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界的七人事务所》神晓

5、危机

　　此时女厕中并没有人，确认这里边没有装消防感应器后，林雅歌点燃了夕颜的作业本。
　　火焰一下子蔓延起来，林雅歌连忙松手。作业本掉在地上后，飞快地燃烧着。
　　羽儿看着火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终是开口道：“那个人，有些奇怪。”
　　“谁？你是说，周洋么？”羽儿点点头，林雅歌继续问：“为什么这样说？”
　　“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很微妙的感觉。”
　　“微妙吗？羽儿你大概和他接触得不多吧。我刚开始的时候，也觉得他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
　　“不是那样的，不仅是那个人，这所学校也……还是小心为好。”
　　“恩，我知道了。”见作业本已经差不多烧完，林雅歌关切地问：“怎样，闻得到夕颜的气息吗？”
　　羽儿没有回答她，只是弯下腰拿起那些灰烬，放进嘴里。林雅歌一愣：这回是真吃啊……
　　“她在这所学校的气息，是五天前留下的了。”羽儿淡淡回答。
　　五天前，正好是夕颜失踪前来上学的那天。
　　“那么，能知道她这些天去了哪里吗？”林雅歌有些急切。
　　“西边。不过，也是五天前的气息。”
　　“西边？难道是周洋说的那个地方吗？”
　　“大概。但是，很奇怪。只有五天前的气息，活的气息，死的气息，之后都不存在。”
　　——就像是，去了别的世界一样。这句话，羽儿并没有说出来。
　　但林雅歌已经有所察觉：“不存在，那是什么意思？”
　　羽儿摇摇头，说：“……这次，也许是超金额任务。”
　　“超金额？……是说还要加钱吗？”喂喂！不带这样的吧，刚有点眉目就要加钱，这不和打劫一个样？比放高利贷还要黑心呐！而且周洋都已经提供过这信息了，如果顺利在那里找到夕颜，昨天她的一百块不等于白花啦？还可能要欠上一屁股债……
　　想着想着，林雅歌已经是一脸的阴郁。
　　羽儿看着雅歌的变化，摇头说：“不是那样子，至少现在，还不是……”
　　这个不懂安慰人的女孩，说着说着便低下头，转过身不去看林雅歌：“要到那里，才能清楚。”
　　这时，上课铃响起，见羽儿有些为难，林雅歌轻轻一叹，打起精神说：“我知道了，那放学后就去一探究竟吧。”
　　说着，她拉起羽儿的手，感受着那只小手上传来的凉意，正要走出女厕。
　　这时，一声轻微的呼唤却让她停下脚步：“雅歌……”是夕颜的声音！
　　林雅歌闻声一惊，扭头朝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女厕洗手台上的半身镜中。
　　镜子里的女孩流着满脸泪水，不停拍打镜面，喊：“雅歌，雅歌，快救救我呀！这里好可怕！”
　　看上去是拼了命的呐喊，却只有一丝丝声音渗透出来，林雅歌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夕颜！”
　　她正要伸出手去触摸镜子，手心却忽然一紧，被羽儿用力握住，同时衣角也被她用另一只手抓住。
　　林雅歌不解地转过头，只见羽儿一脸警惕地看着镜子，见雅歌的目光投来，连忙向她摇了摇头。
　　就在两人分心的这一瞬间，那面镜子突然荡起圆形波涟，镜子里的“夕颜”猛地将手伸了出来，那只纤细嫩白的小手在穿过镜面时，变成骷髅骨爪，一下子抓住林雅歌的手，力道很大，林雅歌吃痛回头，发现“夕颜”探出镜外的半个身子，此时已化作一具骷髅，空洞的眼眶仿佛要将她吞噬，没有皮肉的脸好像正对她冷笑。由于惊慌，林雅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嘶哑的声音，从骷髅只剩下两排牙齿的嘴里传出：“……救……我。”带着哀伤。
　　忽然，声音一转，变得冰冷无情：“救不了的话，就来陪我吧！”
　　话音刚落，林雅歌就被一股巨力拖拽着，直直朝镜面栽去。羽儿正想阻止，却也被这股力道带着一起淹没在镜子里。
　　随后镜面变得平静，一切恢复正常。不久后，一名女教师走进来，鼻子一嗅，发觉不对劲，目光随之落在不远处的黑灰上，骂道：“哎呀！谁这么没公德心，居然在厕所里烧东西！”走过镜子前时，还不忘扭过头看看自己的妆容，而不久前还站在镜子前的烧东西的犯人，此刻早已失去了踪影。

　　一双冰冷的小手在林雅歌背上游移推搡，林雅歌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她身边的羽儿，一下子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呃……这里是？”林雅歌坐起身，环视四周，发现她们仍在女厕里，只是这个女厕的摆设却如同镜像般左右对调了。
　　“镜子里的世界。”回想着先前那一幕，林雅歌的心仍有些悸动，不知夕颜是不是也遇上了这样惊悚的灵异事件。
　　——下一个就是你了！林雅歌想起夕颜在梦境中说过的话，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寻找夕颜的她，一早就被牵连了吗？
