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秘密》清水鳗鱼

3、黄蕊

　　连董思琊都能注意到，江珊近来的脸色不大好看，也越发的不搭理人，只有临近熄灯时间才能在宿舍里看到她。本来董思琊也不怎么在乎，可是江珊最近去哪里都带着她的电脑，连充电都要用教室里的插座；这样一来，董思琊要上网用邮箱或者别的就不方便了许多。
　　这一天，董思琊正埋着头写作业，手机却突然一串震动，吓了她一跳。她抓起手机一看，竟同时有四条信息挤了进来。
　　一条来自班长：“运动会报名开始啦！各位请积极参与，在学校网站上报名或者明天找我填表格都可以。”董思琊摇头一笑。
　　一条来自校报：“明天中午到团委办公室来一趟，运动会的副刊得抓紧出了。”
　　一条来自教务处：“你的助学金申请有点问题，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董思琊皱了皱眉，点开了最后一条信息，却是发自一个陌生号码：“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董思琊心里酝酿要给班长回复的信息一下忘了干净。她望着这条短信内容歪着头想了半天，心里有隐隐的不安。这是谁发的？我做什么了？

　　董思琊使劲回想着自己的行为，一开始还很困难，可是越想就越是想起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比如自己偷偷占用江珊的电脑；比如自己在帮数学老师改作业的时候会故意给不喜欢的人打低分；比如自己曾经撕坏了图书馆的一本书却没有告诉管理员也没有赔偿……等等等等。但是她仔细回想，倒是都能确信绝不会有别人看见，即使看见了也不会在意，于是断定这条陌生短信一定是发错了，或是某个无聊人的没事找事。
　　她这样开解了自己，便把它抛在脑后，开始回复班长的短信：“我的电脑坏了，明天我要跑教务处还要跑团委没时间报名，你就照往常给我报1500长跑吧。”
　　过了没一会儿，那头便有了回音：“好嘞。”

　　第二天中午董思琊老老实实到了教务处，在门外叫了声“报告”便推门进屋。只是她要找的老师却并不在，屋里只有一个女学生在翻看几张表格，抬头见到愣住的董思琊，便朝她笑笑：“你好，找谁？”
　　董思琊清清嗓子：“我找孙老师。”
　　那女生抬了抬眉毛：“孙老师他们吃饭去了，你下午再来吧。要不我替你转告他，你是哪班的？”
　　“我是高二四班的董思琊。”董思琊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了，我下午再过来就是了。”
　　那女生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便又低下头去。董思琊心里惦记着运动会的副刊，便转身跑向团委办公室。

　　运动会时间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四。长跑项目排在下午，于是董思琊便优哉游哉的在看台上逛逛，又优哉游哉的去食堂买杯饮料打发时间。远远望见江珊从宿舍楼里出来，跟两个女生笑着打招呼，却并没抱电脑。董思琊立马动了心思，待江珊她们走远了，一闪身进了楼跑回自己住的203，轻车熟路的锁门，溜进江珊的屋子，插电源，开电脑。
　　董思琊打开邮箱，果然收到母亲不少信件。她不耐打开，只点选写信界面，在键盘上飞快打出：“助学金申请已批下，运动会后就可拿到。”
　　董思琊刚点了发送键，门口便传来拧把手的动静。她猛地一惊，手一抖便关了页面关了电脑，却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江珊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出门带钥匙了？董思琊心念一动，又想到自己没时间犹豫，干脆拔了电源抱了电脑钻进江珊的大衣柜里躲起来。这衣柜本就狭小，江珊又攒了成百上千件衣服，董思琊只得保持一个异常别扭的姿势卡在原地又不敢挪动，心里对江珊的怨气又多了几分。
　　此时已有一人进得屋来，果然是江珊。只见她满脸写着不胜烦躁，把手里一张纸片随意丢在床上，大叹了一口气。她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便拿了瓶水又出门了。

　　董思琊推开柜门挤了出来，展开扭曲的身体，一面揉着肩膀一面忍不住好奇向那张纸片望去。
　　竟然是别人写给江珊的一封信。董思琊心念一动，咬着嘴唇悄悄拿起信来看，越看越脸红——竟是一封情信。
　　“珊，你是我的女神，我的光！”
　　署名刘俊琦。
　　董思琊认得这个人。

