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秋月清澄

13、清澄三审

　　尹洛之大脑一片空白，钱囊已经空了，他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他也清楚这样夜夜花上千两不是长久之计，也根本保不了几日，但是只要有能力，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清澄被人糟踏。

　　今晚意外的是，清澄已经坐在酒桌边，桌上布好酒菜。手持剪刀修剪下烛焰，她转向门口的尹洛之，“尹公子，酒菜我已经备好了，您请坐。”

　　尹洛之紧张地点点头，却又有些谨慎，今天的清澄不一样。

　　清澄先端起酒杯，诚恳地道：“尹公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第一杯酒，我先敬你。”语毕扬头一口饮尽。

　　尹洛之迟疑下，也饮干杯中酒。清澄持壶为两杯添满。

　　“尹公子，这后面的几杯酒，我也敬你。不过，有三个问题，我还要请尹公子指点。您若答了我，我自会再喝一杯以示感谢。”

　　素手执起青花瓷杯，清澄微笑开口道：“第一个问题，尹公子为何这三日来夜夜包下我，却不碰我？”问毕，干掉杯中酒。

　　尹洛之侧首，羞涩道：“我、我每夜……来争，绝对不是色欲心起！我的确对姑娘怀有爱慕之心，但是我不是一个好色之徒，我只是、只是不想姑娘被那些俗鄙人糟蹋。其实……其实只要能每天看到姑娘，我就很高兴、很知足了。”

　　清澄的嘴角微微扯动，示意一下，又喝下一杯。尹洛之见清澄满意了，也松口气，一口饮尽。

　　酒继续添上，这次倒得特别慢。清澄再次执杯提问：“第二个问题，尹公子，那日汤一介是托你来报信的，对吧？清澄想请尹公子据实以告，汤一介到底去了哪里？”话毕，眼睛盯着尹洛之，缓缓喝下这杯酒。

　　尹洛之听到大哥的名字，持杯的手一抖，几滴液体洒落出来。他避开清澄的注视，杯沿紧贴唇边，怯声道：“我、我也不知道，那日在路上遇到大哥，他只说是……只说是要离开，让我转达他对不起你……没有告诉我他去哪里。”言尽快速地先干掉杯中酒。尹洛之很心虚，他保证自己现在开始不会对她说谎，但是清澄如果再问下去，他不敢确定自己先前的谎言不会被戳漏。

　　清澄冷哼，脸上一丝冷笑，眸中却了无笑意。沉默半晌，她才饮下一杯酒。

　　看着面前的酒杯再次被续满，尹洛之有些担心的看着清澄，她的面色绯红，有些醉了。

　　见清澄又端起杯子，他出声阻挡道：“清澄姑娘，别、别再喝了……”说话间，清澄已经先喝下了这杯酒。

　　她的声音已经带有醉意，眼睫忽闪，然而睫羽下的一双眸子仍清醒犀利。

　　“尹公子，最后一个问题，这接连三夜一共四千两银，你从何处得来的？”她边问边起身，在尹洛之张口前，伸出纤细食指点在他的唇上：“嘘——别告诉我你是从家中带来的，我可不信一个赶考的书生身上会带着这许多的银票。你看我可是先敬下这杯酒了，诚意及此，你要对我说实话。”

　　她慢慢地踱步，绕着尹洛之，“既然不是自己的那就一定是有富人送你的喽，那么这个富人——是谁？”她双目炯炯地盯着尹洛之，不许他逃避。

　　尹洛之惊喘，清澄咄咄逼人之势让他无力招架。“是……是大哥临走前给交给我的……这、这钱是他让我用来照顾你的！只是、只是这几夜都花掉了……”尹洛之很沮丧，心绪又回到刚进门时，以后他拿什么照顾她？

　　清澄目光迷离，轻轻地问：“是汤一介的钱？”

　　尹洛之忙点头。

　　“他……留钱，是让你照顾我？”

　　尹洛之感到有些不对劲，却也只能如实点头。

　　最后一杯酒被她泼在地上，清澄“啊”地一声大叫，积压许久的怨怒发泄出来，一把掀掉桌布，连同满桌的酒菜，稀里哗啦尽倾于地。杯盘的残片碎落一地，菜汁酒水四处流淌。

　　尹洛之大惊，忙站起身。他被清澄极强的愤怒吓到了。“清、清澄……”

