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如此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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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妹妹留他暂住的好意后，卢寒出了陈王府.站在安静的巷子里，他发现自己竟然已无处可去。当年的位于榴花巷的宅子，已经嘱咐友人卖掉了，卖宅子得来的银子，一半用来遣散仆从，另一半，则托廷尉府少卿穆清翊转交给了白敬之。
这次孑然一身的回来，盘缠还是凌晚风赠与的，好像时局又变坏了，一路的花费比他预计的还要多。因此到达青都之时，卢寒手头是真的没什么钱了。这话他没有对外人说，也没有在妹妹卢珏面前表现出来，不过陈王却是相当谨慎之人，在他临出门时，硬塞给他一包金叶子，悄声道：“先安顿下来再说吧。好让内子安心。”
卢寒歉意地微笑，收下了这包重礼。
他确实需要这笔钱。朝廷虽然把他召回来了，赦免了他的罪名，可如今这个风雨变幻的局势，再加上他已被戳穿的卑贱的身份，谁知道朝廷会在什么时候、安排他何种职务呢？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地方住下，再论其他。
卢寒走出银雀巷，在朱雀大街上拦了一辆马车，然后奔向记忆中位于家附近的庆安客栈。时隔两年，庆安客栈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幢临街的二层小楼，斜斜地挑出了一幅门帘，匾额朴素，只是上书庆安客栈四个大字。进了大堂，就有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客人吃饭，还是住店？”
他随和一笑，“住店”。随即就跟着小二去柜台办理相关手续。
站在柜台里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起先还微笑着接过卢寒递上的银子和通行文书，说，“客官要一间上房么？”
待到仔细看了文书上的内容，顿时脸色大变。
“你……”他打量着一身青衣棉袍卢寒，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干净清爽的年青人，居然会是……那种低贱的身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客栈，你看我们这是小客栈，不会有高贵的客人来，所以，所以……店里没有给奴隶的房间。”
卢寒在掌柜变脸色的时候就明白了，再说掌柜对他的态度真的是蛮好了，所以并不计较什么，撒了个谎道：“我家主人去榴花巷的沈大人府里拜访了，所以让我在附近找个地方住几天。我只是想尽量离主人近一些好随时听候召唤，所以才选了您的客栈。掌柜的您通融一下，随意给我找个地方住就行，马棚柴房都行。房钱我家主人会照付。”
“小店没有马棚……”他为难地看着卢寒，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奴隶，怎么会是奴隶呢？可文书上又写的清清楚楚，不可能作伪，也没有人会故意作伪去装一个奴隶的。
这时刚才招呼过卢寒的小二插进来道，“掌柜的，让他和我睡吧。”
“去去，你自己都睡厨房……”
“小的意思就是让他和我一起睡厨房啦，掌柜的，这个钱不赚白不赚啊。”
掌柜的神色有所松动，卢寒便赶紧上前，“掌柜您通融一下，明天我告诉我家主人，给一间上房的房钱。”
大概是看在白赚银子的份上，掌柜才勉为其难地点头了。并且还再三要卢寒保证，他不是会给客栈惹来麻烦的逃奴。
卢寒受过的打击多了，也知道奴隶的身份，在这个世上是处处受限制，时时招白眼的，因此对于花同样的钱睡厨房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少不满。随着店小二去厨房放行李包袱之时，他甚至还对小二表示了谢意。
店小二把毛巾搭在肩上，挠挠头皮，腼腆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意，就想晚上找人做个伴，随便帮我洗洗碗啊收拾收拾厨房之类。”
卢寒“哦”了一声。
店小二又问：“你会做这些杂活吧？”
卢寒连忙点头，“自然会。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做各种挣扎甚至争斗，店小二的这点小九九，卢寒倒不觉得意外了。
客栈兼营酒菜，因此厨房还是相当大的，抵得上大户人家的厨房。说是睡厨房，其实床是搭在厨房的小隔间里，空间狭小，虽然用木板隔了，但被褥还是油腻腻的，像是被猪油浸过一般。
卢寒看到床就微微皱了眉。、
店小二道：“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只有这一套被褥。”
于是卢寒只好说：“没事，没关系。我还是得谢谢您留我住这儿。”
天色已晚，店小二随便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了，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卢寒坐在长凳上，默默看着他的睡颜，自己却一点睡意也无。
