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花曳

10、NO.10

　　情况完全失控了，急转直下。
　　我平日的机警急智冷静自持自以为是此刻全都没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不如翁岚的敢爱敢恨，更不及雷峥的果断冷静。
　　我竟然是个能言擅辩的律师！真让人笑掉大牙！
　　雷峥不原谅我，无论我说什么。况且我说的本来就站不住脚，自己都觉得不足以当作呈堂证供。雷峥不哭也不闹，安静的吓人，蹒跚的搬着一套被褥到书房去住。执拗的不肯听我的任何一句话。
　　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麟居然也来找我谈话，完全不似平日的嘻嘻哈哈，很严肃认真的样子：“方靖铤，我告诉你，雷峥是个好姑娘，她是你老婆，你要尊重她，更要保护她。她在这里没什么亲人，我是拿她当亲妹妹看的，你要是欺负她，你记住了，我饶不了你。”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啊！”我很不耐烦的嚷，这都怎么了，怎么所有都是我的不是了！
　　“你不承认吗！”程麟的咄咄逼人充分显示了他律师的本性：“你小子以前怎么样我不管，既然你选择了家庭，你就要负起做男人的责任！你再背着雷峥勾三搭四的胡搞试试看！”
　　“你滚！我够烦的了，用不着你管！”我咆哮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是个男人责任心都让狗吃了？窝囊废！”程麟重重的摔门出去，表示他的愤慨。
　　我一肚子火没地方发，顺手捡起茶杯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他妈的！我招谁惹谁了！
　　# # # # # # # # #
　　“翁岚，你为什么都不肯给我个机会？我对你不好吗？”童子宏哀哀的讲：“从你嫁给我，天天都在给我摆脸色看，我是个男人，我需要妻子的温柔体贴。可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儿。”
　　“你的那几个臭钱还买不到我的心。”翁岚冷冷的睥睨着这个在法律上称做是她丈夫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么说我！”童子宏又激动了：“当初嫁也是你，我尊重你的选择，可你尊重我吗？连睡觉做梦你都在给我戴绿帽子！”
　　“就给你戴怎么着！”翁岚丝毫不让，鄙视的语气一点都不掩饰：“你这种人就配这种待遇！有钱了不起吗？！”
　　“我，我……”童子宏嘴唇都气哆嗦了，撸胳膊挽袖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翁岚一把架住他打过来的手，失控的大喊：“你打？！我再也不受你这份气了！离婚！离婚！！我要离婚！！！”
　　童子宏呆了，表情古怪。手定格的举在那里，连翁岚架着的手放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怜。
　　翁岚看都不看他，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舒畅了许多，转身拿箱子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要！”童子宏从背后抱住了翁岚：“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和你离婚！翁岚，我爱你，真的，我爱你……”话还没说完，童子宏眼圈都红了。
　　翁岚不为所动：“你放手，放开！”
　　“我不放！”童子宏死死的抱紧她：“我发誓我再不会打你，好不好，不要离开我。我发誓，我要是再动翁岚一个指头，天打雷轰！”
　　翁岚停住了手，眼泪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要是这个抱着自己发誓在一起的人是方方多好啊！他那天那么绝情而去，拖着那个恶毒的女人不顾自己而去……
　　“你答应了？！”童子宏看翁岚停了手，喜出望外，扳过她的身子感激涕零的样子：“翁岚，相信我，我……”
　　翁岚没反应，童子宏却一下子看明白了，他象被蝎子蛰到了似的大吼：“你还在想他！还在想他！！”童子宏丢开手，连连后退：“你还在想他！这时候！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翁岚醒了，眼泪都不擦，挑衅的笑：“是啊，我就是在想他！怎么样！怎么样！啊？！你杀了我？！”
　　童子宏失魂的重复呢喃：“杀了你，杀了你……”突然疯子似的冲上前，双手掐上翁岚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看你还想不想！！”
　　翁岚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拼命挣扎，被他掐的连连咳嗽仍不示弱：“就想！就想！掐死了做鬼还想！！”
　　“啊！！！”童子宏被刺激的快失去理智了，拼命的用力：“我掐死你！”
　　翁岚的声音越来越弱，蓦地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童子宏还没松手的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想……”
　　他听不到翁岚的声音，感觉不到她的反抗了，意识又回到了大脑，看到翁岚昏迷的样子吓了个半死，慌忙松手抱起翁岚的身子：“翁岚！翁岚！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吓我……”低头猛然想起来似的给翁岚做人工呼吸。
　　翁岚咳嗽了几下，醒了过来。
　　“太好了，你没事。”童子宏声音都哽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混帐，原谅我，再给我个机会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在乎你……”
　　翁岚虚弱的不肯讲话，兀自闭上眼睛不理不睬。
　　# # # # # # # # #
　　睡到半夜，我给惊着了似的，突然醒了过来。
　　隔壁雷峥那边有声音。
　　竖起耳朵细细的听，是雷峥压抑的呻吟声。睡衣都来不及穿，我慌慌张张的下地过去看。
　　“雷峥，雷峥！”我蹲到她床头，轻轻的叫：“怎么了，你说，告诉我啊。”
　　雷峥咬紧的嘴唇不讲话，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滴落，双腿微蜷了起来。
　　“是不是要生了？！”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早产？我压根没想到，但看样子可能是了。
　　雷峥点点头，咬住了被角。
