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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二·星光墜落大地 ...

  •   从幼时起我就不擅长应付「王子」这种闪闪发光的生物。

      “妈咪,为什么童话的结局都喜欢写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我可爱的笨蛋女儿二号,笨蛋汉斯和小裁缝就不是王子吧?《一千零一夜》里也是随哈里发心情而将公主指配给平民的吧?猪倌王子最后不也舍弃了公主吗?”
      “亲、亲爱的,你怎么可以对小孩子说这些?!”
      “有什么问题?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
      “虽说没有错但你可以再委婉些啊。”
      “爹地,妈咪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妈咪说的永远是对的!不过小绯啊,你看画眉嘴国王不就没抛弃公主还帮她改掉了坏习惯吗。”
      “可是他骗了公主。”
      “那个啊……结果总是比过程重要不是吗……”
      “松叶你这才是在教坏小孩子吧?”

      注重结果的理性派双亲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只可能与他们一样。

      “王子殿下?嗯~我还是更喜欢公主和骑士呢。公主和王子只是门当户对而已了,和一直在身边保护自己的人谈场跨越身份的恋爱不是更有激情吗?”
      “门当户对是什么意思?”
      “就是爸爸和妈妈那样。”
      “喔……”

      虽然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在爱情观上是个意外的感性派,但家族本性也不是说改就改的。

      “你又在看闲书。”
      “没有!”
      “故事书就是闲书。上次叫你看的书看了多少了?”
      “……看、看完一半了。”
      “是吗?那我考考你。”
      想回家。

      父亲的家族是个有些历史的老家族,靠着拥有优秀的能剧表演才能的先祖们得以扬名。虽说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家里也只有柳染伯伯和分家的几位远亲才精通这门高雅艺术了。
      我的父亲后藤松叶是名长笛手,与母亲结婚后便与若竹伯伯家一样住在了巴黎。当然,这令我的爷爷十分不满。虽然比起与法国人结婚的若竹伯伯,娶了身为日本画画家的母亲的父亲待遇是稍微高了那么点。
      而由他这份不满所延伸出来的悲剧便是我和梅染哥必须每年假期都得回去日本接受所谓的菁英教育。虽然并不是很讨厌要学习的东西,但看着那些老人家一副恨不得将自己脑里的东西全塞给我们的样子,也难免会让人烦闷得有些困扰啊。
      “小绯?外面很晒的,快回房里来吧。”
      “嗯。”
      在廊下脱掉木屐后,我合上了拉门将暑气隔绝在外。
      “过来吃西瓜吧。”梅染哥在屋内唤道。
      “好。”我走进开着冷气的屋内,在矮桌旁坐下,“呐,哥哥,你明年开始就要在日本读书是真的吗?”
      他拿着盐瓶的手停住了:“已经知道了吗?”
      “嗯。恰巧听见伯伯在说。那,不回巴黎了吗?”
      “大概是没办法经常回去了吧。”细幼盐粒均匀地撒在了艳红色的瓜瓤上,“要在这边重读一年中学呢,说不定哥哥以后会变成班里成绩最高的学生喔。”
      “那……我呢?我可以回来吗?”
      “你也想回来吗?”
      “因为,只有哥哥一个人的话太不公平了。”
      “哼~”梅染哥伸过手来按在我头上揉了揉,“你才几岁啊?别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做会后悔的事啊。”
      我拿起西瓜狠狠地咬了下去:“才不会呢!”
