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之白无泪篇（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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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乃人间仙境，万物皆灵，风情旖旎，终日积雪覆顶，酷寒难耐。
白眉老头不知今年几许，如白无泪罔于今昔几年。只在寒潭秀丽的冰面倒影中，依稀可见自己俊扇缟倌臧愕拿嫒荨?
白眉笑曰：莫奇，莫怪。
盖自天山地势奇特，又有骇人低温，但凡山上之生灵，包括白无泪与白眉，新陈代谢之速只及寻常的十分之一不到。
白无泪瞠目结舌：“老头你上千岁了？”
白眉一掌迎过去，劈空，雪地上一个一尺见方的大窟窿，“逆徒！说了你多少年了？叫师父不许喊老头！”
成年后的白无泪性情极冷淡，懒漫的扫了眼被白眉掌力激起的满天飘舞的碎雪，手中的无泪剑在洞空竖插入地二寸半，道：“我要闭关一年，老头你下山玩吧。”
言外之意，别来扰我。
白眉望着那袭披着灰色狐裘的颀长背影，不禁气结：“死小子又占我的窝！我再也忍无可忍了，我要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终日云雾萦绕的天上顶上，轰的声巨响，滑落一个庞大的黑影，白眉走进一看，原来是只冻昏过去的大雕，喜上眉头：“无泪！先别闭关了！天上掉雕肉啦！”
一根极细的冰锥自洞中射出，切断白眉几根胡子，直直的刺入大雕的眼睛，激起一声悲鸣，白眉见那雕已经惊醒，连忙补上一掌劈昏过去，“混帐！你不要吃为师还谗着呢！”
白眉拔起白无泪在洞门口的剑，暂代菜刀，将大雕切成几块，在大雕的脚爪上发现系一锦书，打开：“大劫！望道长即日来助！龙斐天。”白眉拧拧眉，龙门已以迅猛之姿崛起为天下第一大帮，这比狐狸还奸的龙斐天能遇上什么大劫啊？
好吧，看在这美味雕肉的份上。
白眉即日应邀下山，五日后返，带上了一个六岁的女娃娃，黑葡萄似的眼，一眨一闪，灵动脱俗，头上扎两个朝天的麻花辫子，腮红的小脸，穿着件皮裘的碎红底小棉袄，蹦蹦跳跳，片刻不停。白眉煞是喜欢，将其抗在肩上，一瘸一拐的抗进洞中。
白无泪双腿盘坐，张眼扫过去：“老头你脚怎么了？”
“给花奴的毒蝎子扎的。”白眉将女娃放地，指指白无泪，笑的贼贼的，“那个是雪山怪人，来，给爷爷咬他几口去。”
小女孩愣半天，呆望着白无泪刀削般冷硬的侧脸，随之，欢欢乐乐的朝他奔去，在白无泪瞪大的眼睛下，活像条泥鳅似的窜进了他挂着白色貂皮的温暖的怀，“哇！这个大哥哥好漂亮！”
瞬间冷场。
半晌，洞内传出白眉震天撼地的狂笑。
女娃娃叫龙心月。
白眉细心的替她洗着墨绿色如甲壳虫的小指甲，“她就是龙斐天的宝贝闺女，他的大劫。废了他一生的功力，就那么轻轻碰了一小下。”
“怎么可能——喂，别流口水！”白无泪轻拍她沉睡的脸，龙心月咬了咬嘴，酣睡如醴。
“这个叫自作孽。”白眉意味深长的抓抓胡子，“这娃娃本是寻常小孩，关键是负责照顾这娃娃的人太不寻常——别人的恩怨我从不插手，但龙家老狐狸暗地里替我拦掉不少上山拜师的智障，这次又送了一对肥嘟嘟的大白雕……唉！拿人家的手软，又碰到我一生中最不敢得罪的人。”
白无泪微讶：“你也有不敢得罪之人？”
“屁话！不然我这腿是自个咬的吗？”
“是花奴？”
“嗯！花奴清冷，龙斐天仗着一身硬功夫，硬是从西域花沅教把他们教主绑了过来替他办事——糊涂啊这厮！花家世代做什么的？不是种花是种毒喂毒养毒！纵横西域几百年，安分守己不惹事端是本分，但安定了那么多年则叫本事！花清冷什么人呢？他躲在襁褓里啃指头的时候我就不敢捏他了！”
“别火别火，”白无泪安抚怀中躁动的女娃，“吵醒了就要乱哭了。”
白眉替她洗完指甲，端起石头制的小盆，凑到白无泪眼前，绿晃晃的一盆水，无色无嗅。
“化功水听说过没？这里的浓度，足够瘫痪整个武林。”
“你揭穿他没？”
白眉颇鄙夷的瞅了他眼，“为师还想颐享天年。”
“那怎么的打算？”替龙斐天养小孩？哦，不，他还是赶紧办理出师算了。
白眉和蔼笑笑，跟弥勒佛似的，抓起龙心月肥嫩嫩的小爪子，“把这化功水让她尽数口服，配合天山雪莲和你我二人之内力打通她全身经脉，约莫半年消化过后，她便能收发自如的控制体内的化功水，我也算回了龙斐天这次的人情。”可不，雕肉都吃进肚子了，想吐也吐不回来了……
