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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二章  奇石出现 ...

  •   回头且说四贝勒府中,石兰被迁到静心斋的当日就旧病复发,且来势汹汹,浑身高热,谵言妄语不断。石兰先前病时,她虽怕见生人,但探望的人从未断过,各种名贵药物、宫廷赏赐也向来丰厚,此时门前却绝了迹,唯有青儿不分日夜尽心竭力的照顾。
      这次争吵惊天动地,但在四贝勒阴沉的脸色中,谁也不敢稍提半句,自也无人顾及被禁足的石兰了。那些素日忌恨石兰的人心中称愿,落井下石,更是往里遭踏起来。举凡青儿要茶要水,管事的人都推三阻四,月例银子也总不到位;名义上虽另有一个小太监并两个粗使小丫环供石兰使唤,但这都是些势力眼,见石兰失了势,又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个个抱怨自己命苦,跟了个没好结果的主子,早谋划着另投门户了,又哪会尽心做事?青儿在这儿又没根没底的,哪使唤得他们?平日里阳奉阴违、冷眼冷语的,反倒给青儿添了许多气。静心斋的昏灯,总映着凄凄惶惶的一主一仆。
      青儿自幼跟着石兰,名义虽是个丫环,但平日里吃穿也跟主子差不多,连委屈也很少受,哪曾想到会落入如此境地?一下子尝遍了世态炎凉,每日只守着石兰,一遍遍为她替换冷巾。看着日渐销减的主子,哭红了双眼。
      石兰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且糊涂时居多:既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识得青儿,嘴里胡喊:“我是谁……我是谁……孩子……孩子……”有时叫着胤禛的名字。偶而清醒时,却双眼含泪凝睇青儿,那眼里的神色使青儿的泪直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幸而总管高福是个厚道人,请医问药、支领月银杂物等都亏他一力维持。但也仅止于此,他有他的差使,也不敢违了四爷的意思。石兰一日弱似一日,终有一天连气息都微了,汤水难进。青儿看着不祥了,不由心痛如绞,想着无论如何得回了那拉氏,她是嫡福晋,总该会顾些局面。便唤了个小丫环守着,吩咐说:“你守着别走开,我一会就来。”
      那小丫头看着石兰似要死的光景,心里发怵,极不情愿,说:“我只是个洒扫庭院的,干不来这细致活。姐姐有什么事非去不可的,等彩霞来了再去吧!”
      青儿又悲又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下作人生养的!这么没心没肝!她是你的主子,是堂堂四贝勒福晋!叫你守一下就推三阻四的,等回了四爷,小心你的皮!”
      那小丫头不敢再说,心怀怨忿留下了。一时青儿出去,屋内冷清清的,光线阴暗,石兰躺着毫无动静,那小丫头更是害怕,估摸着青儿要好一会才回来,病人又不似会醒过来的样子,竟自顾走开找人玩笑去了。
      青儿被一腔悲愤之气撑着,径直向正房走去。及到了,那拉氏却不在,问屋里的丫环们,要么不知道,要么冷冷的不理,更有刻薄的人说:“你那主子又有什么花样了?爷都发了话了,劝你的主子安份点罢!我们福晋哪有空理这些希奇事呢!”旁边有人阻止她再说,青儿却已转身走了出去。
      青儿一股气憋着,从上房出来,只觉外面的天空明晃晃的,让人头晕目眩。她想就此回去,可一想到石兰的凄凉模样又不甘心,一时茫然失措。怔内间,一句话飘进耳内:“……小格格周岁,高公公说了,爷现在东书房,等会要过去呢!说不准就留下用饭了,我们奶奶让人准备呢……”
      青儿看去,是李氏房里的丫环,心中一阵悲怆:“这些人竟是这样狠毒冷淡!小姐就要死了,她们不闻不问,竟还在那喜庆!难道四爷真是如此绝情?——我今日就是死了,也要让她们不得安宁!”心下一横,竟往胤禛的书房闯去。
      胤禛与十三阿哥胤祥刚说着朝里的事,因胤禛已让高福传话要去李氏那,胤祥辞了出来。一脚刚迈出门,一脚还在门内,外面忽喧嚷起来,一个人影直往里闯来,撞在他身上打了个趔趄,却是青儿。胤祥忙扶着她,还未看清,青儿已挣开他的手,跪在胤禛面前,头呯呯的磕着坚硬的水磨青砖地,口中哭道:“四爷!石福晋她快不行了!求爷开恩去瞧瞧罢……就算侧福晋她冒犯了您,也是因为病里糊涂,又太在乎爷才会犯的!——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四爷怎能这样狠心对待……”胤禛面色沉了下来。
      高福头上冒汗,喝斥道:“你主子病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了?在四爷跟前这样嚷嚷!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快出去!”