      比我大十岁的梅染哥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在本家这被训练着了,如果之后要一直留在这那也太可怜了。
      可他却只是笑着,手还在我头上揉着:“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些吧。那时候还肯来陪哥哥的话就过来吧,你现在太小了。”
      又这样……
      我很不满意他这态度,却也无法说服他将我留在身边作伴。
      “哥哥并不是被迫留在这,而是想完成自己的梦想才留下的。所以——”温柔的手掌从我发上离开,“这里是我的战场,不是你的。哥哥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属于自己的「世界」。
      当时还听得懵懂的我只觉得他那只是敷衍,不料待到真正想清楚这句话的含义时,他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气氛压抑的灵堂上一片黑色。我坐在一旁一直盯着苏芳哥衣上的母子藤家纹发呆,只在客人过来慰问时才会随着他们,机械地点头致意。
      “您请节哀。”
      “那么好的孩子啊……”
      “对于令郎的事我们真的感到十分遗憾。”
      人群如流水般从面前经过,说出口的话大抵也就是这么几句。
      苏芳哥在一拨人辞别后,面无表情地轻道了一句:“总感觉他们来祭拜的不是我家的弟弟呢。”
      “苏芳。”同样神色的若竹伯伯低声阻止了他,“扶你母亲去屋里休息。”
      坐在他们中间的伯母脸色很不好,看来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也是,长途飞行来到语言不通的国家参加次子的葬礼,不论是身体或是精神都不可能受得了的。
      “你们也先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是。”
      我正要起身退出去,就看见扶着地板要站起的姐姐忽然就摔了下去:“小心!”
      “啊!啊……抱歉,小绯,我脚有些麻。”
      “你还不习惯正坐那么久,待会直接去休息吧。”刚才眼明手快地捞住了她腰的苏芳哥将她扶正,“小绯扶她过去吧。”
      “好。”我从他手中搀过姐姐,却意外地发现他手抖得厉害。
      “怎么了?”
      “没、没事。”对呢,苏芳哥肯定也是很伤心的……
      我默默地随着他们去到了里间,佣人们张罗了一阵后便去厨房准备午膳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失魂落魄的人坐在那发呆。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呢?
      看着正轻声安慰伯母的苏芳哥,我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正月刚过不久,天空仍未放晴,雪花依旧在从空中飘落,不见消停。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层不薄的雪,很是难走。
      我撑着伞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在刚才,我结束了早乙女学园的入学选拔考试。
      没错,在三年前的那个葬礼之后我就想这么做了。
      我想为梅染哥完成他未尽的梦想。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除了阅读外最喜欢的就是音乐了。无论是成为童话家亦或是作曲家都是将心中所想故事告诉他人,没有冲突,可以尝试。虽然比不上梅染哥和苏芳哥,但一定有什么可以通过这个行为而实现的。
      我不喜欢固步自封。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反复思考为什么上,我更愿意去想怎么做。意义什么的都是在实践中逐渐明晰的,但要是只停留在想法上那就没有资格去讨论它了。所以,我想通过我的手来证明这点。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入学通知书。另外附着封早乙女光的亲笔信。
      我草草扫了几眼后便将它收起了。决意或是玩意是由我自己决定的,轮不到别人来判定。
      不过,居然是作曲科第一名,总觉得有些无趣啊……啊,糟糕,不该有这种失礼想法的。说不定有人失手才让我变成第一名的,要稳重要稳重。
      好好反省了会后,我拍了拍脸站起来:“好,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去。”
      因为梅染哥的事故,后藤家与早乙女事务所间总是有些尴尬,我是瞒着家里人去参加考试的。现在既然已经考上了,那不说就不行了。
      下了楼梯后,来到书房门前的我组织了下语言,正要叩门,便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松叶,你打算让小绯做什么呢?”
      是柳染伯伯啊。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你如果没有打算的话,父亲那边可能就会擅自安排了。”
      “她并没有什么才能。”
      什么?
      “没有才能?这种玩笑话你跟父亲去说吧,他肯定不会相信由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会没有才能。”屋内传来一阵抖动纸张的声音,“该面对现实了。”
      “她确实是没有才能啊。你觉得她有能在艺界生存下去的能力吗?”
      “就算不是艺界——”
      “你也承认她没有才能不是吗?光为这点我们就不用讨论了。”
      没有才能?没有才能是什么意思啊?!
      过了好一会后,我才听见柳染伯伯叹了口气:“诚如你言……小绯确实没有能力……”
      这样诋毁人家可让人忍不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能力?!”我将门一把推开,气愤问道,“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成气候,但这不代表我以后不能做到!”
      “浅绯,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样失礼的行为。”虽然惊讶于我的突然出现,可父亲还是一副悠然的表情,“回房里去,不要打搅大人谈话。”
      “明明是在说我的事为什么我不能听?!”
