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洋》影start

14、十□□城

　　梦来不及做，现实就惊醒过来。
　　“NBA明星流川枫和一神秘男子亲昵照片曝光！”“异域王子是同性恋？！”
　　某小报刊登了一张两个高个男性拥吻摩挲的照片，灯光昏黄幽暗，辨不清长相，只是其中一人的轮廓酷似NBA当红的篮球明星流川枫。
　　瞬时，芝城街头巷尾那些八卦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久违没有刁难我的Miss. Brown怒气冲冲地把我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我心不在焉地听着。
　　出了办公室，Joanne站在门口，连流川也在，“她都相信那些八卦杂志了？”Joanne关切地问。
　　“你相信吗？”我撇了流川一眼，他看看我，依然冰山脸。
　　Joanne伸出手，大拇指指向身后的流川，“如果连你都没和他上过床，那么我只好相信流川枫是同性恋。”
　　我看着她，无奈地笑，流川也一脸似笑非笑的别扭，“看来我只好承认我和他约会过了，还不只一两次，他技术太菜，我不好意告诉你。”
　　Joanne偷笑着瞄向流川。流川只切了一声，扭头离开了。
　　“他不好意思了，哈哈，多大的人了，开这种玩笑就不好意思，真是可爱。”Joanne见流川走远，仍还不放过他，继续嘲笑着。
　　还有心情和Joanne开玩笑，是因为我有把握，这个态势还在我控制能力的范围内。那份小报本来就以低俗著称，也有诽谤名人的前科，关键是照片根本就模糊不清，只要通过些渠道给他们施加压力，立刻就会服服帖帖地公开道歉，有必要的话，开个新闻发布会也行。
　　我只是隐约不安，真是小报单纯的无中生有吗？

　　秋天过去，就是狂风肆虐的冬天了。
　　神奈川的冬天，不论是横滨还是镰仓或是藤泽，都并不怎么寒冷；大阪的冬天气温不低，但湿气重，就会有冷意；而上海的冬天湿气更甚，那种阴到骨子里的冷或许并不比北方的大雪纷飞来的好些；比上海的冬天更冷的，是风城芝加哥，不站在街角领略从密歇根湖刮来的刺骨寒风不会明白风城这个外号的份量。比凛冽寒风更可怕的，是她的喜怒无常，如果碰上一个温柔的冬日清晨，可别天真的以为芝加哥的冬季温暖如春，转角的电子报告牌，下面的温度总是随上面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跳动，因为她变幻莫测。

　　坐落在市中繁华地带的办公楼，高层的密封落地窗可以倾洒进冬日懒散的阳光，眺望是大片绿色的繁茂枝芽。
　　铃铃铃！！短而急促的电话刮破风寒日暖，一切自然的假象。
　　“亚纪！”
　　“明日香？什么事？”
　　“传真！你快去看传真，千万别被别人看到！”
　　她语气仓惶，一点儿也不像原来冷静端庄的明日香，我挂了电话，走至传真机边，它正在滋滋作响，慢慢吐出的图案很扎眼。
　　——那是流川和仙道在热吻，不是在深夜的大阪湾边，而是某个清晨在不知哪个偏僻废旧的篮球场，阳光透过树荫，打到仙道洋溢幸福的俊秀脸庞上，折射着流川的背影。那是十六、七岁的流川枫和仙道彰。
　　我怔怔地看着那黑白却立体的照片，那日文标题触目，密密麻麻的小字辨认不清。
　　我立即拿起电话，连文章的出处都未看明，就对着电话重重地敲击。
　　“山木！那份报纸是什么时候的？！”
　　“什么报纸！”
　　“混蛋，如果你不想你手上这两颗最值钱的摇钱树就此被人毁掉的话，就给我听着，无论用什么手段，花多少钱都要把拍照片的人找出来！”
　　“第一次登上八卦小报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查不到，现在他又拿出第二张登在了‘星周刊’上……”
　　“你这个笨蛋！”
　　我几乎要奋力地把电话摔出去，那一刻，几近崩溃。