      青儿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磕头,磕得额上流出了血。胤祥瞧得怔了,忘了出去。
      胤禛冷冷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放肆的丫头!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高福,你发什么愣?这样无礼的奴才怎么处理,还要我吩咐不成?”
      青儿望着冷着脸的胤禛,绝望的嘶喊:“老爷!夫人!青儿没照顾好小姐——青儿对不起你们哪!……在家多好啊!却到这里来受人欺负!……天啊!为什么要让小姐来这个害人的地方啊……”吓得高福忙掩了她的嘴。
      胤禛胤祥都变了色,只胤禛是因为发怒,而胤祥却是心中惊骇。
      其实钮钴禄氏在书房奉茶,早将经过听得一清二楚,趁胤禛还未发话,忙出来对青儿说:“你这丫头怎么了?爷又没说不去看侧福晋,你就这样胡嚼乱咇的——谁又敢害石福晋了?她是皇上指婚的堂堂四贝勒侧福晋,出了事,爷还要向皇上交代呢!谁这么大胆敢欺她了?”胤禛闻言,不禁瞥了她一眼,沉思不语。
      钮钴禄氏见青儿愣愣的,想是一时未琢磨出她的话来,便续道:“你出来多久了?石福晋向来离不了你,快回去先照顾着,四爷自会过去的。”钮钴禄氏语气虽急,目光里却全是善意。青儿红了双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朝她磕了一个头,钮钴禄氏忙扶了起来。
      青儿去后,钮钴禄氏便向胤禛跪下了,请罪道:“奴婢一时情急,僭越了。”
      胤禛深深注目她一会,没出声,只让她起来。吩咐高福:“去请王太医来,再叫人告诉李氏,我先不过去了。”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发愣的胤祥,叫道:“十三弟!”胤祥一惊,道:“既是四哥侧福晋病重,做弟弟的也该探望一下,好放心。”
      胤禛点点头道:“也好。”
      兄弟俩往偏僻的静心斋行去,远远的,已听到青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姐!醒醒啊!你怎么了?!小姐……你不要吓我啊!”
