要说成年角龙,连只幼龙都见不到。
      趴在他背上的少年说:“它们出去觅食了,居然一只都没剩下,我们快下去找找看有没有龙蛋,要是偷到一个,咱们就半个月不用打象鹿了。”
      千觞说:“要是偷一个,我看你们就永远也不用打象鹿了。龙可是很聪明的东西,你偷它的儿子,不等于是在拔龙角么。”
      千觞不愿在此落地,背着少年,直接向龙穴围绕着的寒荒之泽疾行而去。他瞧得出那少年是准备一旦有龙出现,就遁地逃开,但是无所谓。千觞不怕龙,也不怕那少年死。

      浩淼湖泽之上,一团团烟气经久不散。由严冬而入暮春,扑面而来的清气把人全身的筋骨都松散开了似的。
      如此顺遂,也算是走运。
      这念头还没走呢,千觞背上的少年就“噗”的一声,钻到地底下去了。中了毒,钻得还挺利索。
      抬头望去,千觞一时不禁看得呆住。只见数条银色巨龙徐徐盘旋,交互错落,那粲然美丽的姿态,与废墟般的巢穴有着极大的反差。其中一条入了水中,水面就向旁分开,再腾身跃起时,沾着水的龙鳞折射出点点晶霜般的光华,龙吟低沉,并无杀气。
      一共五条,俱都色如霜雪,其中一条略小些,所盘旋围绕着的,乃是一处山崖。
      崖上仿佛有个静坐着的侧影,相距遥远,千觞只看见那人的额发轻轻飞扬了一下,大袖飘动,风中传来一声淡淡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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