      他啧了一声,挥了挥手:“就凭你现在的样子就能断定你无法在艺界活下去。”
      “什、什么意思?!”我拿出入学通知书拍在了桌子上,“我好歹也是以作曲科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
      “这是什么?”柳染伯伯拿起它,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道,“你去参加早乙女事务所的考试了?!”
      “没错。尽管在你们看来这根本不值得自豪,但我不会止步于此的。”
      “不,这也挺厉害……啊,不对,你怎么非得要去报考这家啊?”
      “浅绯!谁允许你这样做的!”父亲突然打断了伯伯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才能,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
      ……没有才能……白费力气。
      不知为何,因为他这句话,我突然冷静下来了:“我并不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参加考试,而是认为自己能通过这件事完成自己的梦想才去的,不管您认不认同,我这份决心都不会改变。”
      “那我也告诉你好了,只要你身为后藤家一员就别想能任意妄为。没有能力的你就不要再想这种事了。现在,请你回房间里呆着。”
      “父亲!”
      根本就没将我的话听进去的父亲只是维持着打开门的姿势,让我出去。
      “切……爸爸是个笨蛋!!!”
      我抓起桌上的通知书冲回房间,将门一把摔上:你叫我不要去我就不会去吗?!
      固执,确实是后藤家的通病。
      翻出行李箱塞了一堆东西进去后,我气呼呼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喂,红桦姐?”

      “所以说,你和松叶叔叔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了?”
      “嗯。”
      “哈哈哈哈!好棒!浅绯姐你超棒的啊!”赤香见我点头,突然就大笑起来,“那些老头子早该有人骂一骂了!整天把小孩当成赚夸奖的工具,活该!”
      “赤香,你笑得太没品了。”端着茶走过来的红桦姐一掌打在她背上让她坐好。
      “很痛啊!姐姐!”
      “谁要你那么粗鲁。”气质优雅的她露出一个温柔却恐怖的笑容,“装都不会装,你也活该被说教呢。”
      “好好好,我们家最会装的就是你所以最得宠的也是你,满意了?”
      “唉,笨蛋就是笨蛋。小绯,先喝茶吧。”
      “谢谢。”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差一个月就开学了,再忍忍吧。”我边吹着茶上冒出的热气边答道,“已经跟早乙女那边联络过了,他说学费方面不用我操心。”
      “生活费呢?不够的话就由我来出吧。”
      “没关係,我的存款还够用的。之后……打工就行了吧?”
      “打工?”红桦姐摇了摇头,“太天真了。你是无法适应那种工作方式的,而且会很难兼顾学业的。”
      “对了!叫蟹介绍作曲工作给你怎样?”
      “诶?我……”我可从来没写过商业用的曲子啊。
      “没事没事。我听他说过,有些小单子就是帮网站写些背景乐之类的,你肯定做得来的。”赤香笑着拍了拍我肩膀,“他门道那么多,总会有适合你的工作介绍给你的。”
      那让人感到莫名安心的笑容,让我也不由地跟着笑起来:“嗯,我晚些联络下蟹大人吧。”
      “如果不够用的话就跟我说吧,别在意那些小事。家里那些老古董不值得依靠,就依靠我们吧。”
      “嗯,谢谢你,红桦姐!我就知道你是最值得依靠的了!”
      “那当然。呵呵呵——”掩着嘴笑了几声的红桦姐忽道,“你首先联络我就代表我比苏芳和红鸢那两小子值得依赖得多了吧。”
      诶?我只是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虽说如此,但看到她拨出电话时脸上的那副精彩表情,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待到一切手续办理好之后,我早于其他学生先行入住了。
      大概是因为梅染哥的缘故,早乙女对我很是照顾,特别将我的宿舍安排了去管理楼,住在校医对面。
      虽然好像得到特殊待遇了,不过这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族背景的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有一个出名的家族对于创作人来说实在是件很烦恼的事,我只想靠自己的作品被人认可。所以能不张扬地……啊咧,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矛盾……算了,先去拜访校医吧,以后可能会经常麻烦到人家呢。
      从行李中翻出盒和果子后,我叩响了对面的房门:“抱歉打搅了,我是今天搬到对面的后藤。”
      木门很快就打开了。
      我连忙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我是新入学的后藤,学园长应该向您提起过的,以后请多关照。啊,这是搬家礼,不嫌……”
      “啊,和果子啊,很久没吃过了。井村屋的啊。”没等我说完,他就伸手抽走了那份和果子,拆了起来。
      从没见过这等行为的我惊讶地抬起了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小、小鸢?!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嗯?早乙女老头说他们这少个校医,我就来应聘了啊。”我的表兄野川红鸢咬着一个和果子含糊不清道。
      “哈?!不对不对!等等,你工作呢?!你被辞退了?”
