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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并辔长安 ...


  •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毫无预兆地从遥远的极北之地吹来,扫过辽阔的荒原,越过连绵的阴山,跨过奔腾的黄河,所到之处如破竹,势不可挡。然而,烈马总会遇上能制服它的人,犹如脱缰之马的寒流终是被横贯东西的秦岭阻了下来。
      滞留在秦岭以北的寒冷气流数日不散,因而在月初的雨停了之后长安又开始下起雪来。
      因天寒地冻而几日未曾出门的刘禹锡窝在屋里温书,说是温书,只不过是百无聊赖的他打发时间的方法。其实,书本上那些东西多年前就烂熟于心了,但想着明日就要进考场了还是拿出来温习温习以备万一。
      虽然已经叫白鹭儿在屋子里点起了炭盆,但枯坐了半日手脚依然被冻得冰凉。翻出了一件厚实的袍子套上,又添了个炭盆,但身上的寒意仍旧驱散不去。
      无心看书的刘禹锡索性抛下了书本,打算去酒肆喝几杯酒暖暖身子,取了件斗篷叮嘱了白鹭儿几句就出门去了。
      只是一夜之间,外面的景物全都被雪覆盖了,银装素裹的大街上行人比往日少了很多。昨夜下的雪今天一早就已被人清扫开了,可是雪还未停,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被人流车马踩来踩去竟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
      刘禹锡小心翼翼走着,生怕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摔了就摔了倒也不是怕疼,而是在这大街人来人往摔个四脚朝天着实令人难堪。
      他要去的酒肆在西市北边,位置比较偏僻,人也不多,可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在来长安没多久就被他寻到这个绝妙的去处。
      从笔直的大街转进逼仄的小巷子,刘禹锡才发现人迹罕至的巷子里积雪还没有清理。酒肆就在深幽的巷子里头,也许还有别的路进去,可是现下也找不到一个人来问问,眼看着就快到了断然没有再打道回府的道理。
      决然抬脚踩进将近没过膝盖的雪堆里,他才明白行走在里面真是十分不易,没走多远几乎陷在了原地。
      正当他进退不得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可需要在下帮忙?”
      刘禹锡俊美的脸一时之间有些扭曲,带着被人看了笑话的窘迫回头。一身深色鹤氅的柳宗元撑着紫竹骨的油纸伞站在离他不远的风雪里,眼角眉梢带有余笑。
      见刘禹锡漂亮而细长的眼眸瞪着他,柳宗元忍不住撇开脸笑了笑,后又摸了摸鼻子,神色自若地说道:“我想梦得是需要的。”
      注视着柳宗元良久,刘禹锡没有去握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而是拉住了那只蜷在袖子里的温暖的手掌。
      柳宗元被手里冰凉的手冻得怔了一下,微讶地抬眼看着眼前笑得有些赖皮的人。耳畔响起他爽朗的笑声,还带点讨巧的慵懒,低沉悦耳让人觉得舒服:“我走不动了,子厚若有本事就拉着我走吧。”

      撩开沾了雪水而变得沉重的棉帘,酒肆里如沐春风的暖意和熏然欲醉的酒香顿时迎面扑来。
      刘禹锡沉醉地眯着眼,对柳宗元笑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柳宗元舒展着清浅的笑容:“既然是梦得相邀,子厚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在酒肆的雅间坐下,柳宗元以手支颐听着刘禹锡神采飞扬地说笑着,暖炕小桌上的红泥小风炉呼呼的响着,香醇的五云浆温在酒盅里扑腾着冒着热气,觉得这寒冬里的浮生半日闲竟可抵得上十年尘梦。
      刘禹锡一边捂着酒杯暖手,一边随口扯起一些闲谈,“我还小的时候就听我爹说起他那时候参加科举的情景。他说等到礼部阅试之日贡院外会用林棘把贡院圈起,还设置了严密的兵围,举子们进去时还让搜查衣服。”
      柳宗元颔首:“确实如此,考试的时间过长,举子们必须带上蜡烛、餐具等日常事物,如今天又冷了,还要带着木炭,手提肩背的。东西带的多了便容易藏些作弊的玩意儿,考官这般为之也情有可原。”
      “听你这么说,我又想起一件事情,也不知道你听过没。”
      柳宗元看着对面那人蜜色的肌肤被酒气晕染出淡淡的酡红,嘴角不觉缓缓上扬示意他继续说。
      刘禹锡低头喝了一口酒暖暖嗓子悠然地道,“先前有一名姓郭的举子,不知从哪得来一卷好字帖,对那字帖爱不释手,总是随身携带着,考试时便也带进了考场。晚上,他完成诗赋后见时间尚早就把字帖拿出来赏玩,还不时照着字帖上的字临摹。不想交卷时一不留神竟将字帖交了上去,回到邸馆后他又把字帖拿出来看,这才发现自己拿回来的本应交上去的试卷。”
      见刘禹锡说到这里便不说了,想吊他的胃口,柳宗元便顺着他的意思笑问道:“那后来呢?那姓郭的举子定是被重责了吧?”
