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胜烟雨满江南》叶无咎

10、第九章 苏幕遮

　　第十章苏幕遮

　　门上方潇洒隽永的写着“思卿阁”，窗户，屋檐处处雕满了梨花，似要在其上绽开一般美。我紧紧攥住手，直至指夹陷入手心才慌忙松开，苍白的指间在门沿上一滞，又随即用力推开。屋内整洁而干净，似是每日有人来打扫，沉香木桌靠在窗口，阳光照进来落满了砚池。墙上的是一幅江南烟雨图，隐约可见陌上风流的少年，手持桃花扇，回眸一笑便倾了天下。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内心缺了一个缺口，情绪便翻涌而出。我呆呆地望着，仿佛自己还在风陵山庄，一切都没有变，仿佛师傅还在，自己也未曾离开。

　　“卿儿可满意我的安排？”叶无咎笑意点点，像极那画中少年。

　　“为什么……”

　　“不喜欢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布置？”他弯唇，“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其余的我只想说我不会害你。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出去一趟。”

　　“你……”无咎没等我说完便轻摇桃花扇走了出去，镶边的红色衣袂扬起，一时风流迷人眼。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这里的一切为什么会与风陵山庄毫不二致？怎么可能，他未曾进过三月城，也不可能会查到。我拧了眉，心里有些烦躁。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万斯离、百里、叶无咎，他们都太复杂了也都非一般之人，突然有些害怕被卷进他们的争斗之中，无法脱身。叶无咎该是没有恶意，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三月城的事这么了解。

　　三四月份的江南天气还不算暖和，晚间的风吹过微带些凉意。我倚在窗口，屋外种了几棵梨树，洁白的花朵绽开，在夜色的映衬下竟有了几分艳丽之色。

　　原来江南是这样啊。垂柳紫陌，才子佳人，十里桃花，碧水连天。

　　这就是师傅常常说起的江南啊。还记得师傅每次念到“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时眼里的怀念与向往。是啊，我怎会不知，师傅最爱的人留在了江南，守着他妻子的墓。江南也埋葬了师傅刻骨铭心到至死也不愿放下的感情。除了十年前师傅为寻负气出走的自己，未曾再来过江南。

　　那时我还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为了与师姐一点小争执便负气独自偷偷出了三月城。离开三月城后才发现身上什么也没带，心里害怕想回去又不肯服输，硬着头皮往南走。饿得紧了便仗着自己身形灵活偷一两个馒头，晚上便与那些乞丐一起宿在破庙中。十几天下来，身上的衣服破了脏?了，头发乱蓬蓬的夹杂着几根草，果真与乞丐无异。我想回去却找不到来时的路。

　　遇到一个去南方经商的好心的商人问自己家在哪里，我张了张嘴，师傅说过不能对外人说自己来自三月城。只能低了头说江南，那是师傅常念叨的地方。

　　后来我便被这商人带到了江南，还未来得及欣赏江南美景，自己便病倒了，夜里开始发烧，神志也不明了，只是影约记得一位白衣少年发现了自己，扶着我给我喂药，他的声音是那样好听，像哄孩子般说着：“乖，张嘴。”他的指尖那样温暖，像师傅的怀抱一般。我努力睁了睁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终抵不过头痛，睡了过去。最后的记忆便是他白衣上用金线镶的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

　　醒来时已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师傅有些疲惫地睡在床边。我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搂了师傅的脖子大声哭起来。

　　“这一路受到苦了吧，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我嘴一瘪，哭得更狠了。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来接你了吗。”

　　“师傅……呜呜……我们回山庄了吗？”

　　“没，还在江南，你病一好我们就回去。”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昨救我的那个少年呢？”

　　“什么少年，我到时并未看到什么公子啊！卿儿莫不是病糊涂了。”

　　“哦。”我有些失望地胡乱点了点头。

　　回到山庄不久，庄里便来了一个白衣少年，还记得自己见到他时的欢喜，还记得他微微一笑，说：“我叫慕非离，非离就是永不分离的意思。”还记得自己拉着他问他是不是在破庙里救过一个小姑娘时，他有些困惑的可爱表情，虽然他说不记得了，可还是忍不住自己的高兴。

　　只是那时的自己不懂衣上绣有梨花的并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在江南红袖坊的衣服都绣有这样一朵梨花。又何必可惜，那三年，自己确确实实喜欢上了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那个说我姓慕，你也姓慕好不好的少年，那个固执地叫着自己阿慕的少年。