      他本该是与苏芳哥一样同属于巴黎某大型乐团,并身居首席小提琴手这一要职,不应该出现在此的。
      “咳咳,注意用词,是我炒了他们鱿鱼了才对。”
      “哈?!”
      他舔了舔手指:“自从苏芳那混蛋被聘为我们团的指挥后,我就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看到他我就烦死了,所以就辞了。”
      “你几岁了……”虽然知道他俩自小不合,但我没想到这居然能影响到工作情绪,“说到底,你有医护知识吗?”
      “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来的。”
      真可疑。
      “难道是因为我吗?他们叫你来看着我?”
      “自然。”他拍拍我的头,“不可能看着你入读这老头的学校却什么都不做吧?啊,不过外祖父还不知道,你可以放心了。”
      “为什么爷爷不知道?”
      “你就那么想看到舅舅他们被外祖父拿着长刀追杀吗?”
      ……也不是不想。
      脸颊突然被拉着扯向两边了:“不要打奇怪的主意。”
      “可是他们很讨厌啊,就一个劲地说我没才能没能力,有谁会被那种话说服啊?”
      “你事实是没能力啊。”不待我反驳,小鸢就戳着我的脑门道,“要写出好作品必须得有比常人多数倍的欲望,这样才能将自己置入其中,写出让人感同身受的曲子。你阅历又浅,又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是没有办法适应这种要求多多的艺界的。”
      这话一下就惊醒了我:“我可以学习的!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吧?!”
      “嗯~这可不知道呢~”
      这种时候都还要欺负我,这人究竟是要坏心成什么样?!
      我差点就没被急哭出来,连忙抓紧他衣服:“给我时间,我能做到的。小鸢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这个社会是很残酷的喔。考验可不会因为多几个人帮你就断绝了喔,你确定要留在这?”他拉着我的手俯下身来盯着我,“相信我,回去绝对会比呆在这更轻松顺利的。”
      “可是……”我抽了抽鼻子,“我想要的并不是那种轻松的生活。为什么大家都不让我试试呢?为什么我要因为你们一句我做不来就放弃掉所有可能性呢?”
      小鸢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很久,终究是叹了口气直起身来:“真是的,我就说姓后藤的全部都是认死理的嘛,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啊。”
      看着他又掏出盒里的和果子吃起来,我困惑道:“你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
      “拿人手短嘛。不过如果一旦我判定你不适合留在这,你就必须无条件地退学回去,明白吗?”
      “真的?!太好了!我最喜欢小鸢你了!”我飞扑到他身上,狠狠地亲了他脸颊一口,“我就知道小鸢肯定会帮我的!你放心,不管是什么考验我都能做到的!”
      此时夸下海口的我没想到考验会比想像的还要来得快。
      开学第一天我就蹲在洗手间干呕了半天,直到胃里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了才能扶着墙壁东摇西晃地走向教室。
      “你还好吗?”
      前方响起关切问候。
      抬起头来,便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龙也哥:“抱歉,没参加入学典礼。但是……”
      想起刚才在窗户旁偷看到的密集人群,胃中便又是一阵翻腾。
      “好了,别再说了,看得我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了。”他走来扶住我,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脸色很差喔,要先去保健室休息吗?”
      “不了,初次介绍都没有会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他叹了口气,将手放开,只简单地帮我理了下领结:“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是!之后的一年请您多多指教了!”
