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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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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长老几乎是扑上醮台的。
他扑到徐长卿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地道:“长卿师弟!你……何苦如此……这一曲安魂咒只怕去了你三十年以上的阳寿,更会坏了你的道行根基,损及元神啊……”
徐长卿抬手制止常德长老还想说的话,低低道:“师兄,阳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但这数万亡魂的业报决不能让蜀山上下承担,更不能让相助蜀山之人来承担……”他低低地咳了几声,将手中断了弦的琴递出,南宫煌赶紧上前接过。徐长卿喘息了一会,向左右的独孤宇云和司徒钟道:“扶我起来。”
独孤司徒师兄弟二人方听见常德长老说奏这一曲琴竟然会损伤元神,已是呆立一旁。此时听见徐长卿唤他们,愣了半晌,二人谁都忘记了伸手去搀扶,反而默默低头跪倒在地。接着是南宫煌,跟随常德而来的一众长老也都跪倒在常德身后。
“师兄……诸位……”徐长卿无奈地看着身前跪着的一片人,摇摇头,试图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身子微一使力,没有自地上站起,反而牵动体内气脉再次凌乱冲撞,逆血反冲,难以约束。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颓倒在地。
“掌门!”“师弟!”
惶然惊呼纷纷响起。离徐长卿最近的司徒钟想去扶他起来,还未及触到掌门衣角,便觉得有一道影子落在身上,他一时顿住动作,缓缓抬眼向影子的主人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仅止三步之遥的一身红色甲胄,然后是一双亮得瘆人的红色眼瞳。
自午后打发了来找锁妖塔麻烦的杂碎之后,重楼就一直坐在塔顶上。
他隐了身形,漠然地听着塔下来来往往的巡塔弟子猜测自己身份的可笑的闲言碎语,间杂着专心谈论掌门伤势的忧心忡忡的语气。重楼忽然就想起了刚刚自己未曾留意的一些蛛丝马迹。
徐长卿祭起五灵法阵时,承自紫萱的水灵仙力十几年来似乎未有寸进。而自己的随手一击虽然他勉力挡下会受创,伤势却不应如此严重……莫非还有其他差错?
重楼不禁又想起当年他看见徐长卿独战狼妖的情形,然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古怪。十几年前的匆匆一瞥,他从未料到自己还能记起,还能记得那么清晰。
然后重楼就又嗅到了清幽的气息。
削瘦的身影抱着琴走上了醮台。重楼一边看着徐长卿坐下后轻拨琴弦试音,一边想着怎么已是夜幕降临了,一边就看到了琴弦上逸出的灵力。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魂灵易安,人心难安。一曲安魂咒,以元神为引,以阳寿为祭,接引亡魂往生。
这姓徐的是在找死!分明伤势不轻,竟还敢奏这耗元伤魄的安魂咒!重楼几乎有些愤恨地想着。
蜀山的一大帮人急吼吼地冲过来,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重楼暗哼一声,起身欲回魔界。一声惶急的“掌门!”硬是把他拉了回来。然后又是混杂在清气里的血腥。他突然就忍不住现了身,落在醮台上。
红色眼瞳冰冷地盯着面前两个觉察到自己出现就急忙挡在徐长卿身前的弟子。两名弟子在魔尊的可怕目光下,禁不住微微的颤抖,却谁也不肯向后退一步。而徐长卿身后,原本跪了一地的家伙此时也都起身仗剑,目光炯然地盯着他。
又来了,重楼烦躁地想。这个人身边总是有无数的人追随他,保护他;景天亦然,紫萱亦然,连蜀山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也妄想能替他挡住灾厄。
“哼!没用的东西!”重楼往前跨了两步,不耐烦地拨开阻挡他脚步的招式,探手按在徐长卿胸口上,手掌方触便心中一震。伤势并不甚碍事,仙体自能痊愈;但徐长卿身上冷热二气交杂,乃是水火二灵冲突之象。
五行生克为天地至理。水火相克相侮,不能共存。而徐长卿身上水火共存,要么此长彼消仅余其一,要么同归于尽形神俱灭。
徐长卿战狼妖时,清清楚楚用的是火系灵力。修道之人依体质而修行,火属性体质之人万无可能修习水系,这水灵之气又从何而来?
紫萱。
拥有世间至高灵力的女娲后人,用水灵珠修炼了两百年的内丹,以身体相触便可解火毒。
重楼有些恍惚地想着。
紫萱,这一身水灵仙力,是你给他的最后的礼物吗?
又或是,无尽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