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赋》倾天

6、第 6 章

　　夜里，蜀山掌门住处灯火通明，人声隐隐，更有几名弟子守候在门外。
　　掌门自被锁妖塔前出现的可怖男子打伤之后就昏迷不醒，身上更是灵力波动，忽冷忽热，冲撞不休。徐长卿已是上仙之体，寻常医药皆无效用；而蜀山上下千年，仅有两位掌门修成仙身，对于仙人受伤的治疗之法，长老们也手足无措，心急如焚。

　　南宫煌和司徒钟一同坐在花圃旁边，远远看着掌门房中人来人往。南宫煌对带温慧上山致使掌门受伤一事颇为自责，心情低落，压根没有注意到往日最爱杯中之物的司徒钟也焦灼地枯坐等待，甚至忘了掏出他从不离身的酒袋。
　　一直盯着掌门房间的南宫煌突然有了动静，他看到爹爹和几位长老推门出来，赶紧一拉司徒钟，两人一同奔过去。独孤宇云从下午送掌门回房后就一直守在门外，此时也冲上前来。
　　只听常德长老道：“事到如今，我看只有把‘赤雪流珠丹’请出一枚给掌门服下才行。”常浩长老略略踌躇，道：“但赤雪流珠丹乃是蜀山至宝……”
　　“掌门伤势危殆，赤雪流珠丹虽是本派圣药，救助掌门难道不应该吗？”独孤宇云听了常浩长老的话，登时大怒。南宫煌在旁也甚是愤慨，正欲开口，被其父常纪暗中拉住衣袖。便听常纪道：“师兄，独孤的话有道理。师门仙药本应救助所需之人，何况又是掌门……”
　　常德长老略一沉吟，便道：“既是如此，师弟们随我去无极阁取药吧。虽然历代掌门才有权取药，但事急从权，过后我自会向掌门请罪。独孤，司徒，你二人暂时守着掌门。”
　　独孤宇云和司徒钟齐答道：“是！”常纪也回头向南宫煌使了个眼色，便随着常德一行人朝无极阁而去。

　　三人目送一行人离开，便急忙回房去探望掌门。进房却见徐长卿已经醒来，正强撑着自榻上起身。独孤宇云赶上前扶住徐长卿，触及他的肩膀时立时便觉得手中火烫，忧急道：“掌门……”徐长卿见是几名小辈在场，只淡淡一笑道：“不碍事，独孤，这会是什么时辰了？”
　　独孤宇云道：“快到子时了，几位长老先前都在这里守着掌门，刚刚去了无极阁取药。”徐长卿一听已知长老之意，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出去吧。”南宫煌张口欲言，司徒钟已拉住他道：“既然如此，掌门，我们就在外面，您有事随时召我们。师兄，南宫兄弟，我们出去吧。”
　　三人出来门外，独孤宇云低声道：“我看掌门伤势不轻……长老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南宫煌挠挠头道：“干脆我们自己去拿药吧。”正说着，只听掌门房内“铮”的一声，有琴音悠悠响起，三人连忙噤声，细听韵律，却是一曲《静心咒》。
　　一曲终了，房门被推开，徐长卿抱着琴走出来，向独孤宇云和司徒钟道：“独孤，司徒，你们随我去醮台。南宫，你在这里等常德师兄他们回来知会他们一声便可，药却不必了。”说完当先向锁妖塔方向行去，独孤宇云和司徒钟连忙跟上，南宫煌一脸不情愿地留在后面，哀怨地看着掌门离去的背影，回身却发现下午与温策交言的阴沉男子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墙角边，也正看着掌门离去的方向，当下迁怒道：“雷元戈，你今天下午的话我们可都听到了，你是不是故意来毁我们蜀山的啊？”
　　“不是。我不知道你们躲在旁边。”
　　“好吧，这次就算了。元戈，再有下次，休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好。”

　　常德一行人由无极阁返回掌门居所时，只见门户大开，掌门和随身弟子都不知去向，只有南宫煌一人蹲在门口。常纪连忙向南宫煌道：“煌儿，掌门呢？”南宫煌闷闷地道：“爹和长老们刚走，掌门就醒了，还带着独孤大哥和司徒大哥去了醮台，叫我留在这儿等你们回来，还说药不用了。”
　　常德手上捧着锦盒，里面存放的正是蜀山圣药赤雪流珠丹。众人一听南宫煌之语，均不知掌门此举用意，常德只得道：“掌门的伤还未痊愈，为何……罢了，咱们一同去醮台。”

　　月光皎皎，落在锁妖塔前，映得山头犹如雪地一般。
　　离醮台尚远，众人已听到幽幽的琴声。常德脸色一变，匆匆奔上前去。
　　徐长卿未着日常掌门服饰，仅着一身素袍，盘坐在醮台上，低头抚琴。琴弦上散出点点光辉没入虚空，空灵缥缈的琴音传出极远，夜空中似也传来喁喁私语应答。
　　猎猎山风吹过，随着琴音兜转，在徐长卿身边飞旋。夜风越来越急，徐长卿宽大袍袖衣带翻舞，直似要飘然飞升入云一般。风声、树声、琴声、私语声错杂交响，韵律竟隐隐与天地相合。
　　琴音渺渺，越来越凄楚，越来越嘶哑，最后一声如裂帛，七弦俱断，一曲终了。风声哗然，私语切切，一时全都散去，空余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