　　“我昏迷了多久？”
　　“三分钟。”
　　“刚才出现的夕颜，她……”
　　“不是真的，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是吗。抱歉，羽儿，是我不够谨慎，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羽儿摇了摇头：“BOSS说，必须保护委托人的安全，死了会拿不到钱的。”
　　虽然这话不假，但从单纯的羽儿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伤心。那个大变态灌输了太多不良思想了！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羽儿你是想保护我，才跟着我一起进来的，原来只是为了委托啊……”林雅歌一脸失落。
　　其实林雅歌的演技并不算好，但羽儿却没有分辨出来，她低下头，说：“……不是。我也想，保护，所以才……”
　　“那就不是因为委托，而是羽儿发自内心地想保护我咯？”林雅歌忽然笑着问。
　　表情的突然转变，让羽儿有些不知所措：“……呃？恩。”但女孩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是朋友呢。”林雅歌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朋友？”羽儿看来并不理解这个词。
　　“恩，高兴时一起分享，有困难时互相帮助的，就是朋友。”
　　“……朋友。”羽儿垂下眼，静静沉思起来。
　　“总之，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林雅歌说着，站起身来。
　　“恩……”羽儿浅浅地应了一句。
　　“这里有夕颜的气息么？”
　　“没有。”
　　“刚才那个骷髅也在这里面吗？”
　　“大概。”
　　“那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找到缺口的话，应该能离开。”
　　“那，缺口在哪里？”
　　“不知道。”
　　“唉，这就叫有进无出吗？明明我们就是从这面镜子进来的，现在却不能……”林雅歌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去看镜子，然后突然愣住。只见镜子的另一端，正站着一名女教师，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神态自然，似乎根本没有发现镜子里边站着的别人。
　　林雅歌没有多想，就拍打起镜面来：“喂，能不能听见啊？”那女教师依然没有反应，反而对着镜子涂起口红来。
　　林雅歌汗颜：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不得不说老师你选口红真是太有品位了，这么红艳，是要赶着去相亲么……
　　“……听不到吗？”眼见女教师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人，林雅歌轻叹一声，突然想到：“对了，羽儿你能不能穿过去？”
　　羽儿摇头道：“这里有很强力的结界。”
　　结界吗？没想到这么虚幻的词语，会有一天降临在她的面前，让她亲身体验。
　　看着镜子对面女教师离去的身影，林雅歌无奈道：“看来也只能去找那啥缺口了。”
　　门外便是未知的危险世界，离开女厕的时候，羽儿问：“要我走在前面么？”
　　拜托了，靠你了！让我待在你安全的身后吧！虽然林雅歌很想这样说，但是这样就全无作为姐姐的威严了。所以她嘿嘿一笑，说：“不用了，我也没这么胆小，我们挨近一点，有危险的时候你提示一下就可以了。”
　　不就是像玩游戏一样吗，不要紧的。林雅歌这样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走出女厕。
　　眼中所见的依然是左右调转的校园，没有什么断裂浮空的石板或是血肉蠕动的洞穴之类的，应该感到庆幸。
　　只是窗外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看不到道路，估计也没有什么道路，按照羽儿的说法，就是只有这栋办公楼被复制到了镜子里，办公楼的外边是一片虚空，要是不小心掉出去，那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了——当然这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所以作为普通人的林雅歌，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止突然有个不知名物体冲出来，将她撞出去。
