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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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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活着,徐长卿模糊地想道。因为痛;冰火交替,似乎四肢百骸都要碎裂的痛。
身子好像浮浮沉沉,飘在云端,而被强压在气脉中的灵力不受控制地逸散,直到被一股炙热的纯阳味道包围。他以为自己落入了一团烈火中,即刻便会被焚成飞灰,可疼痛却意外地减轻了。徐长卿痛得紧绷起来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蜀山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重楼默然俯身将半昏迷的徐长卿横抱起来,谁也不敢出声阻拦,拿不准这心思捉摸不定的魔尊到底想要做什么。徐长卿弹奏完这一曲后已是强弩之末,被抱起来时只是略微挣动了一下,头便无力地垂到了重楼胸口。
重楼抱着徐长卿走下醮台,两旁众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见重楼离开又放心不下,都跟在他身后。
“……还不带路!”重楼转头一瞪身后的一串尾巴。立时便有年轻弟子反应过来,小跑在前领着重楼向徐长卿的居所而去。
千万年的岁月里,重楼从来没有这样平和地抱起过一个有体温的身体。
他只有在战斗时把一个个强壮狰狞的身体随手抛得远远的,也有在缠绵时搂住一个个温软滑腻的身体。现在躺在他臂弯里的男人,比他以前甩出去的所有神魔都轻飘瘦弱许多;体温又忽冷忽热,挨在身上的感觉很是怪异——重楼的脚步跨得更急了。
把徐长卿平放在榻上,重楼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个男人——脸色惨白,吐息凌乱急促,嘴边沾着猩红血迹,昏迷中眉头还纠结着……重楼别过目光,不想再看那张惨白得似乎已经死去的面孔,扯开徐长卿的衣襟,食指轻点在他心口处。
原本雪白得透青的胸膛上浅浅泛起一层红光,聚拢到心口,现出一朵火焰型的红色印记。徐长卿原本冷热交替的身子顿时安稳了许多,一呼一吸也缓慢悠长起来。
回过身,却见房门大开,一干人等全都屏息静气立于门外。重楼不自觉地眉头一皱,立起身来。只见众人见他立起,尽皆躬身行礼,显然是向他致谢。敏锐目光扫到一个身上染着大片殷红的弟子,一个抱着断弦之琴的半妖,魔尊神情复杂地回头看了榻上男子一眼,火光闪过便消失了身形。
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沉眠了?徐长卿想不起来,也不愿去想,他只是感觉到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自己的胸膛里温柔地燃烧着。似乎不管自己的魂魄身体已经残破到了多么不堪的境地,它仍然会执著地燃烧。这似乎是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可是梦醒以后呢?
徐长卿在梦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玉蟾西沉,金乌东升,灿烂霞光映着缭绕晨雾,好一派仙家胜景。
靠着墙角坐在门口的南宫煌听到徐长卿一声悠长轻柔的叹息,原本的一点困意立刻消隐无踪。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却被身边的司徒钟一把拉住,笑眯眯地向他做了个口型:“安静!”南宫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
躺在榻上的身影并没有动,南宫煌心道自己真是困得发了晕,正打算回身出去,就听见徐长卿轻轻地唤道:“南宫?”南宫煌顿时怔住,一脸歉意地道:“呃……掌门,抱歉打扰到你了……”徐长卿支起手臂想坐起来,南宫煌赶紧上前扶他起身,靠得近了,徐长卿看着他脸上的黑眼圈,叹道:“劳你们忧心了,快去休息吧。”南宫煌摇摇头道:“我不困。”忽又想起一事,“对了掌门,独孤大哥和司徒大哥他们都在外面,我去叫他们进来。”说罢几步跨到门口,步履轻快,显然心情放松多了。
不消几句话的时间,独孤宇云和司徒钟都进来了。独孤宇云到了徐长卿床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也没开口。司徒钟看了师兄的傻样,无奈摇摇头,对徐长卿道:“掌门,您没事了吧?各位长老都被师兄劝回去了,这会还不知道您已经醒来,我和师兄去通知一下长老们吧。”徐长卿看到他身上沾着自己的大片血迹,一时无言,半晌道:“不必了,你和独孤都去休息吧,这些琐事交由宁思和宁楚去做。”
此时忽听一个低闷声音道:“徐掌门,你无恙了?”众人转头一看,出声之人竟是南宫煌的朋友,即昨日在温策身边出言挑拨、不知是敌是友的阴沉男子雷元戈,谁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在门边的。徐长卿对他出言相询虽略感诧异,但还是道:“多谢挂怀,已无大碍。”雷元戈听罢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南宫煌无奈地抓抓头,赔笑道:“掌门,您别计较,他这个人就是这副死样子。”
徐长卿自然不会介意雷元戈的态度,但面上微微显出思索之色。司徒钟见掌门神色,低声道:“掌门可是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长卿浑身一震,幽深的目光直射在司徒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