他确实是不习惯，而本来他以为自己是能习惯的。既然睡过营帐也睡过地牢，甚至连野外能安然入眠，卢寒便以为自己什么场合都能安睡了。结果，好像还是有一点点洁癖啊。身为奴隶所不该有的洁癖。
他苦笑着，起身绕过隔板，进入了厨房。厨房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散乱一地，都是未曾清洗过的。他想反正睡不着，也答应了小二要帮忙，便蹲下身子，把碗筷收拾清洗了，又整理了灶台，最后拖了地……
待到收拾完毕，窗外也天亮了。
重回宛安的第一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他支起厨房的木窗，看了会天色，心中忽然涌起了想回去看看的念头。不管那宅子卖给谁了，只是再去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于是他借着晨光掩了木门，穿过客栈的后院，悄悄进了榴花巷。
还是凌晨，榴花巷中静悄悄的。原来的卢宅，在榴花巷的尽头，据说原本是一户药材商的宅子，宅子不大，但安静。当初南迁，卢寒孑然一身，略有积蓄，看中的便是这宅子的幽静。如今逛过去，旧宅静静地矗立在巷子深处，朱门紧闭，恍如他还在时一般。
卢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举手又放下，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去敲门打扰里面的新主人。
霞光散去，太阳出来了。远处的街上，隐约传来了叫卖声。卢寒转身走了回去。看过了，也就安心了。他对自己说道，改天请小妹卢珏出面，在其他地方买个小宅，也能安顿下来。就是不知怎么的，怀中的那包金叶子，硌得人胸口疼。
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卢寒停住了离去的脚步。
他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没错，一点儿都没错，还是原来那块匾额，是他当年请白敬之亲手写的匾额，上书两个简单的大字——卢宅。
难道这个宅子，并没有被卖掉么？
卢寒又惊又喜，赶紧伸手扣起了门环。
“谁呀，一大早？”门内很快就传来询问声，稍后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揉着眼睛还未睡醒的脑袋。
“小计？”卢寒惊喜地看着熟悉的下人，“小计，是我。”
“啊？公子？？”
“嗯嗯，是我。”
“天，公子您竟然回来了？？？我、我马上去通知孟管家。”小计立马打开门让卢寒进来，又热情地拉着他的手往明堂走去。待到卢寒进了明堂，又叫他稍等，转身连蹦带跳地去找孟管家了。
卢寒看着他离去的样子，有点恍惚。
很快，一个中等个子、花白头发的老者进入了卢寒的视野。
“公子……”
他唤了一声，激动地想要下拜，卢寒赶紧上去扶住了他。
“老爷子，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之间，不论主仆。”
“是是，是老夫该打，一时激动忘记这规矩了。”孟宗清笑着连连道歉，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卢寒一番。“公子，您瘦多了。”
原来孟宗清是卢家的老管事，在卢老爷子认卢寒为义子后，就离开卢家大宅，跟了卢寒。这一路相随，也有十来年了。卢寒从小就没有亲人，因此一直把孟宗清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
“老爷子，您怎么没有离开？还有这些人……当初我叫人遣散了你们的。”卢寒环视着听闻消息后上来的旧仆，道出了进门之后就萦绕在心底的疑问。
“公子，我们跟随您这么多年，这边，小计他们，是从军营就跟着您的，还有这边，荷香，梅香，还有菡萏，是公子您好心赎出来的……离开这儿，我们又能去哪里啊？”
“我记得，我叫人给了足够的银子。”
“公子是为我们考虑周到了，可是有没有为自己考虑呢？卖掉了这宅子，遣散了家仆，您今日回来，不就无处可去了么？”梅香忽然插进来反问。
“这个……”卢寒心想，当初自己是以为回不来了，才这么做的。只是这话现在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好了好了，公子都回来了，梅香你就别咄咄逼人了。”一向温和的荷香，赶紧出来打圆场。
卢寒感激地向她微笑，随后就听到孟宗清解释道：“公子您一定奇怪，为何我们还在，宅子还在，确实，只凭我们的力量，是保不下这宅子的，这其中有些曲折，改日我慢慢向您解释。今天只是对公子说一句，当日公子卖宅子时，是白大人花重金买下了它。”
“是敬之？”听闻这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时，卢寒心中感慨万千。“敬之他现在人呢？他该知道我回来了……”
白敬之在朝为官，不可能不知道朝廷赦免他的消息，昨天没有迎接，今天也不见人影，难道是出事了？
果然，孟宗清听他问起就为难地皱起了眉。
卢寒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敬之他出事了？？”
孟宗清老泪纵横地点头，“白大人被牵连进了贺兰家的案子，下狱已经数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如此真相
