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六·踩著麵包的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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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周日，早六点。
一之濑看了眼还在说着梦话的室友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温度16.3度，湿度50%，风向南西。稍微有点冷，但雾气不重，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好吧，今天从展望台那方向开始吧。”
稍稍做了阵准备活动后，一之濑朝湖边慢跑过去。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身材并不理想的缘故，现在的他很注意这方面，不仅在饮食上严加管理，还养成了毎早慢跑健身的习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便很得他心——安静，顺风，气温适宜，锻炼之余还能调整思绪，可以发现……
“……那个是？”
眼尖的一之濑看见了前方的一不明物体。随着距离的拉近，阻碍视线的薄雾逐渐稀薄，他才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趴倒在地上的人。
“喂！你没事吧？！”将那人扶起后，他更吃惊了，“后藤？！”
没错，在这大清早倒在湖边的这人正是他的同班同学后藤浅绯。拂开她那挡在脸上的长发后，便能看见她那苍白得有些可怕的面色。
明明是在痛苦喘气，但他却觉得这人现在只有出去的气没有进来的。不待多想，一之濑一把抄起她就往宿舍跑了回去。
“我说你是笨蛋吗？！”
“……对不起。”
“你心血来潮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跑步？！”
“……对不起。”
“去了就算了还要饿晕在路旁你是在搞笑吗？！”
“……对不起。”
一之濑听着校医野川对后藤的说教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可没想到有人饿晕后会变成那样啊。
吊着葡萄糖的后藤听见那声叹息后忙向他致谢：“对不起，一之濑君，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感谢你送我过来。”
“不，没什么。”他冷淡道，“只是恰巧看到而已。”
野川一听，就一拳扣在了后藤头上：“如果不是一之濑刚好经过，你以为在那种地方有谁会发现你啊？！”
“所以我不是说了对不起吗！你要唠叨到什么时候啊！”吃痛地捂着脑袋的她狠狠道，“我不就是因为体质不好才想通过锻炼增强体力吗！”
“……什么？”
这二人同时愣住：同学你是不知道自己身体有多差非要通过这种自虐的方式来锻炼吗？！
但未待野川训斥再下，保健室的门被扭开了——一个红色脑袋从后面探出来：
“时矢？”
“啊，音也，来了吗？”
“嗯，你的饭卡。”
“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嗯，你怎么跑这来了？”红发少年眨着如猫大眼好奇问道，“身体不舒服？”
“一十木少年，请你不要无视大哥哥我好吗。”
“哼，大哥哥啊……痛！”
探头往里看了看才发现拽着后藤脸颊的野川的一十木笑道：“不好意思，野川老师，刚才没看见你。”
“早安，一十木君。”拍掉野川爪子的后藤尴尬点头。
“那个……后藤君？”挠着脸蛋的他不太确定地笑道，“身体不舒服吗？”
“劳你费心，老问题罢了，不碍事。”
“真不碍事的话就不要三天两头地往我这跑。”
“你真的好够了……”
“时矢，你没事吧？！”保健室的门再次被名娇小少年一把推开。
“翔？你怎么来了？”一之濑惊讶地看向来人，“还有四之宫。”
“诶？奇怪，怎么是后藤？”来栖不解地打量了众人一番，“音也明明是说你晕倒在路上了啊。”
“……音也。”
“抱歉抱歉！我当时太心急了，一顺口就说错了！”
“你这个人啊！！！”
“那，晕倒的是后藤君吗？”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骚动……”
“不用在意，这都是这家伙的错。”狠狠揪着一十木耳朵说教的一之濑回道。
“没事吗？啊，虽然是准备给一之濑君的，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吗？”微笑着的四之宫递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粉色小纸袋，“这是我昨晚烤的曲奇。”