　　一千五百米长跑正是午后的第一个项目。夏末初秋的天气，竟显得有些闷热。董思琊换上了短裤，可还是觉得格外闷热。
　　“董思琊，今年也要拿第一啊。”陈一歌一面说着，一面殷勤的递了瓶水来。他虽然算是体育爱好者，却从来不肯参加运动会这类比赛，只周旋于各个项目之间做后勤，倒也没有人指摘他不为班级争光。董思琊本就瞧不上他，只扯了扯嘴角接过水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哎，董思琊。”一个像是很熟悉的女声响起，董思琊回头一看，是个半面生的脸孔。仔细一想，却是之前教务处鼓捣表格的那个女生，也是一身短衣短裤，站到了旁边的跑道上。“我没记错吧？你找到孙老师了么？”
　　董思琊没心思理睬她：“嗯。”
　　那女生仍是笑了笑：“我叫黄蕊。”
　　董思琊连声音都懒得出，只点了点头。
　　陈一歌却凑了过来：“你也是跑一千五的？加油啊。”
　　黄蕊之前的友好却似乎一瞬间消失了，只拘谨的朝陈一歌点点头，笑了笑。
　　裁判员恰好发了话：“运动员就位——！闲杂人等离开跑道——！”陈一歌连忙离开，董思琊和黄蕊对视一眼，便各自在起跑位置站好。

　　长跑是董思琊的拿手项目，自然又赢得很轻松。那黄蕊却跑的完全不得法，前面跟得太紧，不到第三圈就没了力气，一直落到最后。可看她那样子，却像根本就没认真跑。
　　等到董思琊休息够了，黄蕊才开始最后冲刺。等她跑到终点，董思琊早就走得远远的了。黄蕊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后来干脆跌坐在跑道旁的草坪上。
　　陈一歌见状，拿了包纸巾走到她身边：“辛苦！擦擦汗吧。”
　　黄蕊抬起头看看他，看看他手里的纸巾，没有接：“你是谁啊？”
　　陈一歌笑笑：“我叫陈一歌，四班的。”
　　黄蕊这才松了表情，点点头：“我是九班的。”说着，从陈一歌手里抽了一张纸巾，慢慢擦汗。“谢了。”
　　“你是被班里逼着报长跑的吧，”陈一歌有心攀谈起来，“我看你累得够戗。”
　　黄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抿嘴笑笑，不发一语。

　　运动会结束后，董思琊慢吞吞的回到宿舍，却见江珊挑着细眉瞪着杏眼怒视她：“董思琊，你又动我电脑了是不是？”
　　董思琊心里一凉，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进了屋，关上门。江珊于是更加生气：“你想用电脑不会自己买啊？干嘛手这么不干不净的，乱动人家东西？我什么时候许你进我屋碰我东西了？”江珊尖声叫道，“不要脸！”
　　董思琊心里又一凉，看了江珊一眼，嗫嚅道：“对不起。”
　　江珊一愣，接着便平静下来，还是不高兴的嘟囔着：“算了，下不为例。”
　　董思琊慢慢踱回自己房间，看了会儿书，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收到了一条新信息。她打开一看，还是之前的那个陌生号码：“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神经病。董思琊小声骂道。神经病！董思琊闷声大叫，把手机扔到床上。

　　虽然没有拿到团体冠军，四班的运动会成绩也很是不错，尤其董思琊的长跑又破了学校记录。班长拿到奖状的时候，一张圆脸笑得像一朵花。可是才到了第二天，所有人便把运动会的事抛在脑后，继续马不停蹄的学习。
　　历史课上到一半，托着腮转着笔转了二十分钟的陈一歌终于觉得手腕发麻而不得不换个姿势坐。余光中，江珊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玩收紧或者补眠，而是直愣愣的望着空荡荡的桌面不做声。
　　“哎。”陈一歌拿手肘碰碰她，“你怎么了。”
　　江珊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像是暗暗恼火被陈一歌打扰一般皱皱眉，目光仍旧垂着：“没事。”
　　陈一歌挑起一条眉，转过脸继续听课。

　　放学后，陈一歌一面给SD发短信一面绕过水房回宿舍。他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于是笑着打招呼：“嘿。”
　　可那人却像是假装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
　　陈一歌皱皱眉，尴尬的咧着嘴看着黄蕊的背影。不一会儿，SD那头便回了话，于是陈一歌也没在意。

　　午夜，陈一歌打着哈欠端着只剩下咖啡渣的马克杯坐到电脑前，熟练地登陆SD官网。还有三十秒钟到十二点，陈一歌于是只好无聊的刷新网页再刷新。
　　屏幕下方的小字终于有了变化：“Devil’s Word of the Day：越是心怀鬼胎的人就越是神经过敏，唯唯诺诺，顾左右而言他。”
　　陈一歌凝眉想着这句话，忽然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