      胤禛一皱眉,加快了脚步。斜刺里一个小丫头向静心斋跑去,猛的看到两位爷,吓得忙站住了,跪在一旁。
      胤禛胤祥跨进门内,但见冷冷清清,一应下人俱无,胤祥心里纳罕。胤禛见石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旁是一只打翻的茶壶;左边衣袖湿漉漉的,左手背上一溜儿被烫的水泡。青儿只顾推搡着毫无反应的石兰,哭得肝肠寸断。胤禛没料到情况如此严重,心下着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上前抱起石兰,忽觉她的身躯简直轻若无物,不由一怔,瞧向石兰的脸。但见一张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着,更显得双眉挺秀,睫毛似两排扇子般浓密;她似睡着了,静静躺在胤禛怀里,与印象中的她绝不相同。令人想不到如此安静的她也曾似孩子般痴缠娇憨、爱闹任性。
      胤禛将她放在床上,心生异样。石兰苍白的脸似有一股魔力,令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高福领着王太医来了,接着又来了得知讯息的那拉氏年氏李氏等。王太医按了按脉博,探了探呼吸,沉重的摇了摇头。胤禛的心沉了下去。青儿捂住了嘴,又一下扑在石兰身上,喊道:“小姐!你不要丢下青儿啊!……你去了,叫青儿怎么办啊!”惨烈的声音令每个人都心中颤栗。
      青儿哭了一会,似想起了什么,红着眼抬头四处找寻,见那小丫环踅在角落里,几步上前揪住了她,嘶声道:“我让你守着福晋,你到哪去了?”小丫头吓黄了脸,支吾道:“我……我见姐姐许久不来,只出去了一会收拾庭院……”
      青儿“啪”的打了她一个耳光:“你还撒谎!分明是你们这些势利小人见小姐没了势,合伙儿怠慢遭踏,害死了小姐!”人人听得皱眉。那拉氏见她在众人跟前这样跋扈,信口乱嚷,胤祥也还罢了,却还有王太医。示意高福将她拉出去,向有些恍惚的胤禛道:“爷,兰妹妹既已去了,是不是该——”
      忽听得门外一连声嚷:“……站住!哪来的老道士?你别乱闯!”转眼间一位身着青布洁净道袍、长着白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道士闯了进来。
      胤祥侧身拦住,喝道:“什么人?”那老道口中嚷道:“闪开闪开!再迟就来不及了!”不知怎么身子一弯,便绕过了胤祥,到了石兰床前。女眷们吓慌了神,一个个泥塑木雕似的。胤禛极其吃惊,刚想喝问,那道士却已望了望石兰气色,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只是厥过去了。”
      胤禛见他行为奇特,挥手斥退了追来的府中护卫,不出声的打量着道士。却见那道士从怀中取出一块乳白色的、微微透明、似玉非玉的物件来,嘴里念念有词,依稀中说:“鉴情鉴情,情由尔起;情缘未灭,何能身去?人世万劫,是梦非梦,既知前事,缘何逃避?”又稍稍高声:“醒来!”石头发出一阵肉眼难见的光芒,笼向石兰。石兰微微一动。道士说:“好了!”将手中物件奉给胤禛,胤禛下意识的接过。道士说:“这位夫人内神极虚,外邪入侵,致忧疑惊惧、神丧理失。此石名唤鉴情,有安神镇邪之效,请以四爷金玉之手为尊夫人配上罢!”说毕转身扬长而去。
      众人都呆呆的,胤祥道:“喂!道士你别走!”那道士哈哈一笑,疏忽就到了门外,空中隐隐有声:“境由心生,此后的遭迹须看各自的天性了……”
      每个人心中都闪现“神仙”这个念头,只是太过离奇,一时都回不过神来。石兰低低呻吟了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青儿扑过去,喜道:“小姐醒了!”那拉氏年氏等各各惊异。石兰呻吟道:“水……”青儿忙倒了温水来,心中过于欢喜,捧着水杯时两手颤抖,地下站着有机灵的,便帮着扶起石兰,又有人拿了靠垫垫在石兰背后,让她半靠半躺。但石兰哪撑得住?胤禛见状,便揣了鉴情石,俯身半抱起石兰,自己斜坐在床沿,一手接过青儿手中的杯子,送至石兰唇边。石兰喉咙微微咽动,喝了一些,便缓缓睁开眼来,注视着胤禛,表情生疏漠然。胤禛见她目光迷茫,似是神智未复,便示意怔愣着的王太医诊视。王太医忙趋前看脉,露出迷茫且不可置信的神色,半晌才恭声说:“恭喜四爷,石福晋吉人天相,已无大碍,只身子极虚,待下臣开些补气益虚的药物每日调理,便无妨了。”一时下去开了方子,自有人送了出去。
      胤祥道:“四哥,那个老道有些玄,他说的那个什么石怕真有什么效用。”胤禛点点头,见石兰精神不济,缓缓闭眼,又欲睡去,便重让她躺回床上——却不站起,从怀中取出鉴情石,拿过石兰右腕,欲替她带上。突感到她的手腕一颤,讶然看去,却见石兰眼神极为专注,带着震惊,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石头。她心神似乎大为震荡,苍白的双颊竟显出些许红晕。胤禛想着那道士果然有些门道,便说:“这物件对你的病有益处,我给你带上罢!”
