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28、跳舞的月

　　呆坐着。
　　星晴斜抱着琴，立在我的边上。
　　“有爷出价吗？”喜娘轻提脚尖，跃身，姿态慵懒的倚上了旋转的暗红色栏杆，“楼里新来的秋月姑娘，方才各位也见识到了，有爷喜欢吗，价高者得。”
　　“脸都没见着，谁知道长啥样的！”
　　“是啊，喜娘，把那面纱扯了吧！”
　　好啊，我正要抬手拉掉面纱，背后突然一滞，教星晴点了穴。
　　“安分点。”她端着脸说道，随即，走到台边，朝着楼下，“秋月姑娘来到鹊声楼，别说男人，就连女人都没见过她的脸，她的手，甚至她的一个小指甲。今天喜娘自然也不会掀了她这面纱，不识货的爷请自便。”
　　这谎扯的……我僵硬的笑了起来，比你人还漂亮。
　　“那么神秘啊……舞倒是跳的一流，爷喜欢，一百两！”
　　浑身没法动弹，否则我还真想冲下去揪着那人猛踹几脚，谁要你喜欢啦？！
　　“一百五十两！”
　　额……那么苍老的声音，老人家你来妓院做啥呢……
　　“两百！”
　　喜娘扬起了奉承的笑，“还有么？秋月今个可是第一次出阁哦。”
　　“五百！”有些耳熟的声音，我眨眨眼，咦，这不是太子爷吗？难道，莫非，可能，大概，是来报仇的？上次我也没怎么得罪他啊。
　　“三公子好大方啊。”星晴皮笑肉不笑的道。
　　薛琪朝我望了眼，“这个舞娘不错，就脾气差了点，我打算买回去好好训下。”
　　训？敢情您当训马么？
　　不过也好，买吧买吧，当舞娘总比当妓女来的更能让我接受些。
　　喜娘跳下栏杆，纵身拉上窗帷，喜庆的红色飞扬在空中，在我的身边立定，沉静的眼朝台下扫去，她微笑着问，“还有人出更高的价吗？”
　　下面议论纷纷，毕竟花几百两买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过夜实在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一千两。”
　　是薛凯，深青色的华袍自人群中走出，英气勃发的眼，沉稳的下颚。
　　得，个个都是有钱的爷。
　　一千两，够春花姐姐赎身了吧，我悲哀的扫了眼身边，还好，她不在。
　　“你买她做什么？”薛琪莫名的问。
　　薛凯冷冷瞥了我眼，“我买东西需要和你汇报吗？”
　　“怎么我喜欢什么，你就非要冲出来和我抢？”
　　薛凯不动声色，“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该喜欢什么不该喜欢什么，都该有分寸。”
　　“别吵了，”喜娘站出来和解，“来的都是客，闹了场子我可不卖你们面子了。以后还想不想见星晴？”
　　薛琪闻言，抬头望了星晴眼，立即沉默了下来。
　　“那就一千两了？”喜娘笑颜逐开。
　　“是的。”
　　薛凯点点头，我看到那袭白衣忽然腾空，踏着栏杆，如水流过不掩痕迹般的滑到我的身侧。顺手把我从地板上提起，背上轻扣，解掉我的穴，一双温柔的水眸柔和的垂落到我的脸上。
　　“喜娘，这姑娘我要了。”
　　“我不要！”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一千两，黄金。”白无心戏谑的抬起我的下颚，“秋月姑娘，由不得你不乐意。”

　　月华如水，白衣赛雪，夜风犹霜。
　　“别哭了！”
　　我冲小梨吼了声，她抬起跪在我膝盖狠哭的小脸，颤着唇，抖抖缩缩。
　　“对不起，月姐姐……我不是故意划破你的脸的。”
　　是啊，害的姐姐我偷鸡不成蚀把米。“算了吧，反正都这样了。”
　　“白少爷如果……嫌弃姐姐的你话……呜……小梨就成千古罪人了。”
　　“没事，没事。”他喜欢男人的。我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子，谁叫我心好呢，最见不得人家哭哭啼啼了。
　　门给轻推开，虽然我做足了思想准备，却还是不由微微一震。
　　“你怎么还在里面？”是星晴的声音。
　　把头别向门口，白无心和星晴并肩而立，美的跟壁画上的俪人儿似的。
　　“我这就走。”
　　我故意会错意，刚要起身，小梨就一把把我推了回去。
　　这丫头，典型的吃里扒外！
　　只见她摸摸眼泪鼻涕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安的看了我眼。
　　“你确定要她？”星晴指着我，曾一度风情无限的眼睛质问着白无心。
　　白无心点点头。
　　“为什么？如果是为了避开你舅舅安排的婚事，我……我也可以——”
　　“我们还是朋友吧。”白无心睨了我眼，转回面向星晴，“我自有我的打算，星晴，作为朋友，你该尊重我的决定。”
　　“为什么非要是她？”
　　“没为什么，”他微耸肩，“反正，我不认得她，她不认得我，这样不是最好？”
　　星晴冷冷道，“嫖妓能帮你逃婚吗？”
　　“那我替她赎身，买了娶回家，你去帮我问问喜娘，多少钱。”
　　“你……”
　　星晴的眼像刀片似的，白光光的，刷过我被割破的脸颊。
　　“夜深了，星晴。”白无心作势遣客。
　　星晴咬咬唇，头也不回头跑了出去。

　　白无心合上门，走到桌前，斟了杯酒，笑吟吟的递到了我的面前。
　　“秋月姑娘，喝杯酒压压惊吧。”
　　我笑笑，接过酒，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居然一饮见底。
　　浓烈的酒味呛的我嗓子眼火烧般的难受，不住咳嗽，直到身后有人轻拍我的背。
　　“笨月，不会喝就别那么逞能。”
　　白无心见我不再咳嗽，收回手，顺着红纱，拉下了我的面纱。
　　他的视线教我的两颊不由烫了起来。
　　“丑到你移不开眼睛吗？”
　　好吧，我承认，大恩不言谢，这次给你救了我是很感动啦，不过，也不能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啊，赤裸裸的。
　　他习惯性的笑弯了眼，“笨月，笨月，姑娘家最重要的脸蛋给你划成这副模样，我都替你心疼了起来。”
　　“错。”我尴尬的抓抓脸，结疤的地方有些微痒。
　　“哪里错了？”
　　撩人的眼神移到了我胸口镶的红纱做的牡丹，金黄色妖娆的花蕊，搅的我胸口一阵火辣辣的。
　　“下流！”我拿起面纱挡住了自己袒露的胸口，“姑娘家最重要的是贞洁，不是脸蛋。”
　　白无心抬起头，“鹊声楼对尊贵的客人都是那么凶吗？”
　　“我不是这里的姑娘！我是给拐骗进来的！”
　　他摇头，“进来了就是进来了，没那么多推脱之词好讲。”
　　“那你也进来了，你卖身不？”
　　“我说了，笨月，我是客人，和你不一样。”白无心干笑着。
　　不谈这个！我甩甩头，瞪回他凝视的眼，“一千两黄金罢了，等我回了龙门我就还你！我可警告你，不许碰我，明早，还要负责给我备马送我回龙门。”
　　他怔，“就这些？”
　　“是！还有，你给我睡桌子上去，不许接近姑娘我一尺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