“可以收下吗？谢……”
但还没等后藤碰到那袋子，面前就突地插入一只手将它给夺去了：“笨蛋那月，你是想谋杀吗？！后藤！听好了，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千万千万不能接受这家伙给的食物啊！会死的！”
“小翔好过份～那些曲奇明明很好吃的～不信你试试～”
“啊！放、放手——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来栖君，我衷心感谢你为我现场表现四之宫君料理水平的可怕性。
看着室内混乱的后藤叹了口气，稍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圣川，于是很从善如流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圣川君早安一之濑君身体很健康不用担心他只是顺路送我过来保健室而已。”
圣川僵硬点头：“你没事吧？”
“我？还可以喔。”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只是没吃早饭有些饿而已了。”
“那要蜜瓜面包吗？我刚好买了。”
“嗯！谢谢！”接过他带来面包的后藤开心道，“因为真的很饿了，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圣川也不禁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样的话就只差一个人了呢……”
野川的细语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小鸢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回过头来，自然地扯下她手中的面包一角送入嘴中，“我只是奇怪该来的人怎么不来罢了。”
没有发觉其他人诧异目光的后藤想了想哈哈笑道：“神宫寺？不可能不可能，这个点他肯定还没起床呢。”
“嚯，那么肯定我还没起床你是有在我房间装了摄像头吗？”
“呜啊！周日早上七点醒着的神宫寺！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被突然现身的Partner吓了一跳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之濑君身体很好完全不用担心他是……”
“我可没说我是来看阿一喔。”神宫寺绕过其他人，走到病床前，“我没在宿舍找到你就来这碰运气了，没想到真是猜中了啊。怎样，是不是感觉到我们之间果然是心意相通的呢？”
“不，完全没有。”她将包装袋折好递给野川，“说到底你会在这个点醒着根本就不正常呢。不然的话那我就要思考下你每周推迟练习时间的真正理由了。”
低声嘀咕了句「无趣的小鬼」后，神宫寺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圣川：“为什么你不去练习呢，圣川？小羊一直在等你喔。”
此话一出，室内马上陷入一片微妙的沉默气氛中。
“与你无关。”圣川平静回答。
“呵，被选中的人口气就是硬一些呢。”他笑着耸耸肩，“我果然没法跟你比呢。”
“说别人前先想想看自己有没有按时练习好吗，Partner？”
后藤淡淡的一句话让另几人回过神来。
“不要插嘴。”神宫寺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
她见状不禁笑了一声，随后掀开被子走下床来：“真没意思。”
见她想拔掉手上针头的野川按住她，将吊瓶支架推去：“要跟谁生气都可以，别拿自己身体出气。”
后藤无所谓地接过支架，拉着向外面走去：“一直被过去绑着的话，别说是未来了，根本连眼前都看不到吧。”在经过圣川身旁时，她又笑了笑，“圣川君，谢谢你刚才的面包，很好吃喔。
“那么，我先失陪了。”
见她走出去后室内又恢复了刚才气氛，野川也不禁弯起嘴角，追了出去：“这种酸酸甜甜的青春气息真的是一点都不适合我呢，我也先退场了。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给我把门关上。”
观众离场，主角六名，默默无语。
“何必那么生气呢。”
“我没生气。”
“哎哟，那难道是吃醋了？”
“不好意思，我字典里没有吃醋这个词呢，烦请你翻译成我听得懂的话。”
吊瓶支架的滚轮在木质地板上无声滑过，走廊里只听到两人急急的脚步声。
“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走那么快？这不是会让人误会你是落荒而逃吗。”