      刘禹锡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摇头笑道:“你猜错了。那人惊慌之后又回到考场前,偏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忽然一个老吏上前问他有何事,那人只好实言以告。老吏听后,对那人说能帮他把字帖换出来,但是他家里穷困已极,若真的换成了,他须给他银钱三万作为报酬。郭姓举子答应了,老吏果然帮他把试卷拿进去换了字帖出来。”
      听得刘禹锡将轶事的后续讲完,柳宗元向来温雅含笑的脸沉了下来,“梦得所说之事我看并非闲人无事编派出来供大家玩笑的。一个底层的官吏都能无视法度,上层的权贵又该是怎样的贪赃枉法!”
      安史之乱平定已有三十年,然国家承平日久,开元末至今弊政难除,藩镇割据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官吏宗室倚仗权势怙恶不悛。
      而今虽然每年都开科考,但选拔出来的官吏有不少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只知如何搜刮钱如何溜须拍马,朝堂之上能心忧黎民者甚少。
      柳宗元愤慨的神色让刘禹锡呆了半晌,而后唇边浮起笑容,举杯朝柳宗元拱手道:“先前我得知子厚是河东柳氏子弟,觉得子厚将来出仕为官不过是光耀门庭做个富贵闲人罢了。如今看来却是我小人之心了,我敬子厚一杯,还望子厚恕罪。”
      收了愠色,柳宗元淡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刘禹锡放下杯箸,起身握拳正色道:“我等白衣生于人世,读尽经史子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仕宦于朝野。为文臣者居庙堂之高而心怀天下黎民,为武将者处江湖之远而誓守一方安宁,就算日后死谏朝堂鞠躬尽瘁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不枉于人世一遭!”
      风炉里红光映衬着刘禹锡那双细长而神采奕奕的凤眸,粼粼的波光里的坚毅与执著透着让人止不住要热血沸腾的豪气。试剑天下,谁与争锋!
      柳宗元凝视着刘禹锡俊美如斯的容颜怔怔地出神,沉吟许久执起酒杯,向刘禹锡道:“能结识梦得这般大义之士,实乃子厚毕生的荣耀!他日我若能金榜题名出仕为官,定不会忘践行梦得今日之言,留名青史不敢断言,只求不愧与梦得为友。”
      闻言,刘禹锡扬眉朗笑:“若能和子厚并辔长安效命天下,亦是梦得一生的幸事。”

      柳宗元踏着暮色回到城西的旧宅,宅院是祖上留下来的,虽然后来翻修过几次,但是仍旧盖不住那种大势已去的颓败。
      扣了几下门环,就听见有脚步声向门边靠近,“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发出钝钝的声响。
      看清楚开门的人,柳宗元愣了愣,继而笑道:“母亲,你怎么在这里?福伯呢?”
      卢氏在门内柔柔的笑了,笑起来的眉眼和柳宗元极为相像,她捻动手里的蜜蜡佛珠串子,慢慢地说道:“福伯昨儿个染了风寒,我就让他回屋歇息去了。我刚从佛堂出来,念了一日的经有些乏了就出来走走,没想你这会子回来了。”
      柳宗元握了卢氏的手,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屋里走,“母亲也该多留意一些,如今天气冷得很,就不要整日呆在佛堂,里面添了炭盆也挺冷的。佛经再怎么念也是念不完,少这几日也没关系,相信佛祖是也不会怪罪的。”
      卢氏慈爱地笑道:“没事,我叫下人多添了几个炭盆佛堂里就不冷了。我整日闲着无事,总的找点事干。”
      柳宗元恭顺地回道:“既然母亲要呆在佛堂,那记得时常让下人开开窗子透透风,炭盆火气大烟味重,熏得久了母亲会头晕的。”
      卢氏抚着柳宗元的手叹息道:“难为你一个大男人想得周全。唉,只盼你能早些金榜题名,好把杨家的小女娶进门,身边有个知寒知暖的人我也好放心啊……”
      “母亲!”柳宗元打断了卢氏的话,笑道:“宗元年纪尚轻,也还未建功立业,不急着娶亲。”
      卢氏只当柳宗元难为情,便笑了笑不再提娶亲的事改口问起明日进场的事。柳宗元一边回答着,一边扶着卢氏在铺着厚褥子的胡榻上坐下。
      听完柳宗元的安排,卢氏温言道:“你回屋歇着吧,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考试。”
      从母亲屋里出来时雪还在下,长廊上的冷风夹着轻盈的雪霰打在脸上,有些微的疼痛。柳宗元揉了揉冻得有点僵硬的双手,感觉着慢慢回暖的手心熨烫着温凉的指尖,他仰头定定地看着虚无的夜空,不觉间神思一下子飘得很远。

      翌日,定于二月二十日的进士科考试如期而至。
      进场的举子们需连试三场,第一场考的是杂文,所谓“杂文”,其实就是诗赋。第二场考帖经,第三场试策文。
      朝廷下了规定只有初场通过才能进第二场,二场通过才能进三场。三场过后,众举子从贡院出来,接下来能做的就剩下在发榜时看结果了。