　　走道上有着不断闪烁的灯光，这个世界没有一丝阳光，因为女厕一直开着白炽灯，所以之前才没有发觉。此刻林雅歌走在灯光一闪一闪的道路上，才深深感到这栋寂静无人的办公楼传递而来的恐惧是何等凝重。如果是一直亮着的灯，或是一开始就没有灯光，反而会不让她这样提心吊胆，这种好像随时可能熄掉，然后噩梦伴随着黑暗一同前来的布景，才真正让人由心底感到害怕。
　　“……害怕吗？”羽儿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淡定。
　　“有一点点，不要紧。”林雅歌一边假装镇定，一边在心里哀号：呜，我想回家……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羽儿，你能不能感知到些什么异常的存在？”
　　“我试试。这个空间的规则很奇怪，不要抱期待。”
　　喂，用不着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期待吧，好歹让她有些希望啊！
　　话音刚落，羽儿的双瞳突然变得赤红，仿佛充盈着鲜血，有种红宝石般绚烂夺目的美，但同时又透着慑人的阴冷寒意。
　　虽然小说电影里，发动超能力时身体大多会有所变化，而最常见的就是眼睛，但如此写实的，林雅歌还是第一次看见。
　　有一刹那间，林雅歌这样想：如果这是梦就好了，不仅能享受身临其境的乐趣，也用不着辛苦的东奔西跑，还要提心吊胆。
　　喂！头发飘起来了哟！林雅歌有些惊讶地看着羽儿，盘旋而起的寒风已经开始将其笼罩：她该不是要变成超级赛亚人了吧？
　　但很快，寒风消散，羽儿的眼睛恢复成温柔的水蓝色。没有看到那一头秀发变成粗犷的金黄色，林雅歌其实有一丝丝的失望。
　　“怎样？”林雅歌好奇地问。
　　“……找不到出口。不过，二楼有其他人的气息，大概，是故意让我察觉到的。”
　　“是那个骷髅吗？”
　　“不知道。”
　　“那会是陷阱吗？”
　　“有可能。”
　　“……我该去看看吗？”
　　见林雅歌犹豫不决，羽儿想了想，说：“其实，还有其它出去的方法。”
　　林雅歌一下子精神起来：“真的吗！是什么？”
　　“……可以强行打开，通道。”
　　“还有这么简捷的途径么，那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那是因为……”羽儿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淡淡道：“没什么。现在，就打开。”
　　说着，女孩来到一楼办公室的一面窗户前，伸出手，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将手按在了玻璃上。
　　呲啪！有着触电的声音传出，也能明显的看到几束银光缭绕后，羽儿的手被弹开，然后指腹飘着淡淡的烟气。
　　这种被灼伤般的现象，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但羽儿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比我想象中要强力。”
　　“这次不会再失误了。”羽儿说着，又要将手按上去，林雅歌抢先一步将其握住，把羽儿的掌心翻到自己面前。
　　虽然冰冷却一直纤细白净的手，已经多出一小片黑色的焦印。
　　林雅歌有些心疼：“幽灵也是会受伤的，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这样做的后果？”
　　“……不管它，几天后也会复原的。”羽儿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你是幽灵，但也是，会痛的吧？”对此，林雅歌还不确认。
　　羽儿当然不会想得太远，只是如实回答：“会痛。不过，是常有的事情。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对疼痛有着这样的理解，着实让人心酸。
　　林雅歌气结：“常有之事！？那个大变态一直让你干那些危险的工作吗！？”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那样的委托，才能拿到更多的钱。”
　　“那个大变态这么贪财……你们为什么非要顺从他？为什么，不反抗？”林雅歌表示不解。
　　羽儿却再一次为变态辩护：“BOSS他，不是那样的。……我不能说。不过……没事的。之前，只是不想让BOSS发现，那样委托会取消。现在，不要紧了，为了你的安全……”说着，羽儿又要将手按向窗户，却被林雅歌一把抱在怀里。
　　“不用了，还是用另外的方法出去吧。去二楼见见那个‘其他人’吧，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其实，不需要，顾虑我。”羽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雅歌打断：“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走吧。”说着，林雅歌牵起羽儿的另一只手，带着新生的勇气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