“对不起呢，因为那些人的表现实在是难看得过分了，所以我一刻都不想呆在那呢。”
虽然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但后藤的脚步并未因此慢下来。
“呀咧呀咧，我只有此刻才感觉得到你确实是后藤家的孩子呢。”迈着轻快步子的野川在她身后悠然道，“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子，相信舅舅他们也不会纠结于你有没有能力这问题了。”
咔啦——
随着滚轮在地板上突然发出的刺耳声音，后藤顿住了脚步。沉默片刻后她方扶着额头叹起气来：“哦，该死的我又冲动了。”
野川这才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头：“所以大家才一直说你是小鬼啊。不过比起那几个死要面子的家伙还算比较成熟了～”
“……我是不是太不可靠了？”她别扭地撇过头去，“所以神宫寺才会一直记挂着七海的事，没把我这个Partner放在第一顺位。”
“嚯，战斗都还没打响，你这就自溃军心了啊？安心吧，该做的你都做了。如果没有任何效果，那只能说明神宫寺打从心底就抗拒着做出改变。要真是这样的话，你懂的吧？”
是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自己的行为没有一点意义。
“舍弃他吗……”后藤摇了摇头，“在这妄自猜测也不对。除非他亲口说出来……没错，如果他亲口告诉我的话……”
虽然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将他的才能衬托出来，但如果那真是他的希望的话。
“那我就只能笑着说白忙活一场，然后乖乖回家了呢。”
“你今天又去跑步了吗？”
“嗯。”
“没晕倒？”
“嗯。”
“……有吃早饭吗？”
“嗯。”
“可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
“哦？”
后藤的视线终于从乐谱上撤下。眼角一挑，看见的便是张满是不快的脸。
“有事？”
“你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生气？”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微微地弯起了嘴角，“我完全没在生气喔。你怎么会这么想？”
神宫寺深深地吸了口气，长叹一声：“因为我没去练习吗。”
“不，那是你的自由。身为Partner，我能做的也只是配合你而已。”
“不要话裡带刺。”
“呵呵，你真是爱开玩笑。我又不是仙人掌，怎么可能会有刺呢。”她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既然比起我你更愿意和其他人练习，那就说明我有让你不满的地方不是吗？那么，不快的便该是你而不是我。”
他一下就被这话堵住了。
如果只是无视或责备的话那还可以哄一哄，可像这样惺惺作态，那就好比一个让人不知该如何下手的铁箱了。
“所以说我生气什么的是你太多心了。今天也请随你喜欢地活动吧，我自己会去琴房练习，请别在意我。啊，抱歉，你都不会在意我要去干什么呢，失言了。那么，先失陪了。”
都是刺，浑身上下满满的刺。
笑容璀璨耀眼得有些过分了的后藤轻轻站起，悠雅地向他行了个礼。
“你是要跟圣川一起练习吗？”
“喔？当然不，我只要自主练习便足够了。”
由她投来的「你怎会有这种可笑想法」的刺眼目光让他不舒服地撇过了头：“你跟他不是走得很近吗？一起练习也不错啊。那家伙虽然是个笨蛋，但才能……”
“不。”后藤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习惯和异性独处。更何况，他并不是我的Partner，我没有和他一起练习的必要性。”
神宫寺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是吗？你果然对我和其他人练习很不满不是吗。”
“我已经说过那是你的自由了吧？毕竟对你而言，我也不是重要到能用一句话就影响到你决定的人吧。所以，自讨无趣的事情还是请不要算上我吧。”
夹起一叠乐谱的后藤微笑着绕过他。
他正欲伸手拦她，她却在离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呐，神宫寺。如果……”
“什么？”
“……唔，还是算了。觉得我值得依靠时再来找我吧。”
不然的话，还是请你亲口告诉我我已经不需要留在你身边了吧。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后藤便翩然离开了。
神宫寺无奈地挠着头转回身来，却见一之濑向他投来一个同情眼神。
喂喂，这可不是什么需要自求多福的事情吧。
在心里这样默默吐槽的神宫寺不禁回想起了昨天上午的事：