      那鉴情石小指般大小,形如花蕾,蒂尾有一小孔,一条透明丝线穿过,在小孔两边各有一绿色圆珠,起固定作用,似衬托花蕾的叶子。丝线两端装有链扣,胤禛瞧了瞧,便将丝线绕过石兰苍白瘦弱的手腕,将扣扣上。这情景似曾相识,忽忆起那天为石兰佩带翡翠首饰的事来,那时的她极其欢喜,神态动人,令他也不自禁的心情愉悦,但是后来……胤禛心里升起一阵难以描述的情绪,抬头看向石兰,忽见石兰不知何时,已将目光凝注在他身上。
      石兰神色间似悲似喜,似苦恼似激动,又似有极大的迷茫惊讶,在胤禛拿过她的手腕替她戴上鉴情石时,那迷乱激荡的眼神便一直凝聚在胤禛脸上。胤禛一抬头,便望进一片深遂幽暗的似海迷茫;两人眼中,都映出彼此的惊讶与探究。只胤禛的目光坚定而犀利,石兰的目光却是迷惘而不确定的,似透过眼前的胤禛看到了极远的虚无。
      高福回来,向胤禛请了个安,道:“四爷!”石兰眼底一阵波动,回神敛了目光,不再看胤禛,只怔怔的凝视着腕上的鉴情石来,似用全身所有的意识将那奇石刻在心里;另一手抖索着伸过去欲抚摸它。青儿忙帮她将两手都放在胸前,又替她盖了被子。高福将方子呈上,胤禛便也站起,接过方子看了一眼,是些人参当归阿胶之类,便道:“以后就照方抓去,有什么情况就及时请王太医过来。”高福答应着下去了。
      胤禛对那拉氏说:“你拨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帮着料理。府中的奴才们也该立立规矩了,查一查,该罚的罚、该撵的撵——一个奴才不尽心为主子,留着有什么用!”那拉氏尽管心中不自在,也不敢多说什么。年氏心中不忿,含着醋意说:“爷既这么放不下,何不让石福晋搬回宜兰园,也好就近照顾?”
      室内静静的,胤禛皱眉沉思一会,淡淡道:“一动不如一静。这里静僻适于养病,回不回宜兰园,以后再说。”又训青儿:“以后有事尽可回上房,别事到临头了才慌乱行事,什么规矩也不顾。念你对主子忠心可悯,今日之事便算了。今后不许再犯!”青儿跪下应是。她有些委屈,但事情到这样已是莫大的欢喜了。
      石兰依然住在静心斋,但胤禛既发了话,那些子管事的奴才不敢怠慢,也不再刁难青儿,又见那个小丫环被打了十板子撵了出去,都安份了许多。静心斋中虽冷清依旧,但各种珍贵药品却流水价送来,青儿也诸事顺手,不比以往做什么都要费心受气。
      石兰在王太医的调治下,渐渐复了元气,只却又添了另一奇怪病症:睡得好好的,会突然坐起,惊起时两眼惊恐,呼吸急促,但又自己慢慢平复,不要人安抚,与之前从噩梦中醒来总呓语惊喊的情况不尽相同;醒时看上去精神尚好,但不言不语,眼神总痴痴茫茫的,总盯着腕上的鉴情石或是某一虚空处出神,叫她也不应——说她神智混乱吧,她又认得出青儿及偶而来探望的胤禛,怕是连那拉氏等人也识得,只是石兰不说话,别人也不明白。王太医自是心里纳闷,但也只能勉力而为。青儿尽心竭力的服侍,她竟似没看在眼里,对青儿也如对别的下人般生疏漠然。青儿虽是有些伤心,但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能好起来,已是欣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二章  奇石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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