      不管前因后果如何,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并不只是因为简单的赌气而已。
      深呼吸,绷紧身子,鞠躬行礼。我自己能否完成一件事并不需要他人的判定。
      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好一会后才听到了声低不可闻的轻叹:“我明白了。对于你,我会像对待其他学生那样一视同仁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十分感谢!”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的,“日向老师!”
      在变成教师的严肃表情前,他最后一次向我露出了兄长般的柔和笑容,拍着我的肩膀:“那么,先冷静下来,不要一副可怕的表情。”
      “是。”
      “准备好了吗?”
      “是。”
      我将手放在了门把上,他按在我肩上的手也随之慢慢放下。
      再次长吁一口气后,我打开了S班的门。
      没错,我是靠自己的实力才站在这里的,并不是凭借其它东西。
      “初次见面,我是后藤浅绯。”

      二十四番花信风,三月二番,樱。只绽放一周的美丽。
      说是这么说,可日本的樱花还是努力地撑到了入学季的结束。
      说回自己。
      开学才短短半月,我就已经对自己以往的人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原因很简单——由于不习惯与男生相处和置身于人群中,我现在已经完全的被其他人当成怪胎了。
      以前完全没察觉到的问题在现在一口气地涌了出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慢了那么半拍就被那些快速地组好圈子的同学们排除在外,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变成了独行侠。
      “我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想起之前被其他女生邀请时,因为害怕人头涌动的餐厅而婉拒了她们的自己,突然就有股冲动坐时光机回去对她好好说教。
      “想找人一起来赏樱都做不到我也真是个笨蛋呢。哈,虽说现在大家都在上课。”长叹一声后我干脆躺倒在草地上,“不过,日本的春天还真是夸张呢……”
      视线上方有着被一大片粉色给切割成无数块碎片的天空,到处都是幅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虽然听说过樱花开起来便像是能将整个城市淹没一般,但不实际看到却是无法体会到其中恐怖呢。现在想想,有花粉症的人实在是可怜得要命。
      深吸一口气,鼻腔中充满了淡淡的青草味:“开得再旺盛也闻不到什么味道呢,到底那些樱花味的糕点是怎么做出来的啊?啊,说到这个,要去虎屋果寮预订份樱饼才行!春天的话不吃这个可就没气氛了!”
      说起来,梅染哥哥以前有说过的呢。不能注视樱花太久,不然的话会被住在那里面的妖怪勾去魂魄什么的。
      “妖怪什么的……”
      高大的樱树上全是满开的浅粉色花朵,风一拂过便落下一片花雨,纷纷扬扬好似雪花。但在微风过后,这些还有打着旋的花瓣在飘落的樱树却像是什么也没少那样,依旧是一丛一丛,茂盛丰盈得像个巨大的棉花糖般。只有树下被铺上的那层娇柔粉色才能证明过它们曾在空中舞过。在这种场景下,会错觉樱花是带有一股甜香也不是不可能呢。像马卡龙那样甜腻的香味。如果一直这样躺下去,会不会就这样被樱花花瓣给埋起来了呢?
      “花……花吹雪……落英缤纷……风……”
      眼前的花瓣被顽皮的春风吹成了一个个小漩涡,长时间盯着确实是会让人不禁头晕起来,就像是真的要被吸入其中一般。
      我轻轻闭上双眼,一股旋律慢慢在脑中形成。
      温柔而梦幻,带着一股凄美之感的淡淡春愁。朗朗春日下的淡雅,皎皎夜月下的艳媚。将这两种背道而驰的矛盾之美完美地融合成一体的,正是樱花。
      不知何时,手中的笔在乐谱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我这样,也算是职业病了吧……”为自己被灵感驱动身体动作这种白痴事大大地叹了口气后,我把它们丢了去一旁,再次躺倒在草地上,“这种东西写出来也只是孤芳自赏而已,根本就没有人会唱。”
      难以找到适合的人唱,所谓的曲高和寡其实就是指自己写的东西一点也不贴近大众吧?纯艺术也还罢了,我却偏偏是要为流行歌手……唉,我根本连个性都小众得让人讨厌啊,早乙女对这样的我失去期待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唦啦啦啦——
      忽然有股不小的风吹过,随后响起一阵熟悉声响。没错,很熟悉,就是我以前帮苏芳哥哥整理乐谱……
      乐谱?!