当后藤和野川离开后不久，四之宫突然就笑着说了句「的确是难看得有些过分了呢」便回去了，其他三人没一会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下一之濑和他还留在那。
“果然跟我心意相通的只有阿一呢～”
神宫寺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一之濑。
“请不要用这种让人不快的说法。”
“从那时起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吗？”他笑笑，“真是敢说的家伙啊。”
“哼，这世上没有不会改变的东西，能决定时效的只有自己的心。七海带给彷徨中的我希望这点并不会因为她所选择的人不是我而改变的。”
“阿一一直都那么坚强呢，真羡慕。”
“你不觉得相比而言你已经很幸运了吗。”一之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是吗？呵，四之宫选择了自力更生，豆丁君也找到了不错的Partner……不过最出人意外的还是你和音也。谁会想到你们两个居然会组成Partner啊。”
“咳，那、那都是因为那家伙一直缠着我，才会迫于无奈做出这种权宜之举罢了。我才是没想到学园长居然会同意那么荒谬的提议。”
“诶～稍微缠一下就同意了啊，阿一真温柔呢～”
不好意思的一之濑猛咳了几声以表不满：“突然跟后藤在一起的你更不可理喻好吗？明明之前是连对话都不曾有过的关系。”
“你还真清楚呢。”他倚在窗旁，侧头笑道，“以前我就说过了，小羊让我有了留在这的理由。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圣川，所以我很想看下去——她选择他的理由。”
“就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莲，这不像你。”
“不像我？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和后藤搭档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喔。”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那么不慎重的人，不要为了敷衍我而这样回答。”
神宫寺将头扭向窗外：“你意思是我对后藤太严厉了吗。”
“这至少说明她有那价值。不然的话……”欲言又止的一之濑微微一笑，“在我看来，你已十分幸运了。”
听到这句再次强调的话的他不禁默然。
“后藤说的其实不完全正确。我们并不是被过去绑住，而是被自己绑住了。”
点到为止的一之濑不再多话，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作茧自缚吗？
阿一说话总这样一针见血，让人多少有些难受啊。
没错，他无法放下和七海之间的事情。不止是因为得到她的人是圣川，更是因为……七海是第一个打开自己心扉的人。在自己将撕碎的歌词全部丢弃后，是她将那些碎片全找回来粘在一起交还给自己的。那时被补牢的并不只有那张纸条，还有他那连自己都早已漠视的心。所以，要他将这件事完全放下至少在短期内来说是不可能的。
至于后藤……
神宫寺将头抵在了墙上：自己只要一对上她就会变得束手无策，能够应付其他女生的招数在她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实在是让人无力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确实是个可爱的孩子，却无法完全掌握，让人莫名的焦躁不安。要描述这种心情的话，的确只有麻烦一词吧。
“真的，完全想不懂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啊。”
“啊啦。”
扭开门来便看见钢琴后已有人坐着这件事让后藤不由得惊讶地退出门外。抬头瞧瞧琴室号码，确实是她平时在使用的那间没错。
“是后藤啊。”
再探进头去：“喔，是圣川君啊。”
“你也订了这间吗？我就快走了，不介意的话请在这再等一会吧。”将乐谱翻过一页的圣川笑道，“我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新曲。”
“诶？可以的话……我很荣幸。”
她将手中的乐谱放下在窗台上后，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圣川柔柔一笑，活动了下手指，轻按在琴键上，慢慢弹奏起来。
干净明亮的清脆声音随着长指的舞动悠然响起，将钢琴如水晶般剔透的音质完美地表现了出来。跳跃的轻快音符伴着几个强音落下，清冷却没有疏离感，反倒是莫名地带着股暖意。流畅的指法华丽却不张扬，如同他本人那般。