　　“挺一会儿。”我毫无经验的安慰着，拿过电话叫了救护车：“马上就来啊，雷峥，别怕，我在这里。”我想象着电视里的镜头，把手递给雷峥，好象是免得她咬伤自己的作用。
　　雷峥推开我的手，把头都埋到了被子里，声声的呻吟声跟锤子似的在我心里砸坑。
　　车子来了，我帮不上忙的四处乱转，听医生的吩咐拿了些东西跟着上了车。
　　到了医院，没一个小时，我们的儿子就出生了。
　　我坐在产房门外，听到母子平安，心才落地，同时，一个新的小生命带给我的冲击又异样的添满了我的心房。我有孩子了，我当父亲了！
　　# # # # # # # # #
　　程麟好象比我还高兴，霸道的自作主张，自命是我儿子的干爹。
　　我给儿子起名叫方一卓，小名辰辰。
　　“吃饭喽，吃饭喽。”程麟端着盘子杂耍似的进来放到桌子上：“尝尝我们小豫的拿手绝活——青椒炒蛋！”
　　今天是辰辰满月的日子，程麟死拉硬拽非要我们一家三口到他家吃饭。
　　和雷峥还处于不尴不尬的胶着状态，我实在是不想去。
　　一个月了，雷峥所有的话宁可闷在肚子里烂掉都不说。
　　我知道这次要她原谅是很难的事情。是我不对。
　　“喏，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大补鸡汤，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小豫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
　　“谢谢嫂子。”雷峥笑笑的道谢，她怀里的辰辰咿呀呀的舞着小手。
　　“跟我客气什么，你们先吃，趁热。靖铤是个粗性子，也弄不来这些。”小豫掉头又回厨房。
　　“没有，妈妈经常送补品过来，没看我现在胖成什么样子。”雷峥指的是我妈，我妈的确是对雷峥宝贝的不得了，就差一点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当着爸妈的面，雷峥对我还是好好的。所以我妈她们至今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个翁岚，还有那天晚上惊天动地差点闹出事的事情。
　　“开饭喽，大家都过来啊。”程麟端上最后一道菜，和小豫一起坐了下来。
　　席间，程麟和小豫一直在暗暗撮合我们两个的关系，又是夹菜又是插科打诨的。雷峥一直微笑着，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饭吃的异常艰难，食之无味，我跟个木偶似的，非常的不自在。
　　# # # # # # # # #
　　我今天很高兴，不是什么官司赚了钱，也不是打的官司出了风头，是因为我感觉到了雷峥稍稍软化的态度。
　　是啊，我当然能感觉出来，虽然这很大可能性是我儿子辰辰的功劳。无所谓，这已经能使我开心了。相信我再努力一下，能够让雷峥原谅我的，当然这要建立在我不再和翁岚有任何牵扯的基础上。
　　说实话，有了辰辰，我的很多想法和观念都变了，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可能我以前的生活态度的确有点问题。
　　晚饭后，我抱着辰辰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儿子笑。雷峥在旁边打毛衣。
　　手机响，雷峥放下毛线，接过辰辰。给我接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我头皮都麻了，又是翁岚的号码！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雷峥，聪明如雷峥一下就明白了谁打来的，脸色立刻变了。
　　我思忖了一下，掐掉了电话。
　　翁岚又打，我又掐。
　　反复了五次，翁岚固执的一遍遍打。
　　翁岚不会出事了吧，这个念头冒出来，我不得不考虑接这个电话。在雷峥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陪着笑脸，溜到门厅去接电话。我不想再刺激雷峥。
　　“喂，什么事？”我压低声音急急的问。
　　“没事啊，”翁岚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我现在在海南，在海边，一点都不冷，我跟自己打赌我给你打电话……”
　　“翁岚！”我气极的打断她的话，什么事都没有，却把我和雷峥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的转机又浇灭了：“你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好不好，我们结束了，我要对我的家庭负责任，你明白吗？”
　　翁岚那边没说话，轻轻的一声叹息后她掐断了电话。
　　我当然不知道翁岚为什么跑海南去了，更不知道她说那些废话干什么，实际上翁岚是和童子宏吵架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出去散心了，希望能够忘掉我。打电话的时候她是站在海边跟自己打赌，如果我不接这个电话她就跳下去。
　　当然这些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回房间，雷峥会——
　　雷峥抱着辰辰，脸上平静的我看不出她要发展的方向。我刚刚觉得不妙。
　　“算了，等辰辰满周岁我就同意离婚。我放你自由。”雷峥平板的语气没有一点感情。
　　“不会吧，”我急了，努力讨好她：“我接她的电话只不过是怕她出什么意外。”
　　“是啊，你一直担心她吧。”雷峥很疲惫似的叹气：“我刚才想你要是接了这个电话，我们的夫妻就做不成了，没想到，你还是放不下她。算了，我好累。我对这个家庭再多的努力全都没用。”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现我现在是百口难辩：“我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的电话要到外面接吗？”
　　“我是怕你受刺激。”我真是好心做坏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样我就不受刺激了是吧。”雷峥努力的看我，眼里满是失望。
　　“我，我，我——唉！”我快要吐血了。
　　这个关头门铃又响了。
　　我气乎乎的去开门。不认识。两个陌生人。
　　咦，不对，其中一个好面熟。我好象见过。
　　对！是结婚前有天晚上在雷峥门口转悠的那个家伙，把雷峥吓个半死的那次。
　　“你找谁？！”我很不客气。
　　另外一个我没见过的大概四十多岁黑黝黝的农村汉子怯怯的，结结巴巴的讲：“俺，俺找俺媳妇。”
　　“找你媳妇到我们家干什么！”我想关门了，白痴！
　　“是她！是她！我看到的就是她！”我见过的矮个子指着我身后大叫。
　　我猛的回头，看到的是雷峥从未有过惊恐的脸。苍白吓人。
　　“春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