　　我微闭了眼，嘴角含笑睡去。

　　离思卿阁不远的朝夕阁内灯火还亮着。叶无咎一手撑着下颌，慵懒地靠在桌上，灯火照在他精致的脸上，他看这桌上的一幅画，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画纸有些泛黄，但保存得很好。画纸上是一个穿着褐色短褂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脸蛋圆圆的有些婴儿肥，眼睛水汪汪的，尤其是眸子是深黑的，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脸上挂着笑，很是可爱。

　　叶无咎用手指轻轻碰了下女孩的脸庞，“呜，脸变尖了呀，没以前可爱了嘛。”

　　“楼主，绯雪求见。”销魂入骨的女声打断了无咎的思绪，他不慌不忙地转动书桌右上角的砚台，墙面出现一个小的缺口，他把画放进去，再次转动砚台，墙面又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痕迹。

　　他懒懒地说了声“进来！”绯雪低着头，谦恭地立在一旁，“有什么事说吧。”

　　“楼主，慕公子……”

　　叶无咎冷冷地看向她：“你认出她是谁了？”

　　“是。……十年前三月城风陵山庄的若止姑娘要求楼主亲自寻找的人便是她吧。”

　　“哼。”叶无咎锁住她的眼睛，“属下在楼主的书房不慎碰到砚台，看到了那幅画，属下知错，请楼注责罚。”

　　“哦？是这样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怕我？”

　　“属下……楼主真的准备将还魂丹给她？还魂丹可是我们……”

　　“我说过了这事你不必过问。好了退下吧，我自有定夺。”

　　“是。”屋内又一次安静下来，无咎自顾自笑了笑，“卿儿，这次我一会要保护好你。”

　　他站起身，倚着门看向思卿阁，“这么早就睡了啊，定是累了，等醒来必要给你个惊喜。”掀袍向外走去。

　　“准备马车，随我去趟药师谷。”

　　“是。”

　　“楼主，夜深了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去吗？”

　　“绯雪，我何时给你干预我的事的权力了？”叶无咎微眯凤眸，冷冷地看着她。“告诉百里安，叶无咎求见。”

　　“是。”

　　百里安微拧了眉，“朝夕楼楼主叶无咎？”

　　“是。”

　　“不知楼主来此有何事？”

　　“季风不知。”“请你家楼主进来。”

　　“多谢谷主。”百里安与叶无咎一白一红，一温润如玉，一艳丽不羁，均是风流无比。

　　“不知楼主亲自前来所为何事？若能帮上忙，药师谷竭尽全力。”

　　“那就多谢谷主了。这件事谷主定能办到。我想向药师谷要一个人。”

　　“楼主说笑了，我药师怎会有你要的人呢？”

　　“她就在谷里，她叫青荇。”

　　百里安平淡的眸子里掀起一丝波澜。“青荇姑娘确在谷中，但她是我们的客人而非谷中人。庶我无法为之决定。”

　　“那就让我当面问问她。”

　　“安星，去请青荇姑娘。”

　　“是。”

　　青荇看到叶无咎时眼里闪过一丝惊羡，“哼，不知谷主找我来有何贵干？”

　　“青荇姑娘，你可愿随我走？”

　　“为何？”叶无咎靠过去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两个自“我”。

　　“你…怎么……”

　　“你随我走么？”

　　“好。”

　　“青荇姑娘，我答应慕公子照顾好你的，你还是在此等慕公子回来为好。”百里安开口阻拦。
　　“怎么，百里谷主想反悔？季风，我们走！”叶无咎一行人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百里安皱了眉，问身旁的万斯离道：“为何不拦住他？”

　　万斯离一笑：“我?们不宜与朝夕楼起正面冲突，更何况青荇姑娘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叶无咎并不会伤她。”

　　马车上

　　“慕哥哥真的在你那里？”青荇觑了无咎一眼，不得不承认这男子确实太美了些。

　　“慕哥哥？呵呵……”他轻笑出声，“会让你见她的，以后便由你照顾她吧。”

　　“他哪需要我照顾！”

　　“那便陪着她。”

　　“呜。”青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有，她不是你慕哥哥。”

　　“那是什么？”

　　“慕姐姐。”

　　“什么？！”青荇一声惊呼差点将季风吓得从马车上摔下来。“你……你说……慕哥哥是……是个女的？！”青荇指着无咎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