“如何？”
“清泉涤耳，润人心肺。就像是春天一样，虽然偶尔寒冷，但大部份时间还是温暖宜人。”后藤笑笑，“听了之后突然就明白老师说我的曲子没有爱意的原因了呢。”
是的，她曲子中缺少的便是这种能让人从心底温暖起来的感情。看着圣川沉浸于演奏中时那副幸福表情她就醒悟了。
爱情。欲望。
没有这两样东西的她的曲子正是因此而被斥为缺乏爱意，那样的曲子只是个打扮精致的玩偶而已。
“你过谦了。”圣川羞涩道。
“那，这是准备给七海君的吗？”
“……有那么明显吗？”
“一般来说都会这样想吧。”又打起精神来的后藤不禁挪揄道，“曲子里面的爱意满得都快漫出来了啊。”
他慌忙轻咳几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可她却不肯罢休：“七海君真让人羡慕呢～我很高兴你们能和好喔。”
圣川脸红了好一阵方轻道：“这都是多亏你才让我想通了。谢谢你，后藤。”
“诶？我什么都没做喔。”
“不，你昨天那番话让我考虑了很多。如你所说，我被太多东西左右了视线，从而忽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我父亲并不希望我从艺，是我强硬地拜託了他才被允许来这的。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抓住自己的梦想，如果不成功的话……”
“跟我一样……”
“嗯？”
“啊！”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将心中所想道出的后藤摆了摆手，“抱歉，我只是很意外。请继续吧。”
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继续道：“如果失败了，我就必须完全断绝这念头，只能以继承圣川家为目标生活下去。”
“可你却喜欢上了七海君，还被学园长发现，有退学的危机了。”
“没错。因此而连累到春歌并不是我所希望的，所以我之前一直在烦恼。直到听了你的话为止。”圣川看向她，“是你告诉我眼前的事物和决定才是最重要的。春歌选择了我这点已经足够让我自满了，我不能再这样畏缩下去。”
“你这意思是……”
他看着她担忧的表情微微笑道：“在毕业之前我会将这份感情好好隐藏起来的，为了不给我们双方都带来麻烦。”
“是吗？”后藤了然一笑，“加油喔，圣川君。只要坚持下去肯定会迎来幸福的一天喔。”
“承你美言。”圣川笑着将乐谱理好，“那么，麻烦你听我说了这么久，我就不打搅你练习先告辞了。”
“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她苦笑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得去向人道歉才行呢。明明自己也没资格却还那样说，实在是太狂妄了。圣川君就请在这继续练习吧，我去跟管理老师说一声就好。”
“是吗？那我便不打搅你了。再见。”
“嗯，再见。”
见在门口冲他挥了挥手的后藤笑着跑走了，圣川便再次打开了乐谱，准备再好好地演奏多几次。
但还未等他的手指按向琴键，房门又再次打开了。
“怎么了，后藤，忘……神宫寺？”
本以为是后藤倒回来的圣川一抬头就惊讶地看见了自己的舍友。
“有何贵干。”
“什么嘛，刚才叫后藤的名字可是很亲热的啊，为什么一看到是我就那么冷淡呢。”合上门的神宫寺慢慢走向他。
“如果你是找后藤的话现在追下楼还来得及。”
“我知道。”他一手撑到琴盖上，弯下腰来在他耳旁轻道，“我看着她从这里出去的。”
圣川眉头一皱，不快地推开了他。可他却侧着头笑了起来：“虽然她完全没发现我呢。”
怎么可能？她刚才急冲冲地出去就是为了找神宫寺吧。
“呐，圣川。后藤是个不错的家伙吧？”
“……如果只是来炫耀自己的Partner的话还是请你回去吧。”
神宫寺没有理会他，只是伸手在琴键上轻按了几下：“教养良好，性格有趣，脸长得也挺可爱的。先不说她所拥有的才能有多出众，光是她的家族就已经够让人心动了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明白吗？呐，比起你我可是更不明白啊。你看你，圣川家的长男喔，日后肯定能继承家业的吧。而且家族关系还那么和睦融洽，小真衣也乖巧可爱得连我也喜欢。真的是非常非常让人羡慕啊。”他顿了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那么优秀幸福的你居然还要来这跟我抢夺那唯一的出道名额，真是让人很唏嘘啊。”
“所以呢。”
“我一直觉得自己比起你来并没有差到哪去喔。对了，光凭我们考进的班级就能这样判断了呢。可是，小春歌最后选择的还是你而不是我，不是其余几人中的任何一个呢。”