      进士科是大唐官吏的主要来源,自代宗以来,宰相和朝廷内外要职,主要由进士出身者担任。于是进士发榜已成为国家大事之一,不但举子们自己翘首以盼,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关心留意发榜的结果。
      一般说来,发榜的时间在考试结束十天左右之后,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举子们大多是坐卧不安,事关前程未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安之若素。发榜的消息不来,心就静不下来,也根本就睡不着,所以一时间学子生徒丢下了书卷齐聚在市坊内的酒肆饭馆美酒佳肴昼夜宴饮。
      一大早崔云和住在邸馆其他的举子就来喊刘禹锡去西市酒肆探听消息,刘禹锡还没起床,只叫白鹭儿跟着他们去玩,顺便也推拒了他们的邀请。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邸馆内空空如也,看来人是都去市坊凑热闹去了。
      吃过早饭,刘禹锡换了一身齐整的衣衫出门。洁白似雪的锦袍上绣着墨竹折枝的纹样,连领上袖口都滚了一圈细碎精致的竹叶,将原本俊美已极的人衬得更为风流蕴藉。
      如今,大街小巷都是人们谈论考题和猜测结果的声音,刘禹锡没有停下脚步驻足去听。
      参加科举考试多半也是要看机遇的,运气好的话,自己写的诗赋入了阅卷官员的眼便是一举成名天下闻;运气不好,难保也就是因为一个字眼不合阅卷考官的口味就落得名落孙山。
      刘禹锡现在看起来比别人更为意态安然,却又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运气会比别人好,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
      进了崇业坊,延伸的深巷里残雪未消,堆积在道旁阶下墙角。刘禹锡避开地上东一滩西一滩的污雪泥水一径往巷子里走。雪后的道观看上去益发萧瑟而凌乱,敲了门依旧没有人应声。
      刘禹锡绕过正殿往后面的厢房走,半路碰上一个拎着小竹筒收灯油的小道童。想是小道童年幼,见人怕羞,朝他打了个千儿就转身往外跑。他忙笑着将小道童拦了下来,问道:“小师傅,请问柳宗元柳公子可在观里?”
      小道童像是被他吓着了,拎着灯油的小手抖了一抖,抬起的那双墨黑的眼里泛着氤氲的水汽,他望着刘禹锡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美目流转,刘禹锡唇角一翘,又问道:“你家观主在何处?”
      小道童没说话,只是颤颤伸出手指了指两侧厢房中间打横的那座小楼。
      瞥了一眼檐下梁上被风吹得如柳絮一般飘荡的蜘蛛网,刘禹锡迅速转移目光去敲门,雕花的门板上积得厚厚一层的灰尘随着敲门的动作扑簌簌的往下掉。憋着气连敲了几下,才听到那栋静悄悄仿佛没有人住的木楼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的声响。
      有人下楼来开门了,刘禹锡松了一口气,向外退开几步等着那人给他开门。
      门被推开了,门上的灰尘从里面吹了出来,幸好刘禹锡有先见之明没站在门边,否则他现在会是满头满脸的灰。
      “你是谁?”门内传出来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硬梆梆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灰尘散了,刘禹锡一抬头,愕然的看着开门的人。那人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最多不超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灰扑扑的旧道袍随意地挂在身上,然而仍是掩盖不了天生艳丽无双的容貌。是的,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还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模糊男女的界限。
      回过神来,刘禹锡拱手笑道,“观主有礼了,在下刘禹锡,是进京应试的举子。”
      顾子夜面无表情的看了刘禹锡一眼,语气淡淡的,“你是来找子厚的?”
      见刘禹锡点头,顾子夜那张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个宛如冰消雪融的笑容。虽然看上去更像是在讥笑,可是那笑容却美得像天山上绽放出的第一朵雪莲。
      “子厚回家前留了这张字条与你。”
      把字条给了刘禹锡,顾子夜看向刘禹锡的眼神里带着些微冷然,“孤傲如子厚,向来是不与人亲近的,没想到你却能如此得他另眼相待。”
      刘禹锡无奈地笑了笑,看来眼前的人是很不待见自己的,所以他也不解释直接笑着向顾子夜道了别。
      “砰”的一声,门被顾子夜甩手关上。没走多远的刘禹锡听见小楼里飘出来顾子夜冷冷的清叱:“胡小八,给我滚上楼去!”
