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花曳

6、NO.6

　　我幻想过无数次——
　　我快步冲进教堂，拉住翁岚要戴戒指的手，大声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嫁？为什么嫁他？翁岚满面泪痕的看着我，不嫁他嫁谁，你吗？我问过的，你不要我。我说过的，我是认真的！结果我哑口无言……
　　我和翁岚约好在我们第一次喝酒的酒吧见面，我见到她质问她的不辞而别，翁岚告诉我，她是不得以，她有苦衷，但是她爱的是我……
　　翁岚在结婚前那一刹那，终于决定回来找我，因为她知道心里最爱的只有我，不管怎样，她不能接受离开我的事实，于是我们重修旧好……
　　每一种想象都是活生生的，但我实际上什么都没做，胡思乱想着，一切还在照常。
　　我没有去做什么，直到那天晚上——请柬上翁岚结婚的时刻，心里有了不只是微微的刺痛。
　　翁岚有她自己的选择，我无能为力。
　　不敢深想，翁岚的嫁，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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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看上去仿佛又重归平静，回头想想又好象一直只是波澜不兴。
　　翁岚是狠下了心，再也没有找过我。
　　都春暖花开了。
　　要不是雷峥的突然发难，我想日子还会流水般的这样平静下去。
　　“什么？！你要辞职？！”我拿着雷峥毫无征兆递到我面前的辞呈，简直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要加薪的籍口吗？”
　　雷峥，我说过，假以时日，她会是个好律师。她此刻的表现就比我冷静许多：“方律师，对不起，我的确要走了。小周我已经联系过了，她周一就可以来上班了。我会在走之前和她交接清楚的。”
　　我快咆哮了：“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你决定走就走，决定让小周回来就回来，你——”
　　“这是我做助理的本分。”雷峥依然不动声色。
　　我突然有了泄气的感觉，尽管她比小周能干，但留不住还是留不住。我早该看出来的。
　　提笔在辞呈上签了字，理由我都不想问了：“OK。你去财务办手续。”
　　雷峥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浅浅的泪水在打转，忍了忍，雷峥走到门口回头：“我想请你吃顿饭。”
　　“有必要吗？”我又犯了只对她的针尖对麦芒的苛刻。
　　“有。”她很坚持。
　　今天是周四。“那好，明天吧。”
　　一整天，心情烦躁。连带着，不停的思索，为什么雷峥的辞职，对我而言会那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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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吃的杭州菜，还喝了一点酒。
　　我和雷峥本来已经比较融洽的关系因她的辞职又复当初那样尴尴尬尬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幸好，晚饭喝了一点酒，即使只是一点酒，也可以活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怕是陌生人。何况我和雷峥还是有了较好的基础的。酒一下肚，那点僵化尴尬的感觉就不翼而飞了，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峥数遍的讲谢谢我，谢我的培养，谢我的知遇，还谢我帮她赶走流氓那件事。只是只字不提她的去向和辞职的原因。
　　让我没想到的是，吃完饭雷峥竟然主动提出了去酒吧的建议。
　　雷峥的这一面是我始料不及的，也是新鲜的，于我而言。
　　好捡不捡，雷峥选的酒吧竟然是我和翁岚第一次斗酒的地方。真是勾起了旧伤疤，心里隐隐的痛。
　　“方律师，你是个很杰出的律师。”雷峥的酒量原来这么大！
　　我都忘记我要说什么了。只管暗惊于雷峥面前一排的空瓶子，她已经喝了十瓶了！
　　“我从来不喝酒的，”雷峥酡红的双颊和说话的方式，证明了——她好象喝多了：“但是今天我破例，为你。我开心！”
　　“雷峥，你少喝点。”我开始担心了。
　　“应该没事吧，我想。”雷峥笑，在她，很少有的妩媚的笑。
　　“一定要走吗？”我又有点激动了，仰脖灌下去一杯酒：“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啊，我自信我还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吧。”
　　雷峥摇摇头：“你不明白的。”
　　“你不说，我当然不明白。”我是真的希望雷峥留下来。
　　“我讲。”雷峥深吸一口气，盯着我的双眼，眸子出奇的亮：“我辞职是因为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我差点给酒呛到：“没那么严重吧。我虐待你？！”
　　雷峥竟然有点哽咽了：“因为我喜欢你！”
　　我傻眼了！居然——