　　电话又响起来，是明日香的。
　　“要不要开新闻发布会澄清？”她有点战兢地询问我。
　　“不行，绝对不能开发布会，只会越描越黑。”照片太清楚了，发布会的解释只会让公众觉得媒体把他们当白痴。“仙道最近身边有女人吗？”
　　“什么？”
　　“仙道身边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女人！”我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你不是仙道的女朋……”
　　“我问你现在仙道彰身边有没有什么女人？不管是谁！！”那几句一定是失了控，不然明日香不会先诺诺地回答，然后变得一声不吭。
　　“对不起，明日香。”我意识到自己真的失态了。
　　“是我。”明日香果然是被我吓坏了，把电话交给了藤真。
　　“藤真，你和仙道最近会上综艺节目吗？”我收敛了语气，一切回复平静。
　　“最近的综艺通告是在两周后，是一个娱乐访谈，主持人是弥生的同学，你有什么主意？”
　　“事先和主持人串好，让她问你们高中的趣事，你们就说‘虽不在一个学校，但经常会早晨一起去公园篮球场练球，会分组2对2，输的人要完成对方各种奇怪的要求’，告诉公众说输掉的一方接吻是常有的惩罚。”
　　“我懂，我会和仙道沟通好的。”藤真是个可靠的人，他不会不帮仙道，不帮流川，不帮我。

　　“明明上周就刊登过一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不是大事。”仙道仍旧平和地回答我的质问，如果像上次芝加哥小报所登的庸俗照片，那确实不是大事，可惜不是。
　　“那找个女人算不算大事？”
　　“呵。”电话那头他的笑有点短促，仿佛下一口未能接上，他一定是在思考，同性恋的丑闻，只有一种方法不攻自破。
　　“呵呵，到哪里找女人呢？”他的笑声健全起来，此刻，仙道一定还是很温暖地笑。
　　“你仙道彰还会怕没有女人送上门吗？”我的语气有点自嘲。
　　“最近那个女歌星确实很粘我啊。”
　　“温柔吗？”
　　“温柔。”
　　“漂亮吗？”
　　“漂亮。”
　　“爱你吗？”
　　“呵，应该吧。”
　　“那很好，很好……”一个落拍，我停跳一下的节奏，无法接上下一个‘很好’。

　　救场的综艺活动在两周后，仙道与当红女歌星绯闻却也不宜立刻传出，而三天后日本另一份较专业的体育娱乐杂志又刊登了第三张照片，同样是清晨的篮球场，不同的衣服，不同的角度，却还是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年。
　　风吹草动，太平洋彼岸的照片不出一周就刊登在了芝加哥的报纸上。顿时激起千层浪，美国就算是一个再开放的国家，依旧没有到看待同性恋如视无物的地步。偏见、抵触、恶心各色呼声此起彼伏。
　　日本的仙道和当红女歌星绯闻和藤真仙道的综艺活动，仍旧未停歇越来越多的媒体去挖掘流川和仙道的过去，就连他们在高中比赛时的一对一、亲昵地拍打脑袋、传递毛巾或宝矿力……所有两人相交的照片都能成为炒作的焦点。
　　流川总沉默着面对媒体和我，Miss. Brown的责备与刁难，我已无暇去管。我清楚自己和流川。为什么要去翻刨过去，为什么要让当事人记起？

　　半个月过去，风声未减，我已向在体育杂志界有点分量的弥生寻求了帮助，她能得到关于那个拍照之人的唯一线索——是一个女人，仅此而已，那个年轻女人很谨慎，从未露面。
　　C队的董事会终于也被惊动了，老牌的劲旅，传统的强队，从不以花哨和绯闻博得眼球，同性恋？真是发疯了。董事会的代表说话很干脆，一个月的时间解决问题，否则，流川会被雪藏，我则直接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美国，哪里会缺少优秀的篮球手和经纪人？
　　Aki，你懂的吧？如果流川失去了他的市场价值，就会被市场淘汰。同性恋的丑闻，应该怎么去应对，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可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了，做的彻底一点！
　　那最后通牒传入我的耳朵，未及心里。我只知道我也不想再看到那些过去了，那些我本不触及的过去。
　　大阪湾的夜晚，那个如鬼魅般神秘的女人，你是否也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