听着他那压抑的苦闷笑声，圣川只感觉到自己心里也越来越冷：这家伙什么都不明白。
“嘛，那也是她做出的选择，我并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只是，为什么你连后藤都想从我身边抢走呢？习惯太不好了喔。”
圣川终于忍不住推开他的手了：“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继承权什么的我根本就没在乎过！你明明有着比我更多的东西，凭什么说这种话！”
“我值得你羡慕？”他失声大笑起来，“我？你确定是我？！”
“是啊！就是你这个混蛋啊！”
“哈哈哈哈哈！能被圣川家大少爷这样说我也真是荣幸呢～”
“你明明有着我怎样都无法得到的自由！你难道不明白自己能因此得到更多的选择机会吗？！”
“就只为了这点吗？难道你就因此而妒恨到只要是和我在一起的人就都要抢过来的程度吗？”神宫寺越说越无法控制自己，连笑容也不自觉地扭曲起来，“反正你和后藤那么聊得来，干脆点把小春歌让给我，你和她一组如何！”
咔嗒——
原本合着的门打开了。
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门口的二人看见了站在那的后藤。
真是巧得没得再巧的时机。神宫寺这样想着。
但她只是站在那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向窗旁走去，从帘幔后取出几份乐谱——看来她是把东西忘在这才回来的。
将乐谱收好后，后藤便离开了。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虽说如此，神宫寺却能肯定刚才最过分那句话已恰好被她听到了。
目送她离开的圣川片刻后看向一直盯着窗外的神宫寺：“不去追可以吗？她是你重要的Partner吧。”
他紧了紧拳头，咬牙道：“和你无关。”
说完也随之离开琴室，但圣川知道他肯定不是去找后藤解释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蠢得没得救的男人啊……”
伴着苦笑的轻叹在只剩下一人的房内悄然响起。
“我想去哥本哈根。”
“……哈？”
午饭时间听见后藤这话的野川像条锦鲤一样张大了嘴巴。
“我想去看美人鱼雕像，还有安徒生的歌剧。明明是大本命，却缺他的歌剧没看过也太奇怪了。”
“喔……”
“认真想想我原本就是以童话家为目标的，为什么要强撑着在这争口气呢？”
“……嗯。”
“体质也一直那么差，或许该做个长期旅行放松下了。”后藤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所以说，这段时间麻烦小鸢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才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说什么？不就是回应你平时劝我的话吗？我最近思考了下，父亲他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也该放弃了。”
“放弃？！你说要放弃？！”
如果是在日常说教时她如此回应自己的话，那他肯定会很高兴，可如今却像是狠狠挥拳却砸在了一团棉花中一样，无力感超大。
“没错。长痛不如短痛，我应该及时返回正途。”
野川忍着吐血的冲动，死死盯了她半天，看她不像在开玩笑后方道：“……你不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后藤微微侧头，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不是很任意妄为的人吗？”
“你认真的吗？！”
“啊啦啊啦，吵死了了。开玩笑看不出来吗？”她挥着手打断。
“……”
“我只是为了防止美人鱼雕像又被人破坏，所以想早点去看看而已了。我应该存够钱了的。”
野川擦了擦嘴角那并不存在的血迹，摇摇晃晃地坐回了椅子上，扶着额头深深叹气：“开玩笑的话麻烦你不要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好吗？”
“反正最近课业也没有问题，订票之类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帮我弄个病假证明让我出去一礼拜就好。”
“……你真的没事吗？”他看着端起茶杯的后藤有些担忧地问道。
喝着茶的她有一瞬间失神，但随着茶杯的放下，一个完美微笑便自然成型。
“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六·踩著麵包的女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