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苏七

6、chapter6 初见意归

　　意归让他想起清河。他们的眉眼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相似。
　　意归那时候赤裸着上半身，已经被新科冠军“猛虎”打得血肉模糊，这小子痴傻疯癫，居然还在捂着心口笑。
　　久柏早就注意上了意归，属下跟他汇报这个意归让好多熟客赔得血本无归。他像是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圈子，笑起来甚至还有些孩子气。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直到遇到“猛虎”。
　　在“猛虎”面前，他好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象征性地挥了几拳就完全丧失了反抗力。他被“猛虎”压在身下，像是灵魂抽离了□□，有一种解脱的笑。
　　那种笑容让久柏想起清河。
　　他说，我想见见这个意归。
　　意归被拖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只有双手贴在胸口上，那血肉模糊的脸让久柏想起那一个看到父亲丑事的晚上，清河身上也纹着的一个图腾似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九柏问。
　　意归意识模糊，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一千，一千……”
　　拉着他的手下笑道：“九哥，这小子八成疯了，为了一千块钱，连命都不要了。”
　　九柏眯着眼睛，“把他的上衣脱下来。”
　　“九哥……难道你也有这种爱好？何必要他，脏兮兮的污了您的手，您想找什么样的我……”
　　九柏一记眼刀，把手下那句没说完的话斩断。“愣什么，快脱！”
　　谁知道这团血肉模糊的人呼气都困难了还硬是拽着衣服，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别碰！都给我滚开！我的一千……”
　　手下面面相觑：“九哥，这小子真的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九柏叹“也罢，先让泰叔给他医着。”
　　一手下说：“九哥，泰叔可从来不叫病人在他那儿过夜，您知道，他仗着自己救过老板，倚老卖老，上次我腿都断了，他……”
　　“行了，”九柏说，“医好了把他洗干净，交给庆姨安排就是了。”
　　那手下瞪着眼睛：“九哥，难道你真的有……‘那个’癖好？”
　　九柏冷笑，“飞子，上次断的是右腿还是左腿？”
　　那个叫飞子的一听，一改嬉皮笑脸，“九哥，不就是送给庆姨么，没问题，您放心，我飞子两条腿都利落的很！”
　　庆姨是九哥宅子的女佣，把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子放在家里，难免让人想入菲菲。九哥正值年少，是万麾集团唯一的大少爷，地位高，长得又好，多少名媛淑女争着抢着想和他共度良宵，却不见他有一个女朋友，今天突然对一个为了钱而搏命的落魄穷鬼产生了兴趣，怎能不叫人浮想联翩。
　　九柏低头看手机上突然传来的简讯，挥手：“赶紧滚。”又转到另一边，严肃地说，“格兰，我们下去看看。”
　　待九柏下去的时候场子里的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九柏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走到来人面前：“原来是克雷格少爷，有失远迎。不过克雷格少爷招呼也不打就来我这里做客，所为何事？”
　　克雷格表面上是欧洲珠宝和通讯业巨子，但在珠宝璀璨的外表下，克雷格所在的德林霍尔家族其实是涉足军火、娱乐、能源几大领域的大家族。九柏实际运营的万麾集团近年来在亚洲非洲动作频频，搞得他们家族的利益被分摊了不少。克雷格的父亲也曾拉拢过九柏，但九柏一句：“父命难为。”就把他们噎得死死的，成了一块咬不动的硬骨头。也不知道九柏用了什么法子，连海关都被他渗透进去。最近欧洲恐怖活动频繁，边境港口甚至街道都在警戒严防，军火有货运不出，毒品有货运不进，德林霍尔的董事会已经急了，才叫脑子最活的小克雷格来九柏这儿想想办法。
　　克雷格听了九柏的客气话也同样客气：“韩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韩先生是中国人，想必深知这句话的精髓。”