　　“我来这个城市，到你的公司应聘，都是这个原因。两年前，我还在上大三的时候，我说过，我看过你辩护的案子，就是那次，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欢着你。如果是一时的迷恋，我不会一直念念不忘，甚至独自一人跑到这个我一个人都不认识的陌生城市来！我想接近你，哪怕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我当时还天真的想，如果你还没结婚，我就嫁给你。”雷峥迷离的眼神哀惋的看着我：“但是真的到了你的身边，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好没用。我什么都不敢说，更加的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用冷漠隔离着自己对你的向往，怕你看出来，怕你的拒绝……就连偶尔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只敢捡自认为安全的有关程律师的话题，没想到你还误会了我。我更加不知道面对你我还能说什么了。这样的日子痛苦又甜蜜着，那次出差你吻到我的意外，还有那次你赶到我家里帮忙时握我的手，都能让我甜蜜的回忆好几天。我都笑自己，这样一个速食的年代，还有我这样的笨蛋……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真的越来越受不了了，我受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着你，却不能靠近你，受不了偶尔的甜蜜后我更多的贪心想法……所以我只能逃离，离你远远的，或许不会再这么痛苦。这就是我为什么辞职的原因。”
　　雷峥喃喃的：“我以为我醉了，原来我真的说出来了。”
　　那一刻，我呆成了一个瓜，原来，原来，原来如此！在我身边还有雷峥的守侯和等待的目光。
　　我真希望刚刚灌了许多酒马上就要倒下或是已经倒下的人是我，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雷峥一口接一口，喝白开水似的灌着啤酒：“靖铤，呵呵，我第一次这么叫出口，尽管我在心里经常这么想。记住，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好，才不枉我如此狼狈的退出……咦，好象是歌词嘛，呵呵……”
　　我在喝酒的手停住了，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连想都没想的丢下酒瓶抓住她的手：“雷峥，给我个机会，不要走！”
　　雷峥用力的摇头，笑着，却落着泪水：“不，你不爱我。”
　　“给我个机会。”我坚持。
　　“不要。”雷峥泪落如雨：“不要……”
　　“留下来。”我去拭她的眼泪：“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傻丫头……”
　　雷峥看着我，哭倒在我的掌心。我至今清晰的记得，她点头了。再然后，她真的倒了。
　　我把她扛回了家。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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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娶了雷峥，那样一个红本本——没给翁岚的承诺。
　　我这人有个优点，或许不能称之为优点，就是不管前一天喝的多么的烂醉，第二天我都清楚的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何况那晚我还没醉到倒下的地步。
　　我的承诺我记得。
　　何况，我后来考虑过，应该我是爱着雷峥的，只是我一直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开始有翁岚的存在，后来翁岚走了，我又低迷的不愿想感情的问题。不然为什么我对她总是与众不同，虽然是刻薄。
　　何况，翁岚的离开让我认识到了婚姻对女人的重要性，也让我重新审视了我对婚姻的看法。既然我不想雷峥的离开，我必须留下她，我就要给她她要的。
　　何况，我总归是要结婚的，雷峥是个好姑娘，对我的感情又是让我感动的，人嘛，总是不能一错再错。
　　因此，我结婚了。
　　没有告诉翁岚，我想她已经不需要听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了。
　　新婚夜的时候，雷峥偷偷的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天晚上她给我发的短信息，那一串让我醒了后依然迷糊不已的数字，原来是首歌的简谱，是雷峥鼓足勇气发过来的爱的信息，却让我这个马大哈琢磨的不得要领—BEYOND的《喜欢你》，“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雷峥轻轻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把我感动的够呛。
　　还有，雷峥不是处女。当然我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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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峥是个好妻子，好的让我没话说。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她不象当今的女孩子，除了享受什么都不会做。她的厨艺养成了我盼望回家吃饭的好习惯，而且有发福的趋势；我再也不用洗令我深恶痛绝的袜子了，当然还包括一切脏衣物；家里也开始整洁，更加舒适了；最重要的是，结婚后我才发现雷峥释放的爱情让她看起来是多么的美丽。
　　我爸妈都喜欢她，简直有超越对我关注程度的趋势。
　　我还是步入了程麟的后尘，这在婚礼当天已经被他好好的嘲笑了一番了。雷峥也还是离开了公司，象程麟的老婆小豫一样。让我不安的是，她放弃了律师这个行当，去找了一个很稳定的办公室做文员。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子，我断定。说实话，我不希望她为了我，为了家庭牺牲她热爱的工作。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秋天的时候，雷峥怀孕了。
　　这时，又发生了让我料想不到的事，出现了料想不到的人。
　　是的，翁岚出现了。她还是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