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界的七人事务所》神晓

6、试探

　　教师办公楼，二楼。走道的尽头。
　　顺着羽儿的指示来到这里，林雅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蹲在角落尽头的女孩，她面向墙壁哭泣，有着和夕颜相似的背影。
　　这里的灯光也是闪烁不断，而且相比一楼还要更微弱一些，是以根本看不清那个女孩的具体形象，同时也平添了一股神秘诡异的味道，让人觉得古怪。而女孩缩成一团的影子，在灯光下，也显得有些扭曲起来。在这个地方，用“鬼是没有影子的”这个观点，来鉴定其是否是活人是行不通的，因为站在灯光下的羽儿，脚下也有一片黑影。按羽儿的说法，就是这个空间本身就是虚无之地，所以虚无的事物在这里也会变得真实起来。鬼魂，幻想生物，过去的事件，都会如同现实般逼真，当然也包括死亡时的痛苦。
　　那么对面角落的“夕颜”究竟是过去的幻象，还是怪物的化身，还是真的是那个失踪的夕颜，林雅歌当然不敢靠近去研究判断，要是那家伙又突然变成骷髅挠她一下，再多十条小命也不够赔。所以她很谨慎地站在十米以外的地方，思考着验证的方法。
　　“夕颜？”林雅歌试着轻声呼唤。
　　角落的女孩浑身一颤，有所回应：“……雅歌？”说着，她微微转过头来，一张精致的脸，带着泪眼出现，看起来娇弱可怜。
　　“真的……真的是你吗？”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满疑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物：“不是什么怪物在欺骗我吗？”
　　“恩，是我，不是什么怪物，别担心，我来救你了。”林雅歌安慰道。——虽然她自己也是需要人救的一份子。
　　“……”女孩没有说什么，双手撑着地面转过身来，默默注视着林雅歌。
　　林雅歌同时也在确认女孩的身份：那确实是夕颜的容貌，可爱又憔悴，让人想要上去拥抱。
　　女孩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问：“你说你是林雅歌，证据呢？”
　　“啊？”见林雅歌怔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我已经……不敢再随便相信了。”
　　林雅歌沉默起来：这个女孩究竟经受了怎样的劫难，才让曾经单纯的心思在短短数天里变得如此小心谨慎。
　　话说，明明是她要验证夕颜的真假，怎么反倒被夕颜牵着鼻子走了？林雅歌突然想起自己的本意。
　　“咳，你要我提供证据，那你又怎么证明自己是真的夏夕颜呢？”这种时候就要先占据主导地位。
　　“这个……”女孩有些犹豫，她垂眸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于是女孩开始举例：“你的生日是6月18日，我给你的礼物是一条小鱼项链，你还跟我说，以后要再弄一条让它们凑成对。”
　　“这倒是没错。”林雅歌回忆起那段往事，记得当时周洋也在场，是被夕颜拉来为她庆祝生日的。
　　“那你是相信我了？”女孩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以防万一，林雅歌继续提问道：“有一次我还你作业时顺手在上面画了一幅图，画的是什么？”
　　“是乌龟吗？”回答正确，那是林雅歌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当时夕颜还和她怄气了好一段时间。
　　虽然林雅歌很想立刻承认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同桌夏夕颜，但是，羽儿这边却仍没有任何示意。
　　那个孩子被她牵着手，一直很安静地看着，没有回应，是在暗示她不要轻易相信眼前的一切吗？
　　于是林雅歌没有放下最后的戒心，点头道：“看来你应该是夕颜没有错。”
　　缩在角落的女孩虽然有些欣喜，却也同样带着戒备，轻声道：“那，换我提问。”
　　接着，女孩紧盯着林雅歌，认真问：“我在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啊？那，那个啊……能不能换个问题？”一想到答案，林雅歌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说不出来吗？如果是真正的雅歌，不会不知道的。”女孩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仿佛要将林雅歌的心思看穿。
　　林雅歌无奈道：“这倒不是，只是……”只是说起来有些惭愧啊。
　　见女孩执意如此，林雅歌轻轻一叹，只能说出口：“下次考试，林雅歌一百分。”
　　女孩点点头，继续问：“那，生日过后的那次考试，你得了多少分？”
　　“啊？这个也要回答啊……”林雅歌的脸已经红起来。
　　“恩，请回答。”
　　“……三，三十五分。”低着头细声说完，林雅歌有种想找洞钻的感觉。
　　对面的女孩却露出难得的微笑：“是与愿望背道而驰的现实呢。你真的来救我了，雅歌。”
　　那种美好的笑容，让人如此怀念，林雅歌也不由得唤道：“夕颜！”
　　当然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候，确认身份后，林雅歌连忙说：“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恩。……那个，你能过来扶我一下么？我的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了。”女孩请求道。
　　“哦。”林雅歌简单应了一句，便朝女孩走去，站在身后的羽儿，紧紧握着她的手，却没有跟随。
　　林雅歌疑惑地看向羽儿，发现羽儿一直盯着女孩，十分警惕的感觉。她想了想，还是先停下脚步。
　　这时，那女孩也好奇地发问：“那个孩子是谁？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你后面。脖子那个，是……项圈吧？”