　　清澄转向他，逼着他向门口的方向后退，恨恨地道：“汤一介的钱？他弃我不顾，现在你却拿他的钱说什么照顾我、保我的清白？他的钱我不稀罕！保我的清白？笑话，我本就是一个妓女，活该千人尝万人枕的低贱女人，还用得着保什么清白？我的清白早就毁了，而他汤一介就是毁我清白的那个嫖客！”

　　手臂一伸，直指门口，“你给我走！走！带着汤一介留给你的钱给我走出去！澄阁再也不会招待任何一个和汤一介有关的男人！走，走啊！”借着酒力，清澄用劲推着尹洛之。

　　尹洛之还欲解释，清澄随手拾起屋内的物品向他砸去，边砸边吼着：“走！给我走！”脸上已是清泪满面，声音也越吼越哽咽。“走，给我走！和汤一介一起走……”

　　门被从外打开，程月弘和秋澜、昔映闻声而来，见到屋内一片狼藉都很惊讶。秋澜忙上前去抱住发狂的清澄，程月弘则引尹洛之至门外。

　　程月弘扫一眼房内，随即对尹洛之正色道：“尹公子受惊了。不过您也知道清澄前些日子受了不小的打击，一直情绪不大稳定。这一千五百两银票还给您，今夜您就请回吧。而且……我想，她还是不要接触一切和汤先生有关系的人比较好。尹公子是远道而来赶考的，大考将近，您以后，就少来吧。昔映，送尹公子出门。”话已至此，程月弘拒客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昔映走过来送客，尹洛之大力推开她，冲到程月弘面前：“程老板，你告诉我，多少钱能够为清澄赎身？我来为她赎身！”

　　程月弘仰头“哈哈哈”笑了三声，冷嘲道：“你们男人，向来是这样，一冲动就说赎身，出了门说不要就不要了。赎身？我替清澄丫头拒绝你！”转身欲走。

　　尹洛之拉住她，急叫：“程老板！我是真心爱清澄，我要领她出去！我保证我不是一时冲动！程老板你给我个数，我回去凑，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程月弘鄙夷地斜睨着他：“保证？男人的保证？哼。那这样吧，我信你，你要是能回来，就是好样的，给你便宜，五千两你就把人领走！如何？你能保证吗？哼！”

　　尹洛之双眼血红，咬牙道：“好!五千两，这里还有一千五百两，先给你，这些日子劳烦程老板帮忙照顾着清澄。我再去凑三千五百两，待我回来，程老板必须让我领走清澄。”

　　程月弘已经有些不耐烦：“好，如果你能回来，我肯定放她走。我程月弘和这弘月坊的信誉在这里压着！”

　　尹洛之点点头，拱手道：“那么我就先走了，我一定会尽快回来！”不等昔映送客，尹洛之先飞奔离去。

　　程月弘鼻子轻哼，这是第几个人的誓言？她怎么可能还会相信！

　　回到房内，却见清澄抱住秋澜伤心的哭着，程月弘心中叹气，哭吧，这样子发泄出来，总比前几日闷不出声让她放心的多。

　　第二日，侯老爷查出尹洛之已经于头夜退房离开客栈，禁不住得意高兴。而这夜，清澄被他以50两包下了。

　　次日清晨，澄阁内秋澜的一声惊呼引来了程月弘等人，进入房内，只见清澄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脸上一片青肿，身上布满瘀青血紫，床单上几处斑斑血迹。清澄整个人还在昏睡中。

　　程月弘心下难过，做这一行的，什么变态的客人遇不到？挨打更是常事。

　　秋澜一边为清澄擦洗身体，一边心疼地哭道：“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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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过正午，清澄悠悠转醒，困难地睁开眼睛，阳光刺目，眼前似有无数只拳头向她挥来。

　　喉头哽咽着，她曾以为自己能挨过所有的苦，然而真的当侯老爷靠近的时候，恐惧却掩盖了所有伪装的镇定，她反抗了。头发撕扯的痛，拳头落在脸上身上的痛，心中绝望的伤痛，一起痛上来让她昏了过去。

　　下身的痛楚提醒她，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