      我立马坐起朝脚旁看去。果不其然,适才那阵动静正是它们被吹飞的声音。
      “啊!真是的!只不过是为了省钱才拿没装订的了,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
      哀叹着小便宜不能贪的我只能认命地追起那些被风吹得飘落四处的乐谱。
      第一小节。第三小节。第五小节。第四小节……虽然找齐了大部份,却怎么也没看到写着第二小节那张。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沿着路旁细细查看起来。虽然要重写一遍并不难,但如果让人捡到那种东西的话就麻烦了。
      不过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人会在外面,只要在下课前找到……
      “啊啦,这是什么?”
      前方突然传来困惑疑问。
      我猛地停住了脚步,只听那声音继续道:“嚯~这不是乐谱吗~”
      糟糕了……
      蹑手蹑脚地朝那方向走去。转过墙角后,我悄悄地探出头去,只瞄了一眼,就被一头晃眼的蜜色长发给吓了回来——
      怎么会是这个人啊?!
      “真奇怪呢,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个。”
      不要理那种事情了!快点把我的曲子丢在那走啦!
      再次偷偷看去,却见他抓着我的乐谱细看起来,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个人……是叫神宫寺来着吧?平时总是被很多女生围着人缘很好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啊啊啊!我才没有羡慕呢!我一个人也很开心的!一人乐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是首好曲子呢。”
      废话,我写的当然不会差啦!不要看了,快把它放下啊!
      看着他拿着乐谱轻哼起来,却不敢动作只能躲在这暗自着急的自己实在是没用得让人想哭。一刻钟过去了,他都还是抓着它靠在树旁,就像是在那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这个人,难道不用上课的吗?!看起来就是一副健康精神的样子,绝对是逃课吧!不良!
      忽然间,一阵歌声在我蹲在墙下,欲哭无泪地想着是否该放弃那张乐谱时突愕响起。
      我愣了片刻,过了好一会才从那熟悉旋律中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在唱我的曲子!
      太、太过分了!这是我的曲子啊,虽然还没想好用途,但首唱应该是由我来的!怎么可以那么随便的拿人家的曲子唱啊!
      “『还记得与你走过的小道,还记得你那温柔的微笑。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两颗心却遥远得一个海角一个天涯』。”
      这人声音意外地挺不错嘛……
      “『还记得樱花飘落的轨迹,还记得你长发中的味道。不管要急切说出多少爱,所谓的真情终究是一个水月一个镜花』。”
      啊咧,我的曲子和这种歌词也能挺简单的合在一起啊?
      “『春烂漫,樱吹雪。到最后我们记得的可能只剩那天看见的樱花』……”歌声停止了,“果然是首好曲子,如果能看到全曲就好了。”
      那略微可惜的语气让我不禁心中一动,差点就没忍住冲出去将剩下的部份交给他。不过几番思想斗争后,我还是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探头看去,只见和煦春风将樱瓣悠悠摇下,洒落几片粉色在他身上。他也不去拍,仍旧拿着乐谱在那轻哼。柔和阳光打下,连空中飘舞着的轻尘都被镀上了一层亮色,站在其中的他和这景色居然合适得恰到好处得如同一幅画。真的是……像童话中描写的王子一样……
      一段时间过去,他终于将那份乐谱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还细心地拿了块小石头压上去。这个人,莫非和外表看起来的不一样,意外的是个好人?
      嗯,脸长得还不错,声音也可以,能够那么短时间就作出适合我曲子的歌词看来也不是个花瓶呢。这一种人,早乙女应该是最喜欢的吧?不过上课时间逃课这点……哼哼,绝对会被龙也哥说教的。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但是,是男生啊……
      挠了半天墙后,我还是放弃现身了。而他在等了一会后仍不见有人便意兴阑珊地离开了。见他走远,我才出去取下了窗台上的那张乐谱。
      纸上音符轻快欢跃,但由他填出来的词却带着股明显的不快之感。爱情,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东西吗?
      “不是情歌也应该没问题的吧?”
      从来不相信「命运」这个词的我,这一刻,在某种意义上,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二·星光墜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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