“她会折寿的，这药水能腐蚀人的器官。”
“嗯，”白眉摸摸女娃水泱泱的脸，倒是有些惋惜，“活不过二十五，花清冷怕是也觉得心中有愧，才会放出毒蝎子来警告我。”
女娃小小的翻了个身，嘟起的嘴徐徐张开，粘稠的口水便若洪水泛滥之势淌过白无泪结实光滑的手臂。
“我能不能现在就了结她？”白无泪咬牙问。
龙家小月到底还是个女娃，不算顶顽皮，白胡子老头要她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她都依，惟独就是怕大嗓门吼她，白无泪声音稍微高一点点，她的眼泪鼻涕就立刻跟瀑布似的倾倒下来。好在白无泪心脏就坚强，耳朵根子够软，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细声软语。
龙心月是个称职的小跟屁虫。
白无泪运气凝神的时候，她一声不吭的猫他怀里一动不动；白无泪狩猎外出，她化身八爪章鱼紧紧巴在他的背上；白无泪吃饭的时候，她同他用一个碗，白保姆还要负责把肉撕碎了递她跟前；白无泪睡觉的时候，她枕着他的手臂继续流口水。教白无泪最最最无法忍受的是，龙小姐每天要洗澡，而且，是热水澡。
“一物降一物啊！”白眉摸着胡子大快人心的感慨。
白无泪把龙心月抱在左手，右手拨剑，冷光划过，又是几根雪白的胡须飘落，悄然无声。
“漂亮哥哥好厉害！”龙心月拍手直嚷嚷。
“劣徒！”白眉丢不起这个人，立即怒眉相向，朝白无泪右肩攻去，“为师今天非的教会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白无泪眯起眼，侧身闪过，未料白眉掌风突变，对准了他左手刮去，他立即转过身，以背硬生生接白眉一掌，一口血格外扎眼的射到了洞壁上。
“哇——”龙心月见有血光惊现，扯开嗓门，号啕大哭。
“这……”白眉顿时傻了，他搞不懂用惯了剑的白无泪为何用背来挡他这下，他又不是真的要重伤这娃娃。
白无泪抹了抹嘴角，把龙心月的眼泪鼻涕顺手也抹了，冷冷道：“死老头，下次再把她弄哭，我非拔光你所有的胡子。”
话落，白眉一个哆嗦。
如果这样他都不能领会，那他也白活了那么多年了。这女孩的出现，给从未识过人间温情的白无泪带来的影响，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讲的清了。
总的来说，她对白无泪很重要便是了。
于是，白无泪烤的肉越来越香，天山上，龙心月嬉笑的声音永远是最嘹亮的，她会一手拉着白眉的胡子一手拽着白无泪的披风，大大咧咧的要他们陪同堆着真正的雪人。
温柔的，拿玛瑙当眼睛会笑的雪人。
白无泪忽然觉得半年的日子比他以往的三十几年都来的要快，快的简直离奇。
“漂亮哥哥，我回家以后你会来陪我玩吗？”龙心月抹抹鼻子，手上挥舞的是昨天夜里烧剩下的木炭。
白无泪僵着脸，突然转向白眉：“师父，我要下山。”
他叫我什么？白眉一阵激动，赶紧坐了过去，“你送她回龙门啊，那是再好不过了，为师岁数大了，爬次山不容易——”
“不，你送她回去。我回白家。”白无泪平静的眼，龙心月突然跳进了他的怀里，扯着他胸口的白色貂皮。
“也是，上个月林氏刚出殡……无泪，现在白家是你的妹妹白秋意当家，到时——”
“我不要听这些，”他打断了白眉，龙心月拉开了他的胸口，高举着木炭专注的在他胸口光裸的肌肤上涂画着，细微的摩擦感，磨着他的冰冷许久的心，“我没有亲人，我只是回去拿回该属于我的一切。”
武霸天下。白无泪的眼移向天际飘渺的那轮日。
白眉神秘的笑着，白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好强要胜的主。
“好了！”龙心月大功告成，跳离白无泪一小步，托着下巴观察着自己的杰作。
白无泪低头望去，一只大大的花蝴蝶，张着庞大的翅膀，高贵妍丽的姿态，盘结笨拙的黑色线条，再抬头，龙心月矮小的脑袋正炯炯的望着自己，口水流了一手都不自觉。
白眉送走龙心月那日，白无泪做了件事，他用无泪剑把蝴蝶在胸口再刻了遍。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番外之白无泪篇（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