      出了城西的金光门,沿着官道向西走了半个时辰,刘禹锡才看到字条上所写的清风茶寮。茶寮后是流入长安城的漕渠,渠上架了石头拱桥,过了石桥再往前是绵延的一片青山。柳府就在石桥正对的山脚下,视野空阔,环境甚是清幽。
      刘禹锡扣了门环,开门的是个鸡皮鹤发的老者。他看着门外负手而立的刘禹锡怔了一下,惊诧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刘禹锡也怔了一下,怎么还没问来者何人就直接说人家是不是走错门了?按下疑问他含笑答道:“老人家好,在下刘禹锡,是子厚的朋友。”
      听到刘禹锡的自我介绍,老人热情的让人进门,“哦,是公子的好友啊,快请进请进!”
      “子厚在家吗?”
      “在!在!公子从贡院回来就不曾出门。老夫人劝公子出去和朋友散散心,公子却说要在家等好友来访,原来说的是刘公子啊。”
      刘禹锡跟在老人后面,打量着柳府的景致。看来柳府的宅子置下已经有些日子了,显得有些破败,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收拾得干净齐整,不失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风雅。
      “我是看着我家公子长大的,不过从未见过公子的朋友来过柳府,刘公子还是第一个,所以刚刚才会那么发问。”老者一边说,一边笑呵呵地请刘禹锡在花厅坐了。
      柳府的下人们听说自家公子要等的好友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活都躲在暗处偷看,因为他们都想看看能让从不带人回家的公子破例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上茶的丫鬟趁着间隙在刘禹锡身上溜几眼,见俊美不凡的刘禹锡抬头看向她,脸上顿时红云漫天。
      茶还没喝,就听到花厅外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禹锡放下茶盏站了起来,朝门外看去。
      柳宗元扶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温言含笑地望着刘禹锡道:“母亲,这位便是我的好友刘禹锡。”
      刘禹锡笑着朝卢氏行了个礼:“禹锡见过柳老夫人。”
      卢氏见刘禹锡仪容不俗气质高华且举止又极为风雅心里很是喜欢,拉着他说了好些话,才让柳宗元引着他到府中四处看看。
      出了花厅避开众人,刘禹锡凝望着柳宗元,微皱着眉,凤眸却是带着笑意,道:“梦得何德何能能得子厚这般青眼相待?”
      柳宗元倚着后园廊下的美人靠坐下,墨黑的眼眸半垂着,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袖口的刺绣暗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唯心而已,我觉得你顺了我的心,入了我的眼后自然会以青眼相待。”
      “唉!”刘禹锡一声长叹在柳宗元身旁坐下,眉头紧蹙道,“如此恩德叫我怎么回报才好呢?”
      柳宗元单手托腮侧头看着刘禹锡,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既然你要回报,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以身相许吧。”
      闻言,刘禹锡笑嘻嘻的扑在柳宗元肩头,挽起柳宗元披散在肩头黑缎似的长发置于唇畔,抬眼扬眉笑道:“好吧,既是如此,就请子厚就早点准备好聘礼到我家去提亲。”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柳宗元抽回握在刘禹锡手中的头发,笑道,“还没来得及问你考得如何?”
      黑得发亮的长发摩挲着手心从手里滑走,滑滑的触感让刘禹锡有种想拉着他的头发再摸摸的冲动。收回空空的手,他捋了捋自己肩头披着的头发,手感还是不如子厚的好。
      “自我感觉挺好的,不过这事还得靠点运气,自己是急不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柳宗元起身道,“陪我手谈一局吧,离开玄都观半个月不曾碰棋盘,棋瘾都犯了。”
      想起今早在玄都观见着的人,刘禹锡道:“没见玄都观主之前,我以为天下最美的人莫过王嫱西子之流,见过他之后,才知晓一个男人也能生得如此艳冠天下的美貌。”
      注意到刘禹锡提起顾子夜时的语气里不经意的带着一种念及便沉迷其中的惊艳,柳宗元眉心微拢,垂下浓密的长睫掩去眼里淡淡的不悦,“谁说男人不能生得美貌,西燕威帝慕容冲丽质天成,最后不是倾了前秦的国和城么?”
      刘禹锡听出了柳宗元话里的不善,愣了一愣,继而诚恳的解释道:“子厚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是说玄都观主美貌怎么了。你即引他为友,我自不敢有轻视的意思。”
      原来他是以为自己为他轻视自己的朋友而生气,柳宗元抿唇笑了笑,误解便误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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