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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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辆马车虽然没在水中，但是湖水波动，却没有一滴流入车内。有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踩在水面上。在这个充满着击水声，嚎叫声，怒喝声的凌晨里，她气度悠闲，好像是刚刚从王孙公子家赴宴回来，正在路上与两三好友漫步同行，也许还执着酒，打着铜板。这个人穿着一袭大立领白貂大裘，裘长拖至脚面。她没有系髻子，长发就随意地散在肩头。那大裘裁剪极是好看，她一动，就能露出底下的赤足和修长笔直的小腿。只是，她的脸和这样华服和身材并不相配——或者说她其中一半的脸。
如果黎琴醒着，那么她一定知道此人正是连十州。
这个女人的脸一半腐烂焦黑，伤口翻卷；另一半则美得仿佛是神仙画卷中之人。连十州微微地笑一笑，那腐烂的唇角上，就显出一个扭曲的弧度，让极艳春花之美和如同腐尸的丑陋结合在一起。“你瞧，这廉价的同情心。水明，你真让我失望。”骆家主骆水明苦笑了一下，喘匀了气，方才道：“弟子资质鲁钝。”
纯金色契印在连十州的身边缭绕翻飞，相互融合，然后缠绕绽放，结成怪异广大的法阵，向四周如同蛛网半延伸着。空气蓦然燃烧起来，她整个人被包裹进火焰中。照得湖面上一时间明亮如昼。她轻轻地挥一挥手，骆水明伤口附近的血液倒涌回去，不过数息，就愈合结痂了。松酒断裂的肋骨也立刻复原，他跳起来，怒瞪着郑之骥。
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郑之骥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连十州。连十州看着她，伸手托着下巴又笑起来，烈焰下她面颊惨红极艳的颜色，一时无俩：“年轻人，能让我出手，还是很不容易。怎么样，看在你刚才没有下杀手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赶快逃吧，不要让这些小家伙们追上。”她伸手轻抚火焰，一只火狼在她的掌下瞬时凝成。
半人多高的火狼，它抖一抖领毛，张开血口，不住吞吐着火焰，唯有一双眼睛是幽碧色的，隔着冥冥的夜空，似要望透人心，挑起人们内心最深的恐惧。
挺挺身子，将手中的腰刀握的更牢了些，郑之骥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浮冰之上站起，挥刀遥指连十州。“请！”她知道扭转今日之局的唯一方法就是将这行人再留在这里一刻，只盼能拖到白石几人到达，或许还能有放手一搏之力。
连十州叹口气，火狼从她的掌下窜出，跳到浮冰上，朝着郑之骥咬去。它还未扑到跟前，已经带起一股炎风，将冰上空气也一并烤地灼热起来。郑之骥矮下身子避过它的第一击，一刀削起湖面上的碎冰，转手随刀将冰插入火狼腹中。一人一狼普一接触，就立时分开，动作急如迅雷。
火狼哀嚎着在冰上翻滚，郑之骥顺势提刀，将整只火狼挑在刀尖上，狠狠地插入水中。水火相交，湖面的那一块霎时沸腾起来，水花爆裂，火狼化作轻烟和水汽一起融进夜色里。
点点头，连十州露出惋惜的神色，笑着道：“真是可惜今日死在这里了，我也稍微有些心动。水明，你说杀了之后炼成药人之类的如何？你不识情趣，便让她天天在床上服侍你。”
骆水明皱一皱眉，眼中闪过一点光色，那是她的眸子轻轻转动，映射出火焰的余光来，摇摇头：“她是郑家的人，念在祖辈还有几分交情的上面，还请师傅您赏个全尸吧。“
“原来你早就认得她，却也难怪了。唉，既然你这样说了。“连十州轻轻挥动衣袖，湖面上便现出无数只火狼来。火焰蒸腾，激出浓雾般的水汽，那红色的烈焰，将附近墨黑的天际染得血红。
雪还没有下至湖面时便融化，化作雨滴，又在火焰的吞噬下，变成滚烫的蒸汽。一时间，湖面上水汽密布，人狼的影子，在水汽中交叠扭曲成黑色的虚影。
群狼长啸一声，震地林中飞鸟大起，松枝一时俱动，积雪摇落，将风雪的声音都掩去。
众狼在冰面上跳动，那些原本掉在水中或者冰面上的人，只要是还没有死去的，不论敌我都被烧伤，惨叫哀号起来。风中俱是人体马匹被烧焦的臭味。
狼群朝着郑之骥扑去。连十州似乎连看得兴趣都没有了，她转脸往满脸愤恨之色的松酒看去。
松酒讨厌郑之骥，更加恨她杀了骆君，但是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马上就要被群狼凄惨的咬死，他的心地本就善良，虽知道她死有余辜，但还是面色缓和，心中一时哀切起来，转过脸去不想再看。
看着松酒的面色变化，连十州眼中戏虐的之色一闪而没，她轻轻挑起嘴角，用指间拈起三个小火苗：“还有些小鱼漏在网外。怎么样，松酒，你要为家里的姐姐们报仇么？”
第一束小火苗腾空跃起，在空中燃出一幅由火焰组成的画卷来。这是刚才林中雪地，有个人正伏在一处灌木下，手中持着两把□□，正焦急地往什么方向注视。连十州将手指伸进火焰里，轻轻地一捻。
忽然，从林内传来一声惨叫，画卷中的人躯体被无形的压力碾碎，鲜血骨骼和内脏被挤成均匀一滩。一开始还散发出白茫茫的热气，然后热气渐渐低下来，在雪面上凝成一块大血肉合成的薄冰。
第二束火苗从连十州的指间，飞到松酒的面前。那火焰组成的画卷展开，却是这里湖中的景色，有个人被火焰烧伤了，正手脚击水，试图从水中爬到一块浮冰上，她挣扎了半晌，终于攀到一块浮冰的边缘，一点点地向内挪着。看她的衣着，正是刚才的王彦。
松酒解下腰中挂着的一把横刀，拿在手上，慢慢将刀出鞘，他还是有些犹疑不定。没错，这些人固然可恨，可是杀了她们，骆君姐姐并不会死而复生，那么杀了她们有什么意义？家主常说杀人不是正确之道，他这样随便就把人杀了，和这群强盗坏人又有什么区别？
眼前突然刀色闪耀，原来骆水明已经擎刀出鞘.白银般的刀光微动，将火焰斩两段，王彦的头和躯体分离开来，鲜血从断口出爆开，暴雨般落进水中。
耳中听到水滴打在湖面上的声音，松酒看到空中爆裂开来的血雨，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体干呕起来。骆水明叹口气，用他的横刀刻出一个淡黄色的契印，契印飞舞起来，打在最后一束火焰上，那束火焰被打碎了，裂成火星，从连十州的掌心飘落下来。“师傅，杀人要牵扯因缘，松酒还小。”
连十州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来，也无甚言语，忽然眉头一皱，她的大裘无风轻扬，松酒只觉得被一股柔和的劲道托着往后退了七八步。然后连十州措指成刀，凌空一划。一大块湖面的坚冰便“波“地一声裂开，水花飞溅。受到偷袭的郑之骥剑气所击，那飞起的水柱在空中在瞬间被打散，凝成如细如小冰锥的万千冰箭，朝着连十州飞去。在离她还有还有六七尺的地方，都好像被一座无形的气墙挡下，在咔嚓碎裂声中，复掉入水中。
随着冰滴，郑之骥的刀光已经卷到。刀气啸烈，和无形之墙相互搅扰，爆发出一轮闷响。连十州伸出手在空中一弹，手指也未触及刀身，就令全刀扭曲成弓，“嗡”地一声将郑之骥连人带刀弹了出去。郑之骥这次连刀亦不及弃，整个人砸碎湖面，摔了进去，好在她入水的地方不算太深，她又有准备，足尖一踏实湖底，便将身上所加劲力卸出大半，随着这一借力，又飞出湖面。她衣衫破了大半，头发和眉毛也都被烧焦了些许，尤其是肩头还流着血，整个左手焦黑一片，实在是狼狈不堪，偏是面上毫无退缩之意，眉目朗然，分明是大好江山儿女的英雄气概。她这一跃出水面时已算准角度，堪堪离骆水明不过三四丈远。但是势子已尽，眼看着又要落下。
郑之骥忽然朝着骆水明一笑，骆水明微微地楞了一下，就见到她左手袖中，有丝线银白在冲天的火光中一闪，就看到一只小箭插在自己脚上踏足冰面。郑之骥靠着袖中箭这一扯之力，居然硬生生转过这三四丈的距离，朝着骆水明斩来。
连十州轻叹一声：“小辈能使我出剑已是不俗。”她皱着眉尖，轻轻地摇摇头。
她说到“小”字时，伸手从火焰中一拂，一把火剑在她指尖立时凝现。待说到“出剑”二字的时候，那火剑便从她的掌心飞掷而出。在空中，长剑划开气风，火焰消退，露出铜把铭文剑身，还不至眨眼，已经袭至郑之骥眼前。那剑轻地好像一片轻轻的木叶，又好像一缕轻烟，不带半点罡风。
郑之骥挥刀格架，和骆水明擦面而过。
才刀剑相交，那剑就已经切破郑之骥手中横刀，没入她的胸膛。这时剑上所凝罡气才爆发出来，嗡然作响。郑之骥的大半个身体都被炸飞，骨骼和鲜血飞溅破碎，整个人撞开湖面，被剑钉入湖边的一块半露出湖面的岩石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