　　“她啊，她是我找来的帮手，性格比较古怪，不怎么喜欢陌生人，戴项圈是她的喜好，你不用介意的。”
　　说这话时，羽儿看了看林雅歌，眼中带着不解，好像对林雅歌的解释略显不满。
　　林雅歌也是万分无奈，心叹：唉，我也没办法啊，能蒙就能蒙呗，要是告诉夕颜羽儿是鬼，还不把她直接吓傻了？
　　女孩对羽儿有些排斥：“是这样吗？总感觉她，很不友善……”
　　“小孩子嘛，是这样的了。她抓着我不让过去，抱歉，夕颜，你能走过来吗？”
　　“……但是我，害怕，我已经受够了，这个地方，很怪……”女孩抱着腿，缩成一团。
　　“不要紧，过来这里，我带你出去。”林雅歌朝女孩伸出手。
　　“真的能出去吗？我困在这里很久了，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还遇上了怪物……”一回想起来，女孩的身子就不停发抖。
　　林雅歌坚定地点头：“恩！当然能，有我们在，不会有怪物能伤害你的，所以，勇敢的站起来，夕颜！”
　　看着林雅歌的脸，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紧咬下唇，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慢慢朝林雅歌挪去。
　　一步，两步，女孩的腿还在发抖，脸色也很苍白，时不时需要停下来歇息，仅仅十米的距离，似乎走得很漫长。
　　看着女孩渐渐接近，林雅歌期待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这一定要是真的夕颜，千万不要变骷髅，千万不要变骷髅……要是她一变骷髅，要马上转身开溜。重复做着这样的心理准备。
　　终于，女孩卖力地挪到林雅歌面前，带着欣慰的笑容伸出手，林雅歌已经做好迎接她的准备。
　　两只手终于搭在一起。本该是温馨感人的团聚场面，却没有出现期待中的言语。一阵冷意突然从对方身上迸发。
　　女孩的微笑瞬间变得扭曲，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哈，又抓到你了。”
　　冰冷的语言，让林雅歌的心猛地收缩起来，她瞪大着眼睛，看着下一刻，女孩的额头裂开缝隙，接着是一只由白骨堆积而成的，像蜘蛛一样的怪物从夕颜的皮囊中钻出来，也不知道那几乎要沾满走道的庞大身躯是怎样塞进里面去的，只知道它如闪电一样迅速，一秒不到就已经将那令人反胃的身躯呈现在林雅歌眼前，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朝她一口咬来，准备吞下她的脑袋。
　　林雅歌仍处于呆滞状态。其实有一刹那间，她在想：这种危急时刻，怎么没有精彩夺目的慢镜头出现？喂，电影的慢镜头到哪里去了？慢镜头快出来啊……不然这么快的动作她怎么躲啊？要不来个游戏的快速反应键也行啊……呜，要被吃掉了……
　　就在林雅歌内心发出悲鸣的那一瞬间，已经察觉到危险的羽儿突然冲向前，转身飞起一脚，踢在白骨蜘蛛的骷髅头部，长发飘洒，如同起舞的红眼妖精。娇小的身子带来的却是巨大的力量冲击，那只怪物一下子倒向办公室的墙壁，整个身躯都凹陷进去。
　　“跑。”落地后的羽儿，仅一句话，就让林雅歌回过神来，转身飞奔。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那只怪物弹飞了身上的石块，然后靠着八条由人的手骨组成的腿飞快移动起来。
　　林雅歌顺着记忆中的路，拐个弯便径直朝楼下跑，可以听到身后的响动声越来越大。
　　上方的楼梯口突然传来夕颜的声音：“为什么要跑？我是你的好朋友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已经跑到楼下的林雅歌回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朋友啊！”同时心想：那家伙竟然利用夕颜的声音……真可恶！
　　接着，扭曲的声音传来，带着愤怒：“别跑，我要把你这个舍弃朋友的人吃掉！”林雅歌无语：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那个怪物要追上来了，怎么办？”趁着还有些体力的时候，林雅歌连忙询问。
　　羽儿只是平静地回应：“解决掉。”
　　这她当然知道，问题是——“怎么解决掉啊？”
　　“我的能力在这个空间无法正常发挥，所以，只能靠蛮力。”
　　“……有把握吗？”林雅歌试探性地问。
　　“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
　　林雅歌顿时欲哭无泪：你好歹回答“有些把握”，安抚一下人心都好啊！
　　正说着，前方的天花板突然一震，瞬间坍塌下来，然后那只白骨蜘蛛便从二楼掉下，直接出现在林雅歌面前。
　　林雅歌一惊，连忙刹住脚步往回跑。这时，通道的灯却突然全部熄灭。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看不见东西的林雅歌慌乱之间，踩到了散落在地的小石子，身体不由得往后倾，跌倒在地，背部也被小石子咯的生疼。林雅歌一边小声呻吟，一边抚着背坐起来。这时，一滴液体落在她的脸上，散发着腥臭的气味，林雅歌下意识地用手将其抹掉，带来一手的粘稠感。同时，已经隐约能看到事物的眼睛向上移，当林雅歌看到液体的来源时，瞬间呆住——那只怪物已经笼罩在她的上方，嘴边的口水正在不断掉下来。
　　夕颜的声音又传出来：“你是逃不掉的，和我合体吧。”说着，那个带着两排利牙的畸形骷髅头便张嘴向林雅歌咬来。
　　林雅歌害怕地闭上眼睛，这时，身边一阵冷风旋起，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出现。羽儿伸出手，直接挡下要吞掉林雅歌的头颅。
　　“羽儿！”林雅歌立马就认出了她。
　　“在这里，解决它。”羽儿的双眼透出红色血光，头发轻轻飘起。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做法，林雅歌自然很识相地躲到了一旁。
　　于是，小女孩和大怪兽的战斗就此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