　　九柏面不改色：“中国也有句古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德林霍尔先生可否听说过？”
　　克雷格也不生气，“既然韩先生这样出言不逊，我就直说了。今天来不过想来谈一笔生意，你我都是生意人，何必这样伤了和气。”
　　九柏冷面：“如果是上次令尊说的生意，我劝您也别费口舌了，父命难为，我们在海关这方面没什么生意可谈。”
　　克雷格挑起一只眉毛：“韩先生，话不要说得那么肯定。我这儿有一个人，你肯定想要。”
　　“哦？”九柏心想，究竟哪个人能换我的海关？
　　不止九柏，连九柏的手下们也一个个兴味盎然起来，冷酷如铁的九哥心里还牵挂着什么人吗？是谁？
　　克雷格一挥手势，一个五大三粗的外国汉子手里提着一个人走过来，一把扔在地上。
　　九柏旁边的格林不禁皱了皱眉。另一些人已经沉不住气小声议论起来：“这不是那个要钱不要命的小子，什么一千一万的……”
　　“哦，他又在喊一千了？”克雷格显然兴趣满满，他关注着九柏脸上的表情，戏谑地说道。
　　远处负责押运的飞子朝九柏不停地打手势，显得十分自责。九柏垂眸，冷笑一声，“就凭他？我这里多得是他这样有勇无谋的废物。”
　　克雷格不紧不慢，“韩先生，先别急着下结论。先看看他的胸口再说。”说着把那团血污斑斑的衣服扯了下来。
　　地上的那个男子没了上衣还捂着胸口，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不是个变态吧？又不是女的……”
　　可是克雷格却不出意外地看到九柏的脸上起了波澜。他把那男子从地上捞起来，双手狠狠地把那男子护在胸前的手扳到背后，只听“咔啦”一声，那男子的胳膊竟是被生生掰折了。
　　巨大的疼痛经不住令男子挺起胸膛朝天惨叫一声，他这一动倒是叫九柏看个清楚，那男子左胸上纹着一个圆形的图腾，猛然看去竟是和清河身上的一模一样！
　　九柏的心跳得砰砰响，“他是谁？和清河什么关系？为什么有和清河一样的纹身？克雷格怎么知道这个纹身对我的意义？清河的死是不是跟德林霍尔家族有关？又或者说，清河根本没死？他躲到哪里去了？”——几百个问题叫他心思大乱。他吸了口冷气，盯着克雷格的眼睛“人是在我的场子里抓到的，德林霍尔先生怎么能说他是你的人呢？”
　　克雷格胜券在握似的笑着说：“你可以强留下他，不过我想，他要是知道这个盒子还在我手上，就算是不要命了也会回来的。”说完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糖罐子，粉红的瓶子上还贴着发白的卡通贴纸，像极了小女孩儿的东西。
　　谁承想那男子看到了这个罐子，竟是不顾自己骨折的手臂，拼命地向罐子抓来，愤怒的声音令人胆寒。不过因为失血和巨大的疼痛，几秒钟之后他便晕死过去。
　　“你也看到了韩先生，”克雷格语意轻快，“这个罐子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九柏的眼睛深不见底，寒光闪烁。格林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九少，清河已经死了。况且他们也许是找了同样的纹身师傅，恰好喜欢同样的图案也说不定。”
　　可是九柏知道，清河最怕疼，他受了那么多苦，每一次都痛的打滚。清河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但是身万麾权利的戒指。况且那个纹身是他小时候就有的，纹在那么特别的位置，一定有些原因在其中。自己陪了清河十多年才知道他这个秘密，其他人怎么能碰巧知道这种纹样、纹在同样的位置？
　　克雷格耐心地等着，他知道他会胜利的。家族中谁都没有达成的任务被他实现了，他在这个家中就更能得到长老和董事会的重视。
　　果然，九柏开口了：“万麾会在海关上关照德林霍尔家族，明天我会让人去德林霍尔家签合同。——罐子给我。”
　　克雷格笑笑，“何必管那些迂腐的老头子的命令，韩先生，你我都是青年才俊，更应该抛开成见，打拼我们自己的事业，不是么？——那么，合作愉快了。”说完把罐子抛给九柏，“告辞了。”
　　九柏接过罐子，拇指摩挲着上面皱皱巴巴的、掉色的贴纸，看着地板上昏厥的男子，若有所思。
　　远处的飞子听到九柏同意了克雷格的要求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身后众人更是心存疑惑：心狠手辣的九哥，究竟是怎么了？
　　连一向最沉稳的格林也忍不住：“九少，您和老爷费尽心机，疏通了无数关系，牺牲了多少兄弟才换来这些港口，您不能为了一个不知来路的小子就这么拱手让人……”
　　九柏嘴角翘起，眼露寒光：“拱手让人？我要让他吃的进，咽不下！”
　　“这么说，九少早有打算……”
　　九柏微微颔首，转向